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剥卦·中下卦-召进宫
此时,曲深院落里的白梅开得正娇艳,杜氏和容宴在梅树下铺了席子,席子上让人垫了几层甘草编织的垫子在上头。
两母女这会正看着好景,话家常。
杜氏倒是语带双关说了一句,“这次你大姐儿被公主出手教训了一番,我看这几日那院子静着哩,反常得出奇,我看你还是要多些留意。我看王氏对你改观了许多,有些事情该争的时候就要争,你看你大姐儿对中馈是又争又抢,你婆母一直都不喜欢她的,我看你机会大着。”
容宴挑了挑眉,接着听着杜氏说道:“原本谢哲之没打算这般快娶妻,毕竟丧妻不过一年。我也是听你婆母房里的嬷嬷说,你大姐儿湿身让你小叔子给看光了,没法子只能娶进来的。你婆母还特意去摸底了一番,知道她是吴郡第一才女,这才勉强同意。依我看,若以你的才学,在她面前露一手,这不分分钟将你大姐儿比下去了?”
容宴摇头,“别人怎么看那是别人的事情,为别人的看法而活,那该多累。而且,这有什么好比的?我露那么一手,也不是为了让我婆母高看我一眼。管中馈,还不如活得舒服。”
她呀,一怕麻烦,二怕为他人看法而忙碌。人生所追求的,就是做一条舒舒服服的小咸鱼就够了。
杜氏正想说下去,远处的李嬷嬷慌慌张张朝院子里奔走而来。
只见她急冲冲进来,看了一眼杜氏,便想找借口走人,却被容宴叫住了。
“李嬷嬷?杜夫人是我重要的长辈,有事不必避讳。”
得她一言之后,她似是有些稀奇二人何时走到了一块。
“少夫人,您母亲来了,我在旁听着,她有意给大公子纳妾,虽然给侯夫人挡回去了。不过,因为懂一些药理,侯夫人还是留在了侯府,今夜便会入曲深院。我寻思着少夫人才刚为人妇,又长于道观,有些事情还是得先提防着。”
杜春红有些讶异,李嬷嬷是府里的老人,更是侯夫人的人,她女儿才嫁进来多久,这就把人给收买过来了?!
再听见段氏竟如此不做人,她气得脸颊都有些发烫了。
容宴:?
段氏明面上是容宴的养母,虽为庶女,可嫁了没几日就急着为她选纳妾人选,就算她急也不应该如此不理智。
她这般做法,怕也会被贵妇们道闲话。
“她又在搞什么把戏?”
“搞什么把戏我是不知道,但是明显就是要你不痛快。”杜春红有些生气,脸色也不好看。
李嬷嬷倒想了想,“如此明显的手段,莫非只是为了警告少夫人?”
容宴看了看李嬷嬷,笑了笑,“我想嬷嬷说得极是,那便顺理推舟收下那两名懂药理的女使罢。”
“什么?!”
杜春红和李嬷嬷皆大吃一惊,李嬷嬷特意前来通报,就是想她赶紧想出对策,不能坐以待毙。
结果,她倒真的大大方方迎进来?!
“不行,她这次能塞两名女使进来,下次便能给你四名妾室。”杜春红蹙眉摇头。
“对啊,少夫人,您要不要再三考虑一下?这摆明就是给你立威。归宁日现在就连街上的老百姓都知晓了您没回去,段夫人指不定就是借此事敲打您,若您服软了,日后的日子指不定还多事着呢。”
容宴低头抿了一口香茗,笑得明媚自信,“非也,若我此次拒绝了,日后定也会想方设法弄进来。还不如放在我眼皮底下,要来得安心。”
段氏以为她会介意,以为她会被恶心到。
但是,她高估了她对大哥儿的感情,高估了她对大娘子这个位置的执念。
大公子如何,又与她何干?
只要别来打扰她安心过活,她便随她去罢。
段氏这般急切地塞两名女使进来,怕也是害怕侯夫人会让公主进府。那么日后,后宅之地更没容姝什么事儿了。
杜春红:“我看,你还是得管好那两名女使,莫要闹出“人命”。”
容宴干笑一声,“婶,就他这身子骨,你在想什么呢?”
杜春红以一副她完全不了解男人的目光看她,容宴当没看见。
她忧心的并不在此。
斋堂一旦营业,便需要办理身牌,街道司那头一直迟迟不给回复,怕不能轻易给办下来。
这道道卡的都是人情世故,需要去打点。
她一个闺阁女子,没有显赫的经商名声,让人为难也是情理之中,这点烦恼不与杜氏说也罢。
两人又喝了好一会儿茶,她这才将人送回院子。
回院子的时候,汝南侯府实在太大,她走了岔路,只得绕到另一头回去。
就在方才她们喝茗茶的一墙之隔,她看见谢承之也靠在同一棵白梅树下,神情淡淡,正抚摸着一尾焦琴,却没有奏乐。
容宴面上一红,方才谈及妾室的事,她是不是嘲笑他“不行”来着?
