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冰摩卡 第11章 暗室逢灯

宋知与莫名得感到有些心烦，找不到由头，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起身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宋知与把灯都关掉了，只留一盏床头灯，暖调的光束只照亮了一小块地方。

再次躺在床上时，他下意识拿起手机打开了收藏夹里的著名钢琴家的演出视频。

还没看两秒，手机顶部又弹出了消息，这次是陆远启。

［陆远启：知与，明天该去茉医生那了。］

茉医生是宋知与上了高中之后，托陆远启帮他偷偷约的私人心理医生。

以前的宋知与并没有觉得自己有问题，直到上了高中，遇到了程尚他们才知道，自己好像和他们不一样了。

他们总说，“宋哥你怎么又忘记了？”

宋知与一开始是毫不不在意的，但久而久之，在他们这群朋友的死缠烂打下，他不知不觉地会产生一个念头，自己这样是不是很不尊重他人的感情，是不是太无情了 。

之后更是觉得自己身体各方面都开始出现一些问题了，比如有时会突然的胃痛，头晕，平日焦虑的频率更高了，夜晚更是难以入睡，这已经影响到他的学业了。

于是便想着找医生问问是什么原因。

自己去找肯定是不行的，一是财力不足，二是他小时候本就有过一个自己的心理医生，是他父亲请的，因为那时经历了绑架，精神受到了刺激。

他并没有对那个心理医生说过一句实话，他知道在那里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他父亲知道，他不想这样。

这就只能请当时最信任的陆远启以自己的名义，为他请一个医生，这样留档的数据便不会有宋知与这个患者。

宋知与想了良久，才回复陆远启。

［好。］

钢琴演出的视频是没有办法看了，宋知与戴好降噪耳机，播放了一首缓和的钢琴乐，熄掉屏幕，闭上眼睛。

缓和的音乐努力地捋顺平脑中杂乱无章的线团，可好像没有什么效果。

宋知与感觉眼皮酸胀，注意力放在面上时，才发现自己一直是皱着眉，眼皮也不是自然闭上，而是用了力。

他尝试放松面部肌肉，但没多久，又无意识的紧绷了起来。

就在这样主动放松，又变回紧绷状态的循环下，时间过去了很多，宋知与索性睁开眼盯着天花板。

累。

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疲惫，但却怎么都无法入睡，这种感觉不亚于高强度学习一整天。

他侧过身在黑暗中摸索到了床头上了锁的柜子，熟练地解锁，从里面拿出一小瓶药握在手里。

手指时不时地摩挲着瓶盖上的纹路，一直到手机传来闹铃声都没有打开药瓶。

凌晨五点整的闹钟被关掉，那小瓶药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宋知与换了件纯白体桖和黑色的工装裤，往书包里装了些学习资料就出门了。

太早了，地铁还没有开始运行，只好徒步走到老位置，扫了辆共享单车骑。

从家里到心理咨询室的距离有些远，宋知与至少要骑两个小时左右才能到达。

灰色的天空，寂静的马路，冰凉的微风。

宋知与享受在这样的环境下骑自行车，很快他便抵达目的地。

咨询室虽地处偏僻，环境却布置得宛如依山傍水，别有一番天地。

假山挺真的，水也很清澈，还好花和草是真的。

宋知与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脑子里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说着没有头绪的话。

“是宋知与先生吗？”门口接待的女士上前，微笑问到。

“嗯，我是。”宋知与勾起官方的微笑回应。

“这边请，”女士将他领到咨询室，“茉医生在开会，大概还有五分钟就会来，您先坐，喝点水，稍等一下。”

宋知与点点头，告诉她自己在着等会就行，让她先离开忙自己的事了。

咨询室布置的很简约，没有杂乱的色调，是统一的暖色系。

米白色的墙壁上没有一点污渍，看着很舒心，窗帘是敞开的，落地窗擦得很透亮，窗外的景色很美，没有玻璃大厦，也没有频繁往来的车辆。

宋知与坐到沙发上，一下子就陷了下去，整个人顺势靠在沙发背上，头顶上有一个的螺旋状吊顶装饰，配合着柔和的灯光，好似有催眠的效果，这使宋知与不自觉地眯上了眼。

咨询室的门没有完全关上，还是老样子留了条门缝。

门缝里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宋知与无力地撑开眼皮，后劲被沙发包裹着，捂出了一点汗水。

