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家人卦·下下卦-争锋相对
此时屋内气氛迥异,谢承之淡漠中带点清冷的声音,却似一把利刃,剖开了这层沉默。
“她是何时与立的字据?”谢承之又问了。
“少夫人刚嫁进来第五日。我实在走投无路之下,就去找少夫人去借,那会立下的字据。那会少夫人就布局此事了,我唯恐不能脱身,还特意让少夫人给我写下经过。”
房妈妈说完就跪在侯爷脚底下,不敢抬起头来。
谢承之听完后,竟浅浅的笑了,“如此拙劣的小把戏,还能摆上台面来污蔑少夫人,你们当真欺我汝南侯府都是粗浅之人,少夫人会自己把把柄给你留着?”
房妈妈这些话看似滴水不露,但是这显而易见的事实更像是栽赃嫁祸了。
这就好比,她要去干坏事了,生怕不落人把柄似的,还一五一十和盘托出,写得详详细细的。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似乎大公子说得也有理,那为何方才大娘子却不吭声?
旁观的都不敢多嘴,一来怕热火上身,二来也还在观望,究竟谁对谁错。
这会,倒是王氏接了话,“那她为何要陷害于我?”
“因为主母你想纳永庆公主为平妻,她怀恨在心。”
王氏大惊,似是因为房妈妈将她的秘事泄露了出去一般。
在场众人全因她这话炸出了精彩的表情,纷纷看向王氏又看看容宴。
杜春红气息有些乱,胸口起伏得有些大。谢启盛赶紧握住了她的手腕,生怕她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无法收场。
他悄声对杜春红说了句,“静观其变。”
侯爷等人本来是不知晓此事的,这会大家都知晓了。永庆公主那日来府邸赴宴,私底下找王氏的事便都曝光了。
侯爷也不知哪来的愤怒,这个份上了还讥讽她一句,“有你这么当婆母的,新婚不久,便要纳平妻,还是尊贵的永庆公主,只有你这个愚蠢的妇人才能想得出来的事!”
王氏也不甘示弱,“哼,侯爷,你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托您的福,我与妹妹也有幸能二女同侍一夫呢。”
谢老太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也不知是否在忍耐着。
两人加起来的年纪都比她大,还在小辈面前这般失仪。
王氏回了一嘴后,便懒得看侯爷,将目光看向容宴,她屏息看着容宴,眉头皱得更深了。
几人因为侯爷和王氏这一打岔,都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会谢宁伶指着容宴说了一番话,才将众人的心思又拉了回来。
谢宁伶摇头落泪说:“我真傻,只有我信你。你这个贼人,在贼喊捉贼,这一招当真高明得很,利用进宫一事,掩藏自己,亏大哥儿和我这么信你,直到如今,大哥儿也还在为你辩解,我倒是想听听你要如何为自己辩解,不要拿大哥儿当枪使!”
容宴一直不动声色,不过是在思索这背后的利害关系。
她没理会谢宁伶,倒是语气十分平静地朝着房妈妈问了一句,“你说这字据是我写予你的,那我是用哪只手写的?”
房妈妈没敢看她,倒是抬头看着侯爷,十分自信地说着:“自是左手。”
少夫人入府以来,一直都是用左手写字的,这早就有女使传开来了。
容宴笑笑,借着桌上的茶茗,她顺手掀杯盏,用手指沾着茶水,右手随意写了一句字据里的词句。
大家站起身一看,发现竟与字据里的字有九分相像。
大家心上俱是一惊,她竟会双手写字?!
房妈妈是跪在地上的,显然没看到那些字,但是从众人脸上的表情也猜测得到,她支支吾吾了几声,辩解道:“那是我记错了,是右手,我没留意到你是用哪只手写的也是人之常情。”
容宴笑笑,“你不记得我用哪只手写的字,那你总能记得,我承诺兑现你多少钱吧?”
