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之夏 第1章 第 1 章

我16岁那年，在日本的秋夜高中读高一。那一年，立花绫乃也16岁。她和我一个班。

我第一次知道她，是在高一开学后的第三天。那天中午休息时，我正在自己的座位上看漫画，忽然听到教室前方传来一些争吵的声音。抬头望去，发现有几位学生围在绫乃的座位旁边，其中一个男生面色十分生气，似乎要动手教训绫乃，但被身边的一些同学给劝住了。

后来，我渐渐从那几位学生的谈话中，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几分钟前，他们在班上闲聊时，忽然见到绫乃一个人在座位上休息，便结伴和她打招呼，想和她认识一下。但绫乃对他们的问候十分不耐烦，直接摆出一张冷脸对着他们，什么话都不说，一副赶他们走的样子。那位要对绫乃动手的男生感到非常奇怪，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和她多说了几句。但是他越说，绫乃的脸色就越难看，到最后仿佛要动手攻击他。于是那位男生也被激怒了，大声说了几句粗暴难听的话，接着就有了我之前见到的那一幕。

从那以后，我常常能听到周围同学谈论有关绫乃的话题。有人说她脾气很差，总是冷着一张脸，谁对她打招呼，她都显得爱搭不理的；有人说她一直独来独往，也没参加过任何社团，每次到了放学，就见她一个人匆匆地回家了；班上的其他同学们之前没有一个人认识她，他们都说她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搬了家，所以才到这边来上学的。一些极端的同学有时还怀疑她是一个哑巴，因为自从见到她起，就没有人听见她说过一句话。

高一刚开学那会儿，班上同学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谈论她时，都用“那个女生”或者“那个脾气很差的女生”之类的来代替。直到在一次课堂上，老师忽然叫到了她，我们那时候才知道她的名字叫做立花绫乃。

或许是因为我从小就沉迷于漫画、动画，后来又喜欢上看轻小说这些偏独处的爱好，再加上由于国籍不同，带来的生活习惯上的不同，导致我也不怎么爱跟周围的同学说话，所以我并不像周围大多数同学那样讨厌绫乃，只是对她稍微有一点抵触或者害怕罢了。

我从未幻想过会和她这样奇怪的女生产生什么莫名其妙的联系。而她本人也对周围的这些流言蜚语不闻不问，有时忽然撞见身边的人在说她坏话，她也根本不予理睬，每天始终我行我素，不与其他的人们做任何交流。

我们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刚开学的那两个多月。

直到在某一天下午放学，我突然在校外的一个公园里，看见她和三位同龄女生打架，或者说刚好看见她们打完架了。绫乃披头散发，捂着自己的右手手臂，佝着腰站在一处空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上满是汗液与灰尘。另外那三位女生就蜷缩在她前方不远处的泥地上，捂着自己的身体，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当时震惊得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因为绫乃不仅看起来一个人就打倒了三位同龄女生，而且那一幕场景就像是我最喜欢的轻小说《遥远的月亮》里，男主弥尔王子第一次遇见女主克莉斯蒂娜时的画面一模一样。故事里的克莉丝蒂娜也是在杀死三位利亚国士兵后，像绫乃那样捂着自己的右手手臂，精疲力尽地站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喘气休息的。只是书里的场景更加残暴血腥而已。我永远都忘不了小说里的那一幕，克莉丝蒂娜也是我最喜爱的故事角色。

“绫乃！”

我那时脑子一热，回过神后大喊一声，叫着她的名字就冲了上去，想要尽快去帮她的忙。

可是她刚和别人打完架，正在气头上呢。她可不像故事里的克莉丝蒂娜那样虚弱疲惫，直接昏倒在我这位弥尔王子的怀里。她一听见有陌生的声音喊她，就像一头被入侵了领地的猛兽一样，猛然把凶狠的面庞朝我扭来。

我吓得立马停住脚步，举起双手，连手上拿着的书都掉在了地上。那本书正好是《遥远的月亮》第四部《师徒与背叛》。我刚从书店买下了它，在回家的路上就一直拿在手里观看。

我用善意的眼光示意自己没有敌意，但这丝毫没有作用。绫乃那凶狠得要吃人的眼光一直射在我的身上。让我丝毫不敢动弹。

时间就这样紧张地流逝着。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脸上凶狠的表情也渐渐收敛了一些。恢复不少后，她望了一眼蜷缩在地上呻吟的那些女生，没有理会她们，而是缓慢地直起身体，一瘸一拐地走到一个书包附近，用那只没受伤的左手把它艰难地背在背上。然后控制着因疼痛而微微扭曲的脸庞，重新抱起右边的手臂，跌跌撞撞地走向远方。

