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燕 第43章 四十三

第四十三章

四十三

大雨一连下了一个多时辰，仍然没有要停歇的迹象，天已经快完全黑透，山前的路湿滑泥泞，今夜肯定是回不去了。

同林燕喃一道滞留在庙里的还有许多香客，幸好寺庙主持慈悲仁厚，让他们在庙里的空厢房借宿一晚。

不得已，林燕喃只能托小厮带话回去知会许霁一声，自己今晚留宿庙里，明日一早雨停再下山。

许霁肯定是不高兴的，但林燕喃此刻可没空管他喜怒。难得讨来的自由，即便短暂，他也觉得美妙。

因他有孕，带路的小沙弥特意挑了间又大又清静的厢房，林燕喃看了一圈，很是满意。

外头的雨声噼里啪啦打在瓦上，林燕喃简单用过晚膳便觉得身上有些乏，连连打哈欠。

珍珠铺好被子，让春儿烧了热水来服侍他洗漱完，轻声道：“夫人，该歇了。”

“……嗯。”林燕喃支着额头坐在桌前无精打采，明明困极了，却又倔着不肯去睡，硬着嘴说：“我还不困呢。”

好容易有机会自己一个人出来逍遥，才不想白白浪费那么好的机会去睡觉！

珍珠眼底泛起丝丝笑意，哄道：“就算不困，眼下也不早了。再说您不睡，咱们小少爷还要休息呢。”

“你怎么笃定它是少爷？”林燕喃打趣她，“我看说不定是个姑娘！”

珍珠抿唇轻笑，不告诉他张太医早就把过脉象，虽然乾元坤泽尚不能确定，但肯定是个男胎。

林燕喃嘀嘀咕咕不情不愿被珍珠扶着上床，嘴里时不时还要念叨两句自己不困，然而珍珠不过一个转身把脸盆端出去的功夫，床上那头就传来缓慢轻柔的呼吸声，再一看竟是已经熟睡。

珍珠哭笑不得，熄灭桌上几根蜡烛，拉着春儿退出去，一同守在外厢。

林燕喃很少让丫鬟守夜，因他觉得自己有手有脚，就算夜里有什么需要也能自己处理，实在不必要麻烦她们。但他现在身子不便，许霁看得紧张，身边一刻也不能离人，生怕有个闪失。

春儿年纪小，在外头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打盹，珍珠于是催她去里头的榻上睡：“你歇着吧。”

“那姐姐呢？”春儿揉着眼睛咕哝，“还是我来……”

珍珠摇头：“我不困，你去吧。而且万一夫人夜里喊人，你做事毛毛躁躁，我总不放心。”

春儿脸上一红，她晓得自己手脚笨拙，不如珍珠利落稳重，但心里是想着把事情做好的，只是常常不如人意。

“你年纪还小，再磨练几年吧。”珍珠淡淡的说，“夫人留你在身边陪伴是他心善，你可千万别恃宠而骄，忘了自己的本分。”

“我没有……”春儿杏眼里满是委屈。

珍珠叹气，语气柔和了几分：“是我言重，你去睡吧，下半夜你来换我。”

春儿几句话被哄好了，信誓旦旦保证下半夜肯定起来换她，踩着轻快的步伐进屋。

珍珠独自坐在廊下发呆。

她嘴上对春儿严厉，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其实是羡慕她的。

春儿性情活泼天真烂漫，一颦一笑惹人怜爱，也难怪夫人更亲近宠爱她。

而她……

珍珠想起自己曾经的背叛，眸光一点点黯淡。她知道夫人从未怪过她，待她也一如往昔，可她心里仍然不肯释怀。

是后悔的吧？

她抬头看着外头漆黑的夜幕，寒风裹挟着雨水拍在脸上，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冷寂萧索。

珍珠心绪失落，眼神忽得一恍，好像什么东西眨眼间飘了过去，快到看不清。

她摸过身边的油纸伞撑开，小心翼翼大着胆子踩着雨幕探了几步路，什么都没发现。

“莫非是我看错了？”她皱眉嘀咕，撑着伞原路回来。

寺庙里都是僧人，又下着那么大的雨，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擅闯，应当是她多心了。

珍珠重新坐下，屈起双膝继续守夜。

……

此时厢房里一片静谧，春儿隔着一扇屏风在外头的榻上酣睡，小丫头心大，压根不知道有人仅用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轻易就撬开了她身边的窗户，人都翻身进来了，她还呼呼大睡。

黑影悄无声息入内，带进来一阵风，他立刻回身轻轻关上窗户，隔绝了外头嘈杂的雨声。

他看了一眼睡着的小丫头，凝气屏息绕过屏风，脚下走路竟一点声音都没有，径自来到里间。

林燕喃安稳的睡着，他睡相很好，更不会打鼾说梦话，常常一个姿势到天明。许霁爱极了，总夸他乖顺，搂在怀里柔软贴心，十足安神。

而今身边的许霁不在，另一男人却趁机登堂入室，大摇大摆坐在床前看个没完。

屋内没有点灯，按理是看不清什么的，不过来人仗着自己多年习武练就的绝佳目力，再加上他早暗地里不知偷看过人家多少回，就算闭着眼也能精准描摹出心上人的面貌，有没有灯反而不打紧。

玄衣人拉下面罩，面容隐没在黑暗中，依稀仍能看得出极为英俊的轮廓，正是下午才离开的谢栖。

至于谢栖为何去而复返，只他自己知晓。

他早知有雨，算准时辰拖着林燕喃，果然将人困在寺庙中，方便他行事。

虽然许府的房顶他也没少蹲，但每次看到许霁就烦，哪有这样清清静静的好，这样他可以独自霸占林燕喃，没有许霁那个碍眼的。

谁能想到，堂堂镇国侯府的小侯爷，战场上杀敌无数神勇善战，白日里人前冷面冷心，夜间背着人却总干上房揭瓦偷看别人夫妻睡觉，传出去皇后的颜面都不要了。

谢栖知道此等行径不光彩，但他不在乎。

他曾经试着放下林燕喃，总是不成，但凡听到有关于他的一点风吹草动，不等自己反应，待到回神人已经做出了行动。

几次三番，谢栖索性放弃了，任由林燕喃夜夜入他的梦。

他想通了，反正自己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何必端着什么君子做派？

若有朝一日能得到心上人回眸，抱得美人归，颜面又算个什么东西？

谢栖目光灼灼盯着睡梦中的林燕喃贪看，伸手握住他露在被子外的手腕，轻轻揉了揉。

只是这点肌肤相触，谢栖便觉得自己浑身好似过了便烈火，烧得他心跳得厉害，耳朵里一股一股轰隆隆响着雷。

谢栖阴暗的想，许霁最好以后睡觉都睁一只眼死死守着，别叫他找到一丁点机会钻空子，否则叫他咬上一口，永远不会再还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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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四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