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再也,再也不要参与任何和系统有关的破事了!"
顾迟灿把自己摔进柔软的沙发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嚎。刚从"神豪任务"的战场上归来,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那声声响彻奢侈品店的"爸"给玷污了。
言烨站在客厅中央,银狼精神体亲昵地蹭着他的腿,那双茶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至少任务完成了。"他平静地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完成?我的尊严已经碎成渣了!"顾迟灿捂着脸,"你能想象那些店员看我的眼神吗?他们肯定觉得我是个为了钱什么都能叫的..."
话音未落,门铃突然响起。顾迟灿警惕地坐直身体:"这个点会是谁?该不会是我爸又接到什么'炸小区'的任务了吧?"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赵鹏站在门外,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脸上挂着过于灿烂的笑容。
"灿哥!开门啊!我给你送谢礼来了!"
顾迟灿黑着脸打开门:"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问了苏阿姨啊!"赵鹏理直气壮地挤进门,"她说你肯定在言哥这儿。哎呀言哥!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
他一进门就看见站在客厅的言烨,立刻换上恭敬的表情,把手里的礼物往前一递:"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言烨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些包装精美的礼盒,没有接。
顾迟灿头疼地关上门:"鹏子,你真的不用这样。任务完成就行了,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
"那怎么行!"赵鹏把礼物往茶几上一放,一屁股坐在顾迟灿旁边,"你可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今天要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是个扣了十年阳寿的短命鬼了!"
他说着,眼眶居然有点发红:"灿哥,你是不知道,当时系统说任务失败要扣十年阳寿的时候,我腿都软了。我都想好了,要真扣寿命,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顾迟灿没好气地问。
"我就天天赖在你家蹭吃蹭喝,让你给我养老送终!"
顾迟灿抓起一个抱枕砸过去:"滚!"
赵鹏笑嘻嘻地接住抱枕,突然正经起来:"说真的,灿哥,今天这份情我记一辈子。以后你有什么事,刀山火海,我赵鹏绝不推辞!"
他说得真诚,顾迟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不过话说回来,"赵鹏突然话题一转,眼神在顾迟灿和言烨之间来回扫视,"灿哥,你今天在商场叫了我那么多声'爸',我这心里啊,总觉得过意不去。"
顾迟灿顿时警铃大作:"你又想干什么?"
"你看啊,"赵鹏搓着手,脸上堆着讨好的笑,"言哥今天也帮了这么大忙,全程陪着我们,还目睹了那么...呃...精彩的场面。咱们是不是应该...一视同仁?"
言烨微微挑眉,银狼精神体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耳朵竖了起来。
"赵鹏我警告你,"顾迟灿咬牙切齿,"你要是敢..."
"灿哥!"赵鹏猛地站起来,深吸一口气,然后以一种极其夸张的姿势指向言烨,"快!叫爸!"
空气瞬间凝固。
顾迟灿目瞪口呆地看着赵鹏,又看看言烨,大脑当场死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混蛋居然在言烨的家里,当着言烨的面,让他再来一次?!
言烨的表情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缝。茶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即使是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展打了个措手不及。
"赵鹏你疯了吧!"顾迟灿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在言烨家!你..."
"哎呀,在哪里不重要!"赵鹏理直气壮地打断他,"重要的是心意!言哥今天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表示一下怎么了?"
"他为我付出什么了?!"
"他...他看了你叫别人爸爸啊!这得多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赵鹏说得振振有词,"而且要不是言哥在,你能那么顺利地完成任务吗?说不定现在咱俩都在天台吹风呢!"
顾迟灿被这番歪理气得说不出话。
"快点快点,"赵鹏还在催促,"就叫一声,让我心里平衡一下!不然我今晚睡不着觉!"
顾迟灿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他偷偷瞄了一眼言烨,发现对方正用一种难以解读的眼神看着他,那目光太过深邃,让他莫名地心跳加速。
在赵鹏锲而不舍的催促下,在言烨意味不明的注视下,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混乱情绪中...
顾迟灿脑子一抽,嘴唇不受控制地动了动,一个细若蚊吟的音节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爸。"
话音落下的瞬间,顾迟灿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
他在干什么?!他居然真的叫了?!在言烨自己家里?!对着本尊?!