“绫乃！”我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又冲了上去。

她骤然停下，扭头继续用凶狠而冰冷的眼神警告着我。我瞬间又停下脚步，举起双手，露出了一个十分苦涩和无奈的表情。

几秒钟之后，她重新扭过头，不一会儿，就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了前方拐角。这时，蜷缩在地上呻吟的那三位女生也恢复了不少，她们挣扎着要起身。我跑向一个最近的女生，伸手去扶她。

“这位朋友，你没事吧？”

“滚开！”那位女生用力地推开了我。似乎把我当成绫乃的朋友了。

我十分尴尬地立在一旁，不知该作何解释。

她们三人鼻青脸肿的，忍着疼痛互相搀扶起来。

“远野，纱织，你们都还好吧？”推开我手臂的那位女生说。

“由纪姐，我的身体还有点疼。”

“我也是，由纪姐。”另外一位女生说。

“那我们先赶紧去医院看看，别管面前这个臭小子了。”由纪说。

“好的，由纪姐。”另外两位女生说。

她们三人给了我一个充满敌意的眼神，然后搀扶着彼此，骂骂咧咧，愤愤恨恨地离开了这个公园。

“由纪姐，我们今天真倒霉，居然又碰到绫乃这个臭贱人了。”一位穿着黄色衣服的女生说。

“我们下次一定要给这个贱女人一个好看！”另外一位女生说。

第二天早上，我在家随意吃了点东西，早早赶到了教室。班上许多同学都还没来。我耐心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教室里每进来一个人，我都要抬头看一眼是不是绫乃的模样。

我等了又等，看了又看，教室里面渐渐坐满了人，但都快到上课时间了，也不见绫乃的任何身影。

会不会是因为昨天打架受伤的事情请假了？我感到非常的失落和难过。

就在我打开自己的书包，准备从里面拿出新买的轻小说《师徒与背叛》来观看时，一个轻盈的身影忽然踏入了教室。我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却没想到那正是绫乃的模样！

我难以掩盖自己脸上的欣喜，但又怕她因为昨天的事情，在看到我以后，会对我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于是我只好迅速低下头，用一个难以察觉的姿势偷偷地观察着她。

那天早上，她穿着一件浅白色的外套，梳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面无表情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然后把书包放进书桌里，从里面拿出一本教科书放在课桌上来观看。她身上干干净净的，行动没有丝毫不便，甚至进教室时都没有看我一眼，仿佛昨天下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越来越感到奇怪。

“杨树，杨树，前田杨树。”就在我盯着绫乃出神时，忽然察觉到背后有人在呼唤着我的名字，拍着我的肩膀，把我给惊醒了过来。

“啊！怎么了，源介？”我回头看向他。他似乎已经叫我的名字很久了，但是我才反应过来。

源介和我在初中时就是同班同学。不过那时候我和他还不太熟悉，只知道他很热心开朗，跟周围的许多同学都相处得非常愉快。到了在秋夜高中上学时，因为他分到的座位就在我的身后，他有事没事便找我聊天，我们也就越来越相熟了。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坐在我身后的他自己的座位上，露出了一个十分古怪的笑容，往上抬了几下下巴。

“啊？”我更加迷惑了。

他又笑眯眯地把之前的动作做了一遍，这时我才明白他好像在指着什么地方。我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过去，刷地一下红了脸，回头疯狂地向他挥着手，小声地说：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我才没有对绫乃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想法呢！”

“哦？”他做出一副十分戏谑的样子说道，“要是你对绫乃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想法，那怎么会一直盯着绫乃一动不动，我叫你名字、拍你肩膀那么长时间，你才反应过来呢？”

“我……我……我只是对绫乃有一点好奇而已。”

“哦？好奇？那不就说明你已经开始喜欢她了吗？”

“好奇才不是喜欢呢！”我生气地小声说，然后立刻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生怕被其他的同学听见。

“好奇怎么就不是喜欢？很多人喜欢他人的第一步，就是从好奇开始的。就比如说我刚开始认识晴子的时候，也只是对她有一点好奇，就像你偷偷盯着绫乃那样，没事就偷偷地盯着她。但后来我和她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这种好奇便越来越大，很快我就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喜欢上她了。所以说，当你对一个异性产生好奇时，就差不多是你开始喜欢对方的时候了。”

“我才不会像你一样，只是因为好奇就喜欢上对方呢。我只是单纯地对绫乃感到好奇而已。”