茉医生缓缓推门进来，穿着一身白大褂和最朴素的布鞋，手里还拿着刚刚开会用的资料，看见宋知与起身，温声道：“坐着昂，我拿一下你的资料。”

宋知与走到躺椅那坐下，静静地等着。

“最近用药的频次怎么样？”茉医生在他对面坐下，翻着手里的资料。

“没吃。”

茉医生抬头，愣了一下，无奈地微笑，“是感觉症状好些了吗？”

“没有。”

“难受的时候怎么不吃？你的黑眼圈又比上次来的时候重了。”茉医生的声音放的很轻，让宋知与不那么紧绷。

“我还要练琴，不能吃......成绩也掉了些。”宋知与的眼神很暗淡，额前的头发长长了些，又是顺毛的发型，都快要完全遮住眉眼了，看起来很没精神。

医生给他开了劳拉西洋，它既能快速抗焦虑，又能有效诱导睡眠，正好符合宋知与目前的症状。

可是这药有副作用，服下之后可能会导致白天嗜睡、头晕、注意力下降，还会导致他对精细运动的控制能力下降，就比如弹钢琴这类，手指灵活度不足，难以完成演奏。

“来，先躺下，闭上眼睛，放松一下。”茉医生说完，起身去拿了一张新的表。

还没等茉医生开口，躺着的宋知与就主动开口说：“茉医生，最近我遇到了一个人。”

这很让茉医生意外，从前他从来不会主动开口的，都是靠她自己一句一句引导，他才愿意说。

“嗯，那可以和我说说这个特别的人吗？”

宋知与还保持着闭眼的状态，过了一会，才说：“他说他以前和我是很好的朋友，可是我没有印象......”

他脸上的肌肉开始绷紧，停顿了好一会，补充到，“就像记不起母亲一样......”

“好，那现在你想着你说的那个他，想想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像一个甩不掉的小孩，很爱吃糖，长像很锋利，但又感觉他挺和善的。”

茉医生的嘴角扬起，满脸欣慰，这么久了，宋知与终于能在描述一个人的时候说这么多了。

“看来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但我不希望他再靠近我了。”宋知与说的很绝情，但茉医生能从他冷淡的嗓音中听出一丝失落。

“你该尝试接纳他们的，一直逃避情感只会让自己更加压抑，反而不利于你的大脑......”

茉医生放下了手中的笔，屈身将手肘放在膝盖上，微抿了一下嘴。

“嗯......或许可以试试多和他接触，找找感觉，我觉得他会是能消除你心里那层防御屏障的人。”

宋知与没有回应，茉医生观察了他的面部肌肉，比刚刚放松了许多，只是眉头和眼皮仍然有些紧张，不过已经很难得了，能在对话中睡着。

这是非常好的迹象，茉医生轻轻翻开记录本，写下今日的问询突破点。

茉医生拿起一旁的毯子缓缓盖在宋知与身上，随即走去将窗帘拉上，关掉大灯，开了宋知与躺椅旁的小灯，再悄悄离开屋子，将房门留好一条门缝。

“Lily,今天这个数据我亲自整理，刚刚的开会资料你去存一下。”茉医生把刚刚的资料给了助理，还叮嘱了一小时后若宋知与没醒，再轻声叫醒他。

茉医生回到办公室，反复回顾刚刚宋知与提起这个“他”的时候，面部的细微变化，以及话语间对他的描述，这越发让她对他感到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可以撬动宋知与的心。

那是一个凌晨五点睡不着，爬起来骚扰一个名为陆远启的人。

陆远启的手机没有开勿扰模式，消息提示音一下接一下地传出来，硬生生把陆远启吵醒了。

陆远启急忙地摸黑拿起手机查看，刚亮屏幕把自己眼睛闪到了一下，但他没有在意，而是赶紧查看是谁发来的信息。

再看到备注是“江”的时候，脸瞬间黑了，眼神中流露出了满满的怨气。

[江：启，宋知与周末会去哪？]

[江：都忘了问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宋知与了，感觉他和你这么熟？]

陆远启微微皱眉，心想这人哪只眼睛看出来他们很熟的。

[江：那你知道他初中的事吗？想知道他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伤心】]

陆远启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发送了一个位置给他。

[今天早上八点路过这里。]

[江：？]

[随你，不去别后悔。]

[江：？？？]

陆远启打开勿扰模式，紧急联系人里添加好程尚就关掉手机继续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