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之夏 第9章 第 9 章

我爱上了绫乃。就像源介说的那样。

不知从何时起，我发现自己对她越来越感到好奇，会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看着她，会在她不在身旁的时候，失落地想念着她。只要她一靠近，我便觉得周围的一切都被太阳照亮了。

我开始变得细致，温柔，耐心，幽默，我开始观察她的所有快乐和不快乐。我细心地为她准备所有补课时的零食和午餐，也开始挽留她在家里吃完晚饭。

我尝试着与她说一些日常的话题，也尝试装作不经意间地与她问候。

可是她的冰冷，她的沉默，她那始终无法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眼的目光，就像把我拉进了冬日里的冰窖，让我一点点地被寒冷吞没，让我一点一点地丧失意识。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阴湿沉闷的下午。我攥紧了一份她的快要及格的考试试卷，在一个无人的走廊里叫住了她。

“如果有一天你不需要补习功课了，我们还能成为朋友吗？”

她站在一道墙壁后的昏暗的阴影里，和我久久地对视着，始终没有回答。

那一天来临得是如此迅速，如此突然，快到一点点哀伤难过的时间都没有给我留下，快到我为她补习的功课都没有完成。“她”就这样忽然地出现在绫乃身边，冲上去和她进行热烈的拥吻。她们的眼神是那么温柔，惊喜，她们的语气是那么快乐，激动。她们脸上的笑容就像春天里的鲜花一样灿烂。

我多么希望她能够向我辩解一下啊，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欺骗也好。可她只是匆匆地看了我一眼，激动的神情就迅速黯淡下来。她迅速离开了补课教室，始终什么话都不肯对我诉说。

而“她”又是那么的天真，热情，单纯，活泼，开朗，快乐，可爱，大方，就像天上的太阳一样耀眼，把周围所有的星辰都照耀得暗淡无光。

在“她”转来秋夜高中上学的那天，是青木原带着“她”来到我和绫乃的补课教室的。

青木原说，“她”跟绫乃在初中时就是非常亲密的朋友，绫乃学习的剑道就是“她”传授的。青木原说，“她”是一名同性恋，一直都非常喜欢绫乃。他还说，在“她”转来秋夜高中上学之前，一直都在认真地学习功课。

所以，他说，绫乃以后应该再也不会来找我补习功课了。

一周之后，我在客厅里玩主机游戏。姐姐忽然问我：

“白杨，你为什么这几天在家里一直都失魂落魄的，小说不读了，动画也不看了，天天窝在客厅里玩什么电子游戏呢？还有绫乃呢，她不是一直都非常喜欢你的吗，为什么最近都不见她来家里补习功课了，你们是吵架了吗？”

“没怎么。”我带着几分烦躁的口气说。

“没怎么那你怎么天天这副样子？不行，我要亲自打电话问问绫乃这是怎么一回事。”

“别！”

“杨树大笨蛋，杨树大笨蛋，快醒醒，快醒醒。”放学后，花之濑用力地把我从课桌上摇醒了。

“怎么了，花之濑？”我虚弱且迷迷糊糊地问她。

“当然是带你去见本天才魔法使在中午新认识的好朋友梨梨绘啦！”她生气地叉着腰说，“杨树先生你这个大笨蛋，为什么今天中午梨梨绘来到补课教室的时候，你和绫乃小姐都突然了跑出去，只留下本魔法使一个人坐在那里哭泣，都不见你们来安慰我。你知道本天才魔法使那会儿有多难过吗？”

我垂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梨梨绘和绫乃拥吻的时候，花之濑也在旁边。她当时红透了脸，大声地对梨梨绘说：

“喂！那边穿着红色裙子的赤色大魅魔，你是从哪个暗黑世界降临到秋夜高中来捣乱的大坏蛋，为什么一上来就用下流的魅惑法术控制住了我们家的立花绫乃小姐？”

“穿着红色裙子的赤色大魅魔？”梨梨绘十分不明所以，用一根手指指着自己说，“你是在说我吗？”