“杨树你才刚开始对别人产生好奇，当然会这么觉得。但等你以后对绫乃产生很多莫名其妙的想法时，你就知道我肯定说得没错了。”

“莫名其妙的想法？你不会是想说，我会产生跟绫乃牵手之类的幻想吧？”

“那当然啦，喜欢一个人，当然就会想着和对方做一些亲密的事。就比如说想牵她的手啦，想抚摸她的脸庞啦，想和她贴在一起，对她说一些浪漫的情话啦，甚至有时候还想亲吻她的嘴唇，脱下她的衣服，想和她……”

“我才不会对绫乃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想法呢！”我又气又羞，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

但我刚大声说完这话，立马就感到无比的绝望与后悔了。因为周围的许多同学，瞬间把奇怪的目光向我投来，源介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脸庞都迅速涨得发烫。

“啊！”短暂的死寂之后，我捂着滚烫的脸庞，控制不住地低声怪叫了出来，直接往教室后门冲了出去。

后来源介在洗手间里找到了我，对着我又是道歉，又是安慰，这才让我的心情稍微有所好转。不过我还是觉得身边的同学们一直在用各种奇奇怪怪的眼神打量着我，让我感到非常的羞愧和难堪。

就这样，到了早上第一节课下课，我迅速把自己的脑袋伏在课桌上，想好好地休息和躲避一会儿。但还没来得及喘几口气，源介就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着他一起去向绫乃道歉。

这件事，他之前在洗手间里就对我提起过。当时我就没有同意，让他过一段时间再跟着我一起去向绫乃私下道歉。此刻我也是红着脸，疯狂地向他挥手摇头。

“杨树你就别犹豫了，这件事越快越好。”他直接抓住我的手臂，拽着我就向绫乃走了过去。

“别！”我红透了脸，又怕又羞，用力往回拽他，但力气完全大不过他。只能侧着身体躲在他的身后，用一只手掌挡住了自己的脸庞。

“绫乃同学！”他在门口叫住了绫乃。

我紧张害怕得不成样子，又往源介的身后缩了缩，让绫乃完全看不清楚我的身体。但周围一些同学望向我的奇异目光，还是让我感到无比的羞愧与难堪。我几乎什么声音都听不清了。

“绫乃同学对不起，我和杨树之前不该在背后说你坏话的！”源介突然弯腰深深地鞠了一躬，绫乃那冰冷的面孔，直接出现在我宽阔的手指缝前。

“啊！”我控制不住地低声叫了出来，害怕得紧闭双眼，也对着绫乃深深地鞠了一躬。

过了一段时间，源介突然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杨树，杨树。”

我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试探性地抬头往前看了看，发现身前早已没了绫乃的身影。我心有余悸地直起身体，充满疑惑地望向源介。

“我们没事了，杨树，”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绫乃她不总是这个样子吗？”

中午休息时，我和源介在学校食堂吃午饭，他还在因为早上的事情安慰我说：

“杨树你就别一直那么伤心难过了，绫乃和班上的其他同学，不是都没有对我们做什么吗，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我苦着脸吃了一口饭菜，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要不作为道歉，这个周末我请你去看电影怎么样？”他说。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平时不喜欢出去玩的吗，干嘛要突然请我去看电影。”

“嘿嘿，因为在几天前，晴子刚好答应和我在这周周末出去约会。我怕她第一次和我出去玩，会感到有些尴尬，所以就想约几个认识的朋友陪她一起。你知道她不怎么喜欢跟陌生人说话的。”

“不去，我刚买的轻小说还没有看完呢。”

“真的不去吗？我可以帮你约晴子她们班上的女生一起出来哦！”

“不去，我不喜欢出去玩。”

“那——要不——我帮你约绫乃出来怎么样？”

“你还说！”我涨红了脸，伸手就要打他。

“嘿嘿，”他拿起餐具往后一躲，“我吃完了，我们下午再见哦，拜拜！”

“啊！”我气得发出一声怪叫，重重地跺了一下脚，简直快被他气晕了。

就在这时，我忽然望见远处的餐桌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直在盯着往外走的源介。过了一会儿，她也发现了我。

“嗨！”我控制好情绪，向她挥了挥手。

她羞红了脸，低下头默默地吃着午餐。

“源介这种人，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喜欢他啊？”我又气得跺了跺脚。

吃了午饭，我在校园里四处闲逛。陌生的人群，清新的空气，还有葱郁的树林，这些都让我的心情舒缓不少。没有了身边那些熟悉的同班同学，我有了一个难得的休息机会。但就当我好不容易放松了自己，走到校园一处偏僻的道路上时，忽然又在远方一棵大树底下发现了绫乃。

