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马车出宫后,先将林燕喃送到许府门口。许霁早已在外头等候已久,天色昏暗,他却迟迟不见人回来,心头焦急,索性就出来等着,翘首以盼每一辆路过的车。
林燕喃被迫通红七殿下待了一路,终于找到机会下车,远远看到许霁眼前一亮,他刚要急切的探出头,想起身边的萧楚,没有他的吩咐,他不敢擅自行动。
萧楚也瞧见了许霁,不禁冷笑一声:“许编修还真是爱妻如命,这点功夫也要出来候着!他看护得这样紧张,莫非怕你跑了?”
这本是句玩笑,听在林燕喃心里却不由得一跳。这七殿下嘴毒,没想到眼睛也毒,竟险险看破许霁的心思。
许霁对他严防死守,可不就是担心一个不慎被自己找到机会远走高飞?
旁人看着他光鲜亮丽,谁能想到他其实连自家账房的银钱都不能随意支取,出门全靠丫鬟付账,浑身上下都拿不出几个铜板,同牢狱里的犯人无异。
不过这些酸楚说出去也无人信,万万不能叫七殿下知晓,否则不晓得他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许霁见车来了,连忙上前几步相迎,不期然却看见了萧楚,微微一怔,接着很快后退几步,恭敬地屈膝行礼:“臣参见殿下。”
他这一套礼节本无可指摘,偏偏萧楚其人刻薄,没理也要抢三分,何况他与许霁也算有旧怨,此番逮着他又是一顿奚落。
许霁不卑不亢默默受着,面上不见任何被讥讽后的恼怒,仍是淡然垂眸静听的模样,仿佛没听见那些难听的羞辱。
萧楚生平最厌恶碰上这种人,打不还口骂不还口,泥人似的。他自讨没趣,便放林燕喃下车,只是临走前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林燕喃哪里顾得上瞧他什么神情,下车后忙跟着许霁一道跪在路边恭送载着萧楚的马车离去。
人才一走,许霁立刻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现下早已开春,可早晚寒凉,地砖更是冻得人骨头疼,他担心林燕喃的身子承受不住。
“冻坏了吧?”许霁替他拍去尘土,又将人拦腰抱起,一边吩咐春儿:“去厨房熬些红糖姜茶来。”
林燕喃双脚悬空只能双手环住他的肩膀依附于他,紧张的朝外头看了一眼,不禁嗔怒:“大街上人来人往,我自己能走,快放下来!”
许霁哪里肯听他的,自顾自闲庭信步迈过几个台阶进门,脚步轻快的好像怀里并没有抱着个大活人,笑着调侃道:“我在自家门口抱自己的夫人,难道这也不行?”
“不成体统,叫人看了笑话!”林燕喃气闷不已,“我只是、只是怀孕,又没腿断!你整日看着我,如今连路也不叫人走了!”
许霁冷笑:“笑话?谁能看我的笑话?”
“你我二人拜过天地,正经三媒六聘许过姻缘的夫妻,我莫说是看着你不许走路,便是夜夜同你需索你又能如何?难道去官府门前击鼓告我吗?”
林燕喃嘴皮子不利索,如何吵得赢读书人,听他那些歪理,气得脱口而出:“你我的姻缘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许霁面色忽得一沉,停住脚步不再往前,低头盯着林燕喃,像是发怒的征兆。
好在他还记得林燕喃现在的身子状况,暂且隐忍下来,把人抱得更紧继续往里走,淡淡的说道:“不管怎么来的,你如今也只能是我的。”
“即便是死了,你也要跟我埋在一处!”
许霁平日里算是聪明人,但每每遇上林燕喃的事极其容易犯浑,明知不可为也要硬来,一条死路走到底。
两人一晚又闹了不愉快,林燕喃心头怒气未消,直到洗漱完上床歇息都不曾再开口,捧着并不大的肚子倚在床头。
下午在皇后娘娘那里睡得太多,这会儿他半点睡意也无,百无聊赖在肚子上轻轻画圈玩乐。
其实那会子虽然意识模糊昏昏沉沉,可他也并不完全没有感知,林燕喃回忆起来,依稀记得自己睡后好像身边来了人。
倒不是他有多警觉,只是那人太霸道,盯着他的眼神露骨锐利,即使他在昏睡也能隐约察觉。更过分的是,那人趁着熟睡,还、还敢动手动脚,又摸又揉,弄得他好难受。
林燕喃还以为自己真的被什么登徒子轻薄了,醒来后才发现室内一片静谧,一切皆是他的梦境。
是了。
那必定只是一场梦。林燕喃默默想,否则谁敢大胆到在皇后宫里行那等不要脸的事,当外头那些御林军和侍卫是虚设吗?
确定只是做梦,林燕喃心里更加困惑。和许霁不同,他可从来不是重欲之人,床榻那点事他总觉得无趣,又怎会莫名其妙做这种梦?
恰在此时,许霁也跟着上床来。他有冷水洗漱的习惯,上来后浑身还夹杂着一丝冰冷水汽,林燕喃窝在温暖的被子里不耐的离他远些。
自打有孕,他早说过应该分两床被子,许霁总不同意,每晚照旧要挨着他,林燕喃被逼的几乎无处可逃。
“还生气?”许霁有心缓和气氛,主动低头认错:“方才是我口出狂言,你别气了。”
他嘴上道歉,手下动作一点不少,三两下就把林燕喃从他自己的被窝里挖出来抱在怀里,低头去寻那张令他心驰神往的唇瓣。
林燕喃不肯,抬手去推,骂道:“你就知道那档子事!我可有身子呢!”
“无妨。”许霁挨了打也不松手,自顾自的往里探,“三个月没近你的身,我想得紧,今日特意去问过张太医,他说只要我轻些,适当房事有益于你生产。”
他接着又说:“放心,我今晚不动你,就抱一会儿。”
正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然而再如何美貌,看那么多年也该腻味了,但许霁却怎么都看不够,依旧会为了他的喃喃而心动。
林燕喃在床事上向来没有选择,干脆软了身子随他去,反正就算不愿意,最后也会让许霁得手,不白费那功夫。
许霁顺利拨开怀中人的衣襟,目光流连在他雪白的脖颈上,寻找他最爱的地方下口。
忽然,他疑惑的凑近,抬手在某处擦了擦,喃喃自语道:“这里……怎么好像有指印?”
“你发什么疯?”林燕喃觉得他不可理喻,“除了你,谁会在我身上留痕?”
许霁一听有理,又想他一整个下午都在皇后那里陪着,便释然点头:“许是灯下太暗,看错了。”
两人都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许霁继续刚才别打断的好事,搂着人算是尽兴一回,这才熄灯安心入睡。
屋外寒风凛冽,偶有一两只寒鸦飞过,月色隐在乌云之后,伸手不见五指。
一道黑影“倏”得从许府的屋顶上飞起,那人一身玄衣完美隐没在黑夜中,身轻如燕来去无痕,打更人只感到迎面一阵风刮过,什么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