楼梯很窄,只够一人通过,要是贺老三这种体型的人,行走间时不时还会撞上扶手,老旧腐朽的木质扶手就会发出“吱嘎”刺耳的声音。
男人一边在前面走,一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祝余跟在后面一边打量四周,一边安静听着。
“你别看这里比较破,这可是城里最中心的位置,寸土寸金啊!”他突然又压低声音,状似神秘地说,“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里住着的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你最好别去随便招惹。”可是他那粗粝的嗓子,即使刻意压低,祝余觉得单薄的门板也隔不住什么声音。
见人点点头,贺老三很是满意,继续甩着他肥硕的身体往上挪去。五楼还是有点高,走到时,贺老三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那头一边喘一边拿钥匙开门,祝余则来到走廊里唯一的窗子边朝外望去。贺老三这话倒是没骗他,视线越过巷子就能看到数栋冲入云霄的高楼,和他身处之地就像是两个世界。一栋大楼上明晃晃的“A-2基地指挥中心”几个大字格外惹眼。
贺老三凑过来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哦,指挥中心。我可提醒你,那附近最近严得很,最好不要靠近那栋楼。”
“为什么?”祝余看向他。
见人反问,贺老三装作深沉样悄咪咪说:“你刚到这儿不知道倒是不奇怪。前几天基地里出事了,死了好多人。没看大门口都限严了么?”
“死人?”
“可不是。好多人被感染了,满大街乱咬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得,这不,楼里听说也有呢!”贺老三的大脸贴了上来,一边故作神秘地说,一边往祝余帽衫里打量。
“楼里,你是说这里?”祝余皱眉后退半步,继续询问。
没看到长相,贺老三格外不甘心:“可不是,听说好几个那天都没回来,估计不是被感染就是被当丧尸抓了吧。”
这件事祝余倒是听谭冰说过,当时他没太在意,反正程澈他们已经回来,再大的乱子也应该可以摆平。又想起刚才在大门那里发生的事,果然,基地里应该已经清理干净了。
但祝余不理解:“那为什么指挥中心要戒严?”
贺老三摇摇头,推开房门扬起一阵灰尘,明显很久没人打开过了,毫无防备的他被呛得直咳:“咳咳咳!谁知道呢!戒严就戒呗!反正也是常事。这灰怎么这么大!咳咳咳!!”说者无心,祝余却从中听出些苗头。
【这里的指挥中心经常戒严?】
跟着人进了房间,一个简单的套间,两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就把这个房间装的满满当当。值得庆幸的是还有一个独立的厕所,虽然也简陋得可以。
环视完,就看到贺老三撅着腚正趴在门上写些什么,写完后还熟练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印台来。
他:“来,30一晚,童叟无欺。和之前说的一样,我先给你垫付2晚的。”此刻的他没了笑容,嘴角压得很平,市侩样子却比堆满笑容更符合他的气质,“别怪我丑话说前头,这积分我帮你垫上,你可不能赖账。要不然。。。。。。”后面的话没说,但祝余也能猜到,无非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那一类的威胁的话。
这倒是无所谓。虽然祝余现在没积分,但他并不打算赖账。这里环境暂时可以忍受,祝余已经决定住下来后去寻些能挣积分的活。祝余点点头,在纸上按上手印。
见人格外痛快,贺老三又扬起满脸的笑容,将带着祝余手印的纸妥帖地揣进怀里,给祝余留了张手写的简陋名片,上面歪歪斜斜写着他的联系方式,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
房间里终于暂时安静下来。
祝余摘下帽子,抚了抚凌乱的头发,长舒了一口气。他摸了摸床,倒还算柔软,只是被洗得旧旧的,上面还有些不明的黄渍看得他直皱眉。在祝余眼里,这房间也只是能住人罢了。但现在他不能挑挑拣拣,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想到之后要做的事情,祝余看向眼前的孩子。小狼很乖巧,祝余不开口他就站在一边看着他,看得祝余很是心疼。
伸手摸摸小狼的脑袋,祝余说:“趁着洗手间有热水,去洗一洗吧。”小狼脸上还带着他给他抹的泥巴,是该好好洗洗。
