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江湖最会花钱的俩崽 第6章 六

“蛤？你说你不知道？怎么可能？”衣何野看着闪烁的币源地图，不可置信道：“那你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莫思尔：“我就长这样，哪里高深莫测了。”

万象楼掌门小石榴热情地招呼道：“老板!仙师！你们可算回来啦！还带了个俊俏的小仙师，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啦！”

一旁的副掌门齐拓是个冷面理财鬼才，正拨弄着十几把悬浮的算盘，闻言抬头道：“好久不见。”又向金胜昔道：“幸会。”就又埋头于厚厚的帐本了。

衣何野：“……好久不见。”小石榴是个人类少女，爱好花钱，擅长鉴宝，颇懂些江湖秘术，不知怎么就把简历投到这里来了。从衣何野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他就觉得她非常像……花青燃。

小石榴问道：“老板，是去探星阁还是望月阁？”

莫思尔道：“去浮梦离宫。”

万象楼是一座机关秘阁交错、华美而静谧的建筑，昼夜之间时空流转，楼宇错落有致、上下不分，如梦似幻。

小石榴见莫思尔他们要去一向无人问津的浮梦离宫，便知是有正事，于是不再玩笑，领着他们穿过重重大厅和长廊，操纵机关启动结界，浮空阁楼现于眼前。

莫思尔对两人道：“我确实不明白币源地图为什么会指引你们来万象楼，不过我想……这里应该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衣何野道：“这里？”

莫思尔道：“不错。浮梦离宫是我的父母还经营万象楼时，他们的一位旧识的闭关修炼之所。那人天资绝艳，却性情偏执，他少年成名、清心寡欲，却无法克服自己对人世间妒、怒、怨的执念。因心有嗔念未解，在天命将成之际梦中堕魔，终成万梦之主。他死后，神魂未散，其梦念与元神一同化作梦界。

误入浮梦离宫之人，都会经历三层梦境，每层梦中都会投射出其深藏的嗔怒之念。必须经受三梦洗礼，不可怒极发言、不可在梦中主动攻击梦影、不可认梦为真。否则将困于离宫，永无出期。

如果你们能破除，一枚嗔梦币应当不成问题。

不过嘛，这要看那位道人的心情，机缘成熟才会让入梦，否则强行入梦搞不好还会让他老人家生气。”

“所以……先不说能不能拿到币，我们能不能入梦都得先看这位祖宗的心情？”衣何野在这浮梦离宫里徘徊，这地方像个雪洞一样素净。

“是这样没错。”

“要是我们真的在里面出不来了怎么办？”

“放心，大不了我去和老祖宗沟通。”莫思尔道，“再说了，不是还有小师弟在吗？”

金胜昔微笑道：“师兄，别担心。”

衣何野打开币源地图，方位依然停在万象楼，并无特别提示。他大手一挥：“那好吧莫兄，叨扰了，我们就在你这里住下了。”

于是，衣何野拉着金胜昔把楼里好玩的东西玩了个遍，品鉴武器、看傀儡戏、偷摘莫思尔私院里的仙果……到了夜间，万象楼点上灯笼，一褪白天的静谧，显得金碧辉煌。

衣何野玩累了，觉得无聊，就和小石榴斗起嘴来。小石榴无奈道：“喂！仙师，我哪有这么闲？我可是要干活的！”

如果师兄在人间的日子如此无忧无虑，那不回去也挺好的，金胜昔心想。

“轰”的一声，打扰了他的思绪。

几个形貌各异的妖族散修掀了桌子，一名拄杖老翁跌倒在他面前，灵果残骸散落四溢，一名头生尖角、披灰皮袍的妖修冷笑一声：“你这老东西摔了我的果，今天不赔灵通，别想走！”

老翁哪知道灵通是什么东西？只能不住地苦苦哀求。

旁边几个围着老翁，皆是散修打扮，凶神恶煞、暗藏杀意，无人敢近。

衣何野道：“闹事闹到我跟前来了，真是不长眼睛。管管吧。”

小石榴道：“猖狂。要不要齐拓一起去帮忙？”一旁的齐拓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不劳动两位掌柜的，”衣何野笑着瞥了眼金胜昔，“我和小昔儿去就行了，对吧？”

金胜昔道：“对。”已作势要翻过柜台。

就在此时——

“欺老卖凶，真当无人管你？”

清亮的女声自二楼阅台传出。

一红衣女侠自楼阁上轻盈地跃下，一青衣剑士亦紧随其后。

她靴踏尘风，右手一翻，长刀便自背后抽出，刃薄如纸，寒光流转，刀鞘撞地发出“锵”的一声清响。

妖修怒喝：“你是谁！”

红衣女侠踏前一步，眉间凛意不减，“路人甲。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话音未落，刀光乍起，下一瞬，一道浅痕已划过对方袖边，破布随风飘散，仿佛下一刀就要斩入血肉。

妖修怒极，挥拳欲上。

青衣剑士不知何时已收拾完那几个小弟，利剑出鞘，无声地自他背后抵在下巴：“我劝你最好三思后行。”

红衣女侠眼尾微挑：“不好意思啊，我这人啊，最不爱听人嚷嚷——尤其是嚷嚷着欺负人的。”

那妖修见情势不妙，连忙讨饶作揖道：“仙师饶命，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您二位，求二位高抬贵手，放小的这一次……”

红衣女侠问道：“哦？那你应该怎么做？”