“哼！”花之濑抱起双臂，神气地扭过头，傲慢地闭上眼睛说，“那边的赤色大魅魔连本天才魔法使之前是在问谁都不清不楚，看来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大笨蛋呢。”

梨梨绘露出了十分生气的表情，松开绫乃的怀抱，冲上去一个手刀就劈在花之濑的脑门上。她所使出的力气并不大，但花之濑睁开眼睛一愣，忽然就跪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绫乃捂着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梨梨绘非常不知所措，急忙蹲下去安慰她，跟她道歉，帮她擦拭脸上的泪水。她们很快就相熟了。

“杨树大笨蛋先生不要一直那么伤心难过了，”花之濑生气地把我从座位上拽了起来，用力推着我的后背说，“赶快陪着本赛瑞娜的天才魔法使去见梨梨绘！”

我们到了楼下，远远就望见梨梨绘和绫乃站在一起。她挽着绫乃的手臂，热情地朝我们挥着手说：

“嘿！花之濑，杨树同学，我们在这里！”

我的双脚仿佛被灌了铅块，再也无法向前迈出半步。

“你单独去跟她们见面吧。”我说。

在当天回家的路上，我拿出自己的手机时，在上面发现了一条未读短信，那是绫乃在放学时发送给我的：今天不用补习功课了。

可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来找我补习过功课。

“绫乃妹妹，梨梨绘同学，我们在这里！”姐姐站在中餐厅的门口，热情地朝她们挥着手说。

“白云姐姐，我们来了！”梨梨绘兴奋地朝我们挥着手臂，带着绫乃快速走到我们面前，拿出口袋里的一个信封，热情地递向我们说，“白云姐姐，杨树同学，非常感谢你们之前给绫乃姐姐补习了那么长时间的功课。这是按照当地补课教师工资标准的十个课时的补习费用。我和绫乃姐姐正在一家蛋糕店里兼职，剩下的补习费用，我们一定会很快支付给你们的。”

姐姐看着梨梨绘手里的信封，脸上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她望了望站在梨梨绘身后的绫乃一眼，但绫乃只是垂着头，不敢看着我们。

“梨梨绘妹妹不用那么客气，”姐姐很快调整过来，露出一个快乐的笑容，接下信封说，“这笔钱你们想什么时候还给我们都可以，最重要的是不要因此影响了你们自己的生活质量。好了，现在是白云姐姐请你们吃晚饭的时间，就不要聊一些其他的内容了。今天白云姐姐请你们来的，可是我们这里最有名气的一家中餐厅，里面的菜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你们之前一定没有吃过。我们现在就去里面点餐，然后好好地享用这顿丰盛的晚餐吧。”

“好的好的，白云姐姐，我们今天一定要吃个尽兴！”梨梨绘无比兴奋地说。

之后的晚餐，姐姐一直跟梨梨绘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从这个话题聊到那个话题，从这个内容说到那个内容，仿佛她们的话永远也说不完，整个包厢里都充斥着她们俩开心的笑声。她们把点的菜肴吃了大半，我和绫乃只是刚开始吃了一点，随后就一直低着头，沉默地坐在一旁。

“今天夜晚需要姐姐带你出去好好地玩一会儿吗？”告别她俩后，姐姐搂住我的肩膀说。

我沉默地摇了摇头。

两个多月后，绫乃又一次主动联系上我。那是她上次给我发送短信以来，第一次主动联系我。那天晚上，她给我发来一条短信，问我明天能不能陪她去一个地方。我没有多问，直接答应了她。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起了床，整理了一下仪容，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坐车前往了约定的那个地点。绫乃已经站在那个路牌下面。

“还有其他人吗？”我走到她身边。

“再等一会儿吧，梨梨绘她也要来。”

她沉默地望着远方，平静的脸上藏不住她的难过和哀伤。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小雨，今天清晨又起了一层薄雾。城市里的人们都还没出来活动，除了偶尔路过的几辆汽车，四周的一切都显得冷冷清清。

她的颈部那里，平常一直戴着的一串银色项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张紧密贴在喉咙部位的创可贴。似乎是怕伤口感染，才把平常戴的项链取了下来。

那地方是青木原用利剑割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