他应该没听见吧?不然,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应是当场便会翻了墙来给自己难堪了不是?
容宴在檐廊下站了会,见他没有留意到自己,便悄然回了院落。
“少夫人。”
容宴才刚坐下歇着,这会婆母底下的大女使春岚却来了。
她毕恭毕敬地朝她施礼,容宴一见是她,也并不意外。
“少夫人,宫里荣妃来信儿,想让您明个儿进宫一趟。”
容宴:?!
春岚不愧是府邸里的大女使,她举止得体,思维也敏捷。不用容宴问,便主动说:“荣妃是已故王皇后的好友,她说想见见您,趁着宫里要办百花宴,这差人传召您明日进宫。侯夫人说怕您不懂宫里的规矩,等会房妈妈就会过来教导。”
这传召可以说是来得又急又巧,容宴心思转动了下,微笑着点了点头。
春岚似是觉得容宴过于淡定了,这才小声说道:“荣妃,还有另外一层身份,是永庆公主的生母。”
容宴:……
看来,是来找麻烦的了。
房妈妈来得倒是早,春岚前脚刚走,她后脚便来了。
房妈妈规规矩矩朝她行了一礼后,噙着笑意说:“少夫人,老奴奉侯夫人之令,特意前来教导少夫人进宫的规矩。老奴不才,也曾在宫里侍奉过德容妃,所以这会只有老奴合适来教导少夫人。若有逾矩之处,还请少夫人海涵。”
“进到宫里,切莫与人闲谈,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望少夫人谨记在心。另外见到宫里贵人,要行拜礼,在荣妃的寝宫外要行跪礼在前,若是遇到了官家,切莫抬头瞻望。”
房妈妈一番话下来,她倒是听得认真,末了起身从手腕上摘下一个薄薄的翡翠镯子,递给了李嬷嬷。
“房妈妈,入府以来的日子,谢谢你的教导,这是一点心意,你且收下罢。”
容宴端坐在桌边,身上的衣裳并不华丽,然而这番话说出来,态度从容,待人有节,竟有一丝当家主母的气韵在,惊得房妈妈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她对容宴虽是表面客气,毕竟一个府邸里只有一个女主人,她只服侯夫人,对容宴教训她的事依旧记在心上。
只不过,进宫是大事,若她没教好,指不定被发卖的会是她。
孰轻孰重,她可分得清清楚楚的。
“这、这不好使。老奴做的是本分之事,不能拿少夫人的赏赐。”
见房妈妈有些提防她,容宴也不多说,收回了镯子。
房妈妈走了之后,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好险,差点着了这少夫人的道。若是我拿了,和侯夫人那也不好交待。为了如此蝇头小利,属实不得当。”
房妈妈这是心思多虑,容宴不过是见她老实相告想打赏一番,却被误以为是诱她下陷阱的饵。
反倒是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申时准点,便有妈妈来请容宴了。
今日又是大桌饭,想来许久未共餐了,作为新妇,也不得不去。容宴将花梨递给她的鹅黄色的褙子换上,这套褙子后背缝制了一个铜板做纽扣,是新妇穿衣的习俗。
午后她洗了个头,发丝未干便一直散着发,这会却好巧不巧地勾住了。
她扯了几次没扯出来,“花梨,你帮我把头发弄出来。”
好半响,花梨才从贵妃椅那头放下了东西,走过来帮她弄着。
“嘶,你手真冰。”
花梨的指尖在帮她握着发丝的时候,碰触到她的脖颈,冷得她打了一个寒战。
花梨也不说话,这几日她烤桂圆干吃多了,一说话那嗓子比府邸里的小厮还要粗,被院里的几个外使笑话了几次后,就不开口说话了。
因为容宴嫌弃她的手指冰冷,所以明显身后人的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她扯了几下没扯开,显然被缠死了,解了好一会儿没解开,容宴站得有些累了,又怕大家久等,便说:“拿剪子来,把头发绞了便是。”
花梨倒是稀奇,竟一个蛮力,把铜板的绳子给扯断了。她的发丝也随之一松,身上的铜板也滚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响脆的声音。
她扭头讶异道:“你力气怎么……”
回头对上的人却不是花梨,而是那本该在白梅树下抱琴之人,谢承之。
第五章关于王氏妹妹的设定修正了一下,修为官家第二任已故王皇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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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剥卦·中下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