谢哲之:“房妈妈,你好生想清楚再说,万一误会就闹笑话了。这位,可是大娘子。”
谢哲之一直没开口,这会倒是倏然出声帮了容宴一把。
容姝脸色平静,也跟着淡淡开口了,“夫君,这个节骨眼上,你这般说话倒是你的不是了,知情的知道你心地善良帮着我妹妹说话,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对房妈妈施压威胁。我知你是为我着想,不想我难过。我也相信妹妹,这事不会是她做的,我信她能自证清白的。”
谢哲之听罢,拍了拍容姝的手腕,叹了一口气。
房妈妈听容姝这么一说,倒有些冷静下来了。
字据现在就在容宴的手里,她沉默了一下,容宴立马催促她,“怎么,心虚,记不得了?这可是救命钱呐,你怎么可能记不住呢?房妈妈,今日你违背良心,污蔑我,我相信你定是有难言之隐,你若说出,我相信,无论是父亲亦或是母亲,都能救你于水火之中。你现在能让真正的凶手拿捏你一时,往后便能拿捏你一辈子。”
容宴趁机晓之以理,动之以恻隐之心。
字据本就不是她写的,收的人自然不会是房妈妈。房妈妈只是拿到字据的这一张道具,她又怎么可能记得里面的具体细节呢?
房妈妈记不住具体的数额,也不敢乱答,毕竟前面已经答错容宴是用哪一只手写的了。
若一错再错,她的供词便极有可能就要作废了。
“少夫人好口才,我自是不能昧着良心说谎,天若有眼,便让真正的凶手伏法。我已经做了违背内心的事,害死了一条人命,望少夫人也能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看着铁了心的房妈妈,容宴知晓她一定是被人拿住了命脉。
谢承之冷哼一声,“既是如此,你的供词为何一句没提少夫人?可是得知事态严重了,你主动去当那个替死鬼,成了下药之人。还是说,是因为开始彻查了,你们心慌,开始扯谎冤枉人了?”
谢承之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威严,就连房妈妈听了都有些胆战心惊。
因为,她知道,谢承之不是好糊弄的。
“我,我本以为能糊弄过去的,所以供词都是假的。”
谢承之又沉着声音问:“那少夫人叫你将药下在了何处?”
“自是桌上菜肴。”
“哪一盘?”
“离周小姨娘最近的一盘,若非如此,寻常人吃到此药物亦会闹出人命,因为药量极大。”
“何菜?”
“老奴不记得了,因为下在哪个菜里,全听少夫人占卦所决定,事出突然,夫人的卦我哪能记得住。”
容宴:???
她都觉得房妈妈这话说得离谱,离大谱了,卜个卦都能风评被害。
容宴笑了,她看了一眼谢承之后,便对她说:“你意思是说,我能推算得出荣妃召我入宫之事,然后吩咐你趁着我不在去害小姨娘,然后嫁祸给母亲,好洗脱我的嫌疑。喔,也不尽然。我还得在宫里用铜板算出母亲会决定让大家去流觞院吃饭。房妈妈,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一个月能吃几顿大桌饭,全凭主母决定的呢。你是还想和我辩解下去,还是想我直接说出真凶是谁?现在你翻供还来得及,若等我主动说出谁是凶手,那你就晚了,你也是帮凶。”
房妈妈脸色很难看,脸上的血色尽失,似乎在斟酌她话里的真假。
容宴掷地有声,她微微抬起头颅,睥睨着在地上跪着的房妈妈,双眸威严中带着点冷漠,“你再迟疑,我就有机会让你知道一下,我说的是真是假。”
房妈妈眼神瞟到容宴看她的眼神之后,手忽然抖了起来,她眼神转了一圈后,咬牙不改口,“我自不会迟疑,少夫人下的哪道菜我是记不住,可是谁安排的这一切,我定是记得清的。”
容宴轻哼一声,缓缓站直了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