“绫乃？”

我一声惊呼，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几步。但见她没有发现我，不知怎的，我又想起了书里那个沉默寡言的克莉丝蒂娜。我望了望四周，在附近找了一个干净的台阶坐下，用不经意的眼神偷偷地观察着她。

“她好像从来没有在学校食堂吃过午饭吧。”

望着她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条长凳上吃着便当，我不禁想起她偶尔在教室里面用餐的事情。

过了一阵子，远方忽然有一个黄头发，穿着白色T恤的男生走到绫乃面前，对着她说了些什么。我听不见他说的内容，但能见到绫乃放下了便当，一直用十分生气的眼神盯着那位男生。后来那位男生似乎被她激怒了，用力推了几下绫乃的肩膀。绫乃也不知道还手或者说话，只是露出了更加愤怒的表情。

我见势不妙，立马冲了上去，对那男生叫道：

“喂！你干嘛呢！”

那黄发男生迅速瞥了我一眼，扭头狠狠地把绫乃推倒在地，向远处飞奔而去。我奋力追了几下，没有追上，跑回来扶绫乃起身。

“绫乃你没事吧，那男生是不是昨天那几位女生的朋友？”

绫乃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脸色一片惨白，牙齿和身体不停地打颤，仿佛随时要摔倒在地上一样。

我忽然想起她昨天受了伤，捂着手臂离开公园的事情，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右手，轻轻拉开她的袖子，见到里面紫一块红一块，有些地方还在刚才摔倒时划破了皮，冒出了片片鲜血。简直疼得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赶紧送你去学校医务室看看吧！”

我轻轻放下她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腰。

但她停在原地一动不动，还在万般痛苦中，向我挤出了一个要发火的眼神。

这时候还在逞强些什么呀！

“那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马上去把医生叫过来！”我说。

我快马加鞭跑到了学校医务室，向医生简单说明了情况。可当我带着医生和治疗器械赶到刚才的地点时，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绫乃早就消失不见了。

“她可能回教室了，我们再去教室里面看一看吧。”我对一脸迷惑的医生说。

我和医生匆匆来到了班级教室，果然在她的座位上发现了她。

“医生，就是那个女生刚才受伤了。”我指着绫乃说。

她扭头死死地盯着我，愤怒的眼神几乎要把我吞噬。我不敢看她，侧着身体躲在门后。

“这位同学你好，请问是你刚才摔倒受伤了吗？”医生上前询问。

“我们去医务室。”几秒钟之后，绫乃对医生说。

几十分钟过后，绫乃一个人回到了班级教室。她没有看我一眼，表现得十分安静，身上也干干净净的，就像早上第一次走进教室时的那样，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行动没有丝毫不便。我一直低着头，不敢用正眼看她。这时我也没有什么心思再盯着她一直观看了。

这一连串突然的事情，让我感到身心俱疲，下午的课程也十分枯燥而无味。热乎乎的阳光照射进来，让我的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当中，我竟伏在课桌上睡着了。后来在熟睡时，我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克莉丝蒂娜。”我望着眼前这位绫乃模样的女生。

“弥尔王子。”她也深情地望着我说。

四处都弥漫着优雅舒适的古典音乐。我们穿着华贵的礼服，拥抱着彼此，在一处精致、典雅的宫殿里翩翩起舞。我们缓缓地、情不自禁地把头靠向对方，然后深深地吻上对方的嘴唇……

当我从睡梦中醒来时，教室前方空无一人，学校已经放学。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把头望向窗外。过了一会儿，我忽然发现——绫乃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站在教室最后方的窗下，扭头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我——教室里这时只有我和她两个人。

我顿时愣了几秒，然后想起了刚才的梦——我立刻红透了脸，手忙脚乱、慌慌张张地把课桌上的书籍塞进书包，但是我太害怕紧张了，不小心把放在书上的一支笔掉在了地上。我在急急忙忙中捡起了它，但绫乃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

“啊！对不起！我之前不是故意的！请您不要打我啊！”我害怕得紧闭双眼，把书包死死挡在脸前，但是书包拿反了，从里面掉出来一地的书。

她好像在我面前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清。过了几秒钟，她又大声地说了一遍：

“杨树同学拜托了，请您帮助我补习功课吧！”

啊？

我张大了嘴，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我小心翼翼地把书包往下移了移，露出了两只眼睛。绫乃正在我面前深深地鞠着躬。

“拜托了，杨树同学，请您帮助我补习功课吧！补课的费用，我在6个月之内，一定会合理地支付给您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大声地说：

“拜托了，杨树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