赵鹏也愣住了。他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顾迟灿真的会叫。短暂的震惊后,他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哈哈哈哈!灿哥你...你真的叫了!言哥你听到了吗!他叫你爸!哈哈哈哈!"
与赵鹏的爆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言烨的反应。
在听到那声"爸"的瞬间,言烨周身的气息陡然一变。那不是愤怒,也不是厌恶,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茶黑色的眼眸中掀起惊涛骇浪,仿佛有什么固有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破。
银狼精神体不安地躁动起来,在言烨腿边来回踱步,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顾迟灿羞得无地自容,整张脸涨得通红:"不是!言烨你听我解释!是赵鹏他...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他语无伦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言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太过专注,太过深沉,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透彻。
赵鹏终于笑够了,擦着眼角的泪水:"我的妈呀,灿哥,你真是太够意思了!这下我心里平衡了!"
"你平衡个屁!"顾迟灿抓起另一个抱枕砸过去,"我现在就想杀人灭口!"
赵鹏灵活地躲开,还在那不知死活地煽风点火:"言哥,你看我灿哥,多孝顺!以后你就是他干爹了!"
"赵鹏!!"顾迟灿彻底炸毛,扑过去就要掐他脖子。
两个人在沙发上扭打成一团,抱枕飞舞,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而言烨始终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这场闹剧。许久,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
那里,某种陌生的情绪正在涌动。不是愤怒,不是被冒犯,而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解读的波澜。
他看着顾迟灿通红的脸颊,慌乱的眼神,还有那副恨不得当场去世的表情,突然觉得...
这个人类,真的很特别。
特别到,让他这个系统之主,都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认知来。
也许,偶尔体验一下这种凡俗的混乱,也不错。
银狼精神体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变化,渐渐平静下来,重新趴回言烨脚边,只是那双兽瞳依然警惕地盯着沙发上的两个人。
"我错了!灿哥我错了!"赵鹏终于讨饶,"我不该让你叫言哥爸爸!放过我吧!"
顾迟灿气喘吁吁地松开他,恶狠狠地警告:"再提这事我就跟你绝交!"
"不提了不提了,"赵鹏举手投降,但眼睛里还闪着狡黠的光,"不过言哥,你看我灿哥这么孝顺,你不表示表示?"
言烨微微挑眉,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表示?"
"对啊!"赵鹏来劲了,"比如给点零花钱?或者传授点人生经验?再不然...哎哟!"
顾迟灿一脚踹在他腿上:"你给我闭嘴!"
看着眼前这一幕,言烨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可以。"
简单的两个字,让顾迟灿和赵鹏都愣住了。
"什么可以?"顾迟灿呆呆地问。
言烨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向书房。片刻后,他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走了出来。
"给你的。"他把盒子递给顾迟灿。
顾迟灿迟疑地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钢笔。笔身流淌着暗色的光泽,笔尖在灯光下闪着金色的微光。
"这是..."
"见面礼。"言烨淡淡地说。
赵鹏凑过来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我去!万宝龙限量版!这得多少钱啊!"
顾迟灿手一抖,差点把笔摔了:"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收着吧。"言烨的语气不容拒绝,"毕竟..."
他顿了顿,茶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你叫都叫了。"
顾迟灿的脸"唰"地一下又红了。
赵鹏在旁边笑得直捶沙发:"哈哈哈哈!言哥威武!这下实锤了!灿哥你以后就是有干爹的人了!"
顾迟灿握着那支沉甸甸的钢笔,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该怎么解释,那声"爸"真的只是一时脑抽?
而且为什么...为什么言烨看起来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好像...有点愉悦?
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魔幻了。
而始作俑者赵鹏,还在那不知死活地嚷嚷:"太好了!这下咱们仨就是一家人了!我是大伯,言哥是干爹,灿哥是..."
"你给我去死!"顾迟灿终于爆发,抓起所有能扔的东西砸向赵鹏。
银狼精神体被这场面吓了一跳,警惕地竖起耳朵,但在言烨的眼神示意下,又慢慢放松下来。
言烨站在一旁,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场景,感受着心中那股陌生的暖流。
也许,这就是人类所谓的"家"的感觉?
虽然吵闹,虽然混乱...
但意外地,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