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离卦·中上卦-催产药
这会人全都赶往主屋去,就连久在佛堂的老夫人都惊动了,这个时候如若谢承之不出现,难免惹人非议。
“花梨,你且快去打一盆井水来,水缸里的不要,一定是井里头的,快。”
吩咐完便回屋自己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又回到床前摸了摸谢承之的额头。
他整个人非常的烫,她估摸都快有四十度左右了,隔着一层薄薄的襦衣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一股灼热的气息。
“少夫人,您要做什么,要不,我来。”花梨瞥了眼床上的谢承之,轻声说道。
容宴思量了片刻,摇头接过水盆,“我来吧,你先备好手笼,我和大公子马上要赶往西院。”
她将毛巾沾了井水,白皙细嫩的手指半夜探入冰凉的井水里,还是冷得她直打哆嗦。
拧干毛巾后,敷在他额前,又沾湿一块毛巾顺着他脖颈擦拭,掠过他喉结之时,屋内灯光羸弱,昏黄的灯漏过指缝打在他滑动的喉结上头,皮肤沾了水光之下,随着他呼吸,喉结也在上下滑动,指尖都仿若能感受到他散发出的热气。
她猛然缩回了指尖,犹豫片刻,给他撸起了衣袖,这会他幽幽睁开了双眼。
他眼内全是红血丝,抬头看了他一眼后,依旧低着头给他擦拭,他缓缓开口,开口说话的声音也嘶哑了,“我怎么了?”
“你发烧了,还能撑得住吗?”容宴将今晚发生在西大院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谢承之,他听后脸色很难看。
难道,连他都怀疑是王氏所为?
他一言不发就把额头上的凉毛巾取了下来,“我们去一趟。”
容宴接过毛巾,指尖触碰到他的手掌,和身上的热不同,他的手心很冷。手脚若是冰凉的话,这体温还得往上走。
他这会应觉得很冷才是。
“夫君,不若差人私底下将大夫请回,将这伤口瞧瞧,我寻思着定是伤口的缘故,所以内热了。”
“不用了。”他的声音闷闷地从屏风后传来,他的身形被灯光打照在屏风之上,既朦胧又暧昧。
他话音刚落,似乎觉自己的语气过于生硬,便又补了一句,“不过是小事。”
他从屏风后出来的时候穿得很单薄,容宴从屏风挂钩上取下他的貂皮毛氅,替他披上。
容宴这会心里只当他是个需要人照顾的病号,哪里还会有别的心思。所以这会,她也并未考虑太多。也没有留意到谢承之微红的耳朵,只当他体热所导致。
两人一路掌着灯,她没让两名女使跟着。容宴特意走得慢一些,挽着他的手臂,就怕他因高烧脑袋发晕倒下来了。
发高烧的人最怕就是夜深露寒时,又吹了风着了凉。
幸亏这次谢承之并不逞强拂开她的手臂,任由她半扶着他去了大院正厅。
两人去到的时候,堂内人已经齐了,堂前坐着的是侯爷和祖母,王氏站在厅中,背脊挺直,衣装得体,显然是收拾了一番才过来的。
连祖母都惊动了,要知道她嫁进来侯府后,老夫人鲜少露面。晨昏定省也明确说过免去,说不想让人多有叨扰。
为此,外头的风言风语更多了,都说她是看不上她这个孙媳,所以眼不见为净。
只有侯府的人才知,老夫人常年在自家院子里吃斋念佛,连侯夫人都多是不见的。
这会老夫人的目光落在容宴身上,从容睿智的模样一点都不慌乱,容宴这会赶紧行了一礼。
二婶和二叔坐在一旁,神色很焦急,小王氏和庶出的女儿王慕松也齐齐跪在了地上。
杜春红和谢启盛面上愁容满面的,容宴只稍一看,便知他们所想。
别人以为他俩在这作戏,只有容宴知道他们是真的愁,若此事真的是王氏所为,日后她的好日子便到头了。
侯爷见谢承之到了,也不多言,直接开口说道:“道恒,你母亲这么些年来,犯了多少次七出之条?我念在她多年来为我汝南侯府兢兢业业掌中馈,伺姑舅,纵然犯过许多错误,我都能容忍。如今,竟养得你母亲如此胆大妄为,竟敢残害我谢家子嗣血脉!”
大宋这会流行巫医巫术,出生人口本也算多,只能活下来的是少之又少,所以十分多的胎儿夭折,显得子嗣尤为重要。
不说平民百姓,便是官家的皇子,十有**都是病死的。
所以这么多年来,王氏不是没怀过,包括妾室的姨娘,怀了又死了的不在少数。
好不容易盼来了一脉,就在前几日,侯爷还找人来给把过脉,得知是男丁,整个人高兴得合不拢嘴,未曾想,今日这般快就出了事。
容宴看着傲然站着的王氏,她听着侯爷如此说她,竟未发一言。
谢承之的声音在一旁淡淡响起,“父亲有何证据认为是母亲所为?”
“人证物证俱在,她自己都不狡辩了,你也无需替她求情,堂堂一个主母如此不能容人,还当什么当家主母!”
几个嬷嬷一下就跪了下去,谢承之看着王氏,见王氏无动于衷,他撩袍一放,也直挺挺跪了。
容宴内心一惊,地板生凉,饶是身体结实的男儿在夜半跪下都有些受不住,更别说他这样的身体。
她咬牙也跟着跪了下来。
祖母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想叫谢承之起来,却被侯爷打断了话语,“怎么,你是不是也想替你母亲开脱?你以为以你羸弱的身子要挟我,这次就能算了?!”
“侯爷,您就信夫人一回,这事肯定不是夫人所为。若她真的要害周小姨娘,怎么会容许她们进门……”李嬷嬷护主心切,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道。
她这话却把侯爷激得更怒了。
“你闭嘴!奴才没有奴才的样子,家不成家,就是因为有这个好主母!自从你掌中馈以来,产业入不敷出,家里奴才也不成规矩,我看你根本就是无能,即使如此,中馈之权便旁落他人的好!”
容宴跪在后头,内心有些吃惊,看来侯爷这次是真的动了怒,如此不顾王氏的脸面,一通数落和埋怨。
容宴前来,本想做个吃瓜群众,奈何这瓜落在了自己婆母上头,就吃得有些不是滋味了。
一个没弄好,指不定还得连累她。
祖母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用手狠狠拍了一把桌面,“你们给我住嘴,一个个属实难看得很!”
这会屋子里就剩李嬷嬷的抽泣声,王氏至始至终没有吭过声。容宴便觉有些异常,她这婆母素来心高气傲,现如今被自己的夫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在中厅质问,她也能沉得住气不回应。
确实,有些诡异了。
谢启盛赶紧开腔帮说话,“大哥,弟妹是什么性格的人,你最清楚不过了。这事,断不能是她做的。”
杜氏:“对呀,嫂嫂她素日里忙得水都喝不上一口,周小姨娘一句宅子住得不舒服,闹着要看风水要换屋子,嫂嫂都随她去了,万事都依着她,这事大哥你可不能糊涂。”
侯爷眸光微动,狠狠拂袖重新坐下。
二房文氏叹了一口气,也劝了一句,“大哥,你别怨嫂子,嫂子兴许是一时糊涂做的这事。”
侯爷一听这话,却更来气了。
“一时糊涂?宫里李御医和我说了,那粥里下了三包催产药,为了掩盖那味道,特意做的药膳粥。这叫一时糊涂?这分明就是蓄意为之!”
三包催产药?
这哪是催产,这分明是要人命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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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离卦·中上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