见小孩乖乖进了洗手间,没一会儿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祝余则是在房间里开始检查,所有的角落和缝隙看了个遍,没有发现监听和监视设备。这是他上辈子留下的毛病。
“咚咚”敲了敲顶着床头的墙壁,墙壁发出空洞的响声。是一面空心墙,祝余猜测这恐怕是后来被隔出来的,墙体薄就代表着不隔音。他刚才看了,这狭窄的五楼里挤着四间房,两两对门,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都住满了人。
【看来要小心些了。】
看完这一切,祝余敲了敲洗手间的门。不一会儿,小狼探出一颗湿漉漉的脑袋来。因为洗澡的关系,挡在右眼上的绷带被摘了下来,小狼的右眼上原本外翻的肌肉组织似乎好了不少,新长出来的肉呈现一种淡淡的红色,包裹着机械眼的金属装置也被凌乱的头发遮盖住,看过去倒是没那么可怕。
“我出去一趟,你洗好了就在房间里呆着,谁也不要开门。”祝余嘱咐道。
小狼眼里露出不愿意的神情,嘴巴张了张却只发出“啊啊”的声音。祝余虽然明白他不愿意自己待着,只是天快黑了,祝余不放心他跟着自己出去。
祝余:“放心,我很快回来。相信我。嗯?”说罢还揉了揉小狼的脑袋。
熟悉的温度和气味环绕着小狼,男孩能看出祝余这次不想带着自己,他也不愿意成为累赘。即使心里万般不情愿,小狼还是点点头乖巧应下。
见人答应,祝余满意笑笑,将帽衫重新带好,推门离开。
*
太阳落山,显得小巷子里更有些阴森凄凉。祝余下楼时没看到前台的老板娘,只是在临到一层时撞见了一个正往楼梯上走的年轻男人,男人染得一头黄发,很瘦,甚至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两人迎面遇见,祝余只得侧身给他让路,那男人在路过祝余时还极其刻意地撞了他一下,见祝余看向他,极具挑衅地吹了声口哨。
祝余不想惹麻烦,没搭理他,转身下了楼。
那小流氓口哨吹得更响了,伴着推门响起的风铃声,冷凌凌的,让人心烦。
穿过巷子,沿路都是些关着门的商户。偶尔还能看到被打碎的玻璃门和损坏的防盗窗,祝余猜测这应该都是末世初混乱时形成的。现在基地有军队接手管理,应该不会再有明目张胆的这种事发生。
正想着,一道黑影就从眼前的巷子里钻了出来。那人应该是没有注意到祝余,探头探脑地四下打探后,竟举起手中的武器朝着一块完好的门市房的玻璃就砸了上去。
“哐当!”一声,惊得祝余都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
可能他也没想到会发出那么大的声响,人影明显怔了一下,并在看到祝余站在那里时顿时慌了。黑漆漆的街道上,祝余分明和那人对望了一眼,然后就听到那间门市房里传来有人的叫嚷声。该死又倒霉的贼,竟寻了个有人住的人家砸窗。
那人明显彻底慌了神,竟朝着祝余站着这边跑了过去。这会儿功夫,叫嚷声已经越发近了,主人家应该是找出来了。
慌乱间,祝余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催使,竟往前走了几步,还伸出手去想要拦着那人。那人可能是看出祝余想要拦住自己,举起手中的武器就朝他丢了过来,后被祝余下意识接住。
是跟金属棒子,还挺沉。祝余接在手里掂了掂,那人影就跑远了。
“就是他!”一个女人扯着嗓子在他后面叫嚷着,将不远处巡逻的巡逻队人员也吸引了过来。
然后,祝余就被女人扯住了胳膊。
【!】
“怎么回事?”巡逻队匆忙赶来。
那女人扯着嗓子在祝余身边高声喊着:“这个人砸了我家玻璃,快把他抓走!”
“不是我。”祝余有些傻眼,那小贼跑向自己时,这女人分明已经出来了,按理来说是看到自己帮他抓贼的。怎么还能倒打一耙呢?祝余扯了扯被她攥紧的衣袖,露出嫌恶的表情,下一秒却被拽的更紧了。
“就是你!赔我家玻璃!”
巡逻队的人腰间别着电棍,一脸严肃地上下扫视祝余:“你砸了人家玻璃?”
祝余很是无语,却也只能解释:“当然不是。那个贼跑了。”
“那你手里的是什么?”
视线回到手里的金属棒上,祝余一脸黑线,他举起金属棒:“这东西是那小贼丢给我的,只是被我接住了而已。”
巡逻队的明显是不相信他的,再加上那女人在一旁叫嚷个不停,也很是烦躁。而祝余的解释又没有人能证明,最终只能将祝余和那女人都先带回了巡逻站接受审讯。
没想到来到这里的第一天,竟喜提审讯大礼包。那个该死的砸窗贼,小心别再让他碰上!
【真是倒霉的一天。】
被推上车时,祝余还这么想。
直到被安排到巡逻室临时的审讯间等待例行询问。就在祝余的耐心几乎耗尽时,有人终于推门进来。
可看到那人的长相时,祝余心头大震,呆在了原地。
“是你!”
来人看到祝余同样露出震惊神色,指着祝余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