妖修忙道：“你们都快起来，把剩下的灵果都收拾收拾，都送给那个老头……那个老人家，快点，动作快点！”

几个筋骨酸痛的小妖哎呦哎呦地爬起来，忙不迭地动作起来。

红衣女侠转身对不敢收下的老翁点头，“收下吧，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

人群沸腾，叫好声不断。

几个妖修见状想要溜走，一回头却见小石榴和齐拓站在面前。

小石榴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很遗憾，这是您第三次在本店寻衅闹事，我们不得不把您加入黑名单。以后不准你们进入万象楼。”齐拓更是像门神一样脸冷得可怕，妖修们不敢再节外生枝，连忙一口答应下来，迅速逃走了。

红衣女侠道：“各位，都散了吧！”

小石榴对两位侠士道:“多谢二位出面主持公道，肃清场面。”

衣何野也拱手道：“二位行侠仗义、行云流水，在下佩服。”

红衣女侠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见笑了，风头全都让我俩出了。”

青衣剑士也将剑入鞘：“没办法，我们俩是惯爱多管闲事的。”

正巧，这时莫思尔也闻讯而来，他摇着扇：“呦，衣兄，你们这里很热闹啊，又找着什么乐子了。”

简单听了来龙去脉之后，莫思尔也大为欣赏，当即决定要宴请他们。

红衣女侠忙婉言拒绝道：“多谢各位道友，不过我们可能要辜负你们的美意了，我们此番前来万象楼是为了更重要的事。”

莫思尔一挑眉毛，正色道：“哦，那正是太好了，我想我应该帮得上你们的忙。在下正是万象楼楼主莫思尔。”

红衣女侠惊喜道：“我们转了这么久，晕头转向的，这下居然撞上楼主了。”

青衣剑士也笑道：“无心生大用。”

莫思尔道：“还不知两位尊姓大名？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便是。”

红衣女侠道：“我叫原笙乔，这位是我的道侣。”青衣剑士道：“在下孟春十二。”

几人就坐在那刚刚被掀翻过的桌子上。

原笙乔娓娓道来，他们本是南鹤仙山下一个小门派“青陵居”的弟子，门派灵力枯竭、无力支撑，他们想尽办法也没能挽救，弟子们也都分道扬镳，各自流落江湖。不过，他们一直怀疑这和五行钱庄有关系，自从五行钱庄开在山脚下，原本安稳驻守的仙家们就走的走、散的散。他们想过进去一探究竟，甚至拜入门下去调查，结果以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拒绝了。不过，他们游走江湖也探得一点情报，知道了只有拿着七命因果币才能进去。

听到这里，衣何野笑道：“那真是巧了，我们也是为了七命因果币而来。”

孟春十二道：“有缘千里来相会。”

原笙乔十分欣喜：“真的嘛？那么我们都是来找嗔梦币的了？哎呀，这一路走来，好多人根本不知道七命因果币是什么，我们好孤独啊！”

孟春十二也道：“是啊，连打探币的下落都只能去黑市上问。想必你们或许已经知道嗔梦币的下落了？”

衣何野惊讶道：“你们找币都是一点一点问出来的？”

原笙乔撇嘴道：“是啊……对我们来说，寻币不是最难的，知道它们的准确方位才是最难的。我们找来万象楼就费了好些力气啊。”

衣何野又问道：“那你们找到了多少了？”

孟春十二道：“已经找到五枚，还剩下嗔梦币和贪道币。”

衣何野道：“……在下真心佩服。”

金胜昔那出了那本币源地图，衣何野道：“我和小师弟刚刚开始寻币，我们现在只拿到了贪道币，正好先告诉你们它的精确方位。”

币源地图十分懂事地非回到第七页，上面的路线缓缓爬着由万象楼到十方赌坊的路线。

原笙乔喜道：“多谢了！这是我们最毫不费力的一次，我们全靠江湖打听，走得慢，顺序还是乱的。”

孟春十二道：“我见这位道友穿着，应当是太渊宗中人，两位又是为了什么要找七命因果币呢？”

衣何野轻咳两声：“这个嘛，说来话长。”

几人聊得投机，莫思尔干脆把夜宴设在了浮梦离宫。

一行人围炉饮酒，月色正好，宫阁的雪白游离于万象楼的繁美，倒别有一番意趣。

酒过三巡，衣何野好奇道：“这么说，你们就是在找上一枚情痴币的时候才互通心意的？”

原笙乔笑道：“是呀，要不是找七命因果币，我们一直安安稳稳地待在青陵居，我估计我们真得做一辈子的师兄妹了……”孟春十二显然有些不胜酒力的样子，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她说，也好像听别人的故事一样，不可思议地笑了笑。

衣何野看向孟春十二旁边坐着的金胜昔，那孩子没喝过什么酒，几杯下肚已经上脸了，用修长的小臂支撑着有些困倦的面容，懵懵的，眼下红红的。还挺可爱呢，衣何野想。

花酒几巡，天色迷离。忽有细雨入窗，檐下鸦声骤止，烛火无风自灭。

莫思尔晕乎乎地举杯：“衣兄，孟兄，来，不醉不归……”忽然发觉无人回应他。耳边原本充斥着原笙乔叽叽喳喳拉着金胜昔问个不停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也清静了。

四人悄然入梦。

莫思尔无奈地笑：“怎么连声招呼也不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