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长生 第3章 木剑

对远道而来的客人想要见仇长生的请求，越征放下了手中忙活着建手工作坊的事，特地跑去了客所。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宅了俩天的仇长生此刻还在耍平板。

起身开门，是越征。

“长生哥，没打扰你吧？”越征笑着说，声音爽朗。

仇长生侧身让他进来，秉承着最基本的待客之道，他用一次性杯子接了杯水放在桌上。

“长生哥，你考虑好了吗，要不要加入我们村子？”越征开门见山，目光灼灼，带着真诚。

仇长生沉默了一秒，两日他思考过。他需要一个落脚地，而这里，似乎并不坏。

“接下来麻烦你们了。”他开口，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越征瞬间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份喜悦十分具有感染力：“那可真是太好了，欢迎加入！”

越征激动的紧紧握住仇长生的手，上下晃动了俩下。让许久没有感受人体温度的仇长生有种被烫到的错觉。

松开手，越征说起了正事：“长生哥，第一次见面时，越尤那小子直播了开棺的画面，网上好多人都以为是演的。这不，今天有人慕名而来，想要见见你。”

越征喝了口水，观察仇长生的神色，忙补充道：“当然，哥你不用做什么，到时候你坐前院或者在村里随便走走就行，大家都想一睹……嗯，你的风采。”

仇长生被他的话尬的一僵，被人当奇珍异兽参观的感觉属实有些怪异。不过他也没有拒绝，既然决定留下，这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随即他想起一件事，开口道：“我上次瞧见路边有桃树，生的不错，能否砍一截与我？我想做把剑。”

晨习练剑，多年习惯，身体适应些，也该捡起来了。

“当然可以，我们这边老树多了。我待会喊我叔去砍截粗树枝，再给你拿雕刻刀、木锉、砂纸等工具。”越征没想到仇长生还有这手艺，兴奋的直拍手。

他脑子转得飞快，立刻想到了宣传点：“哥，到时候你坐哪雕呀？前院，还是村口最大的那颗桃树下？那棵树可是我们村的标志，年头最老，花开的最盛，树上还挂满了这些年游客们系的祈愿牌和红绸带，好看的很。”

越家村是私下的说法，村里基本都是姓越的本家，正式名为万里村，仇长生上次进村走的不是村正口，自然没有见过那颗桃树。

仇长生沉吟片刻，他还是更喜欢自然之气多些的地方，他做出了选择：“桃树下吧。”

越征更高兴了，仇长生整个人就是个活招牌，村口是所有游客进来的必经之地，这曝光指定好。仇长生这般标志人物坐在地标性的桃花树下刻木剑，这画面想想就极具冲击力。他仿佛已经看见了社交媒体上疯传的视视频和照片，又能给他们村农家乐带来一波流量。

“好咧，长生哥。下午我让越尤带你过去，然后喊人把东西给你送到树下。你放心，要有游客想跟你搭话，你不想理就不理，交给越尤那小子应付就行。”

仇长生瞧着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越征也不求他能热情招待游客，安安静静的当个打卡点就够了。

确认了仇长生在这待下去，越征直接让越尤在视频宣传视频里说明仇长生不进行真人互动。

虽然评论区有人吐槽说耍什么大牌，不去了，但大多数人对好看的人都是充满包容的，纷纷表示理解。

送走风风火火的越征，仇长生也不呆房间里，出去前院晒太阳等着开饭。

下午，精力旺盛的越尤过来，领着仇长生朝村口方向走。一路上，越尤跟个林间雀鸟似的，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从春中的趣闻说到网上的评论，仇长生大多数时间只是静静听着，回的少，越尤不觉冷场，自顾自说的兴高采烈。

村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越征越清越进三人作为年轻人里少数愿意留下来的，在新建作坊时也是忙得紧，村口便只有一些年岁大的老人和游客在修建的长椅上坐着。

即便如此，村口也比仇长生想象的热闹些，桃树也比想象中的更加大些。粉云缭绕，枝丫上系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绸带和木质祈愿牌，风过处，红绸翩翩，木牌轻叩。

一位精神抖擞的老爷爷将处理好的桃木段和雕刻工具一齐送了过来，面对长者，再沉默寡言的人都得客套几句。仇长生收敛了些许生人莫近的气场，客气的道谢。

而这位有些闲的长者对仇长生十分好奇，知道仇长生要现场雕剑后更是兴趣盎然，直接在仇长生旁边坐下了，摆出一副要观摩到底的架势。

仇长生也不多言，刀尖落下，木屑纷飞。

刻刀沿着桃木天然的纹理游走，削、凿、刻、划，动作自带一种韵律感。

在仇长生雕木剑时，老者看得目不转睛，当仇长生处理细微或剑身弧度时还忍不住惊叹技艺高超。

慕名而来的游客在评论区知道仇长生不营业，也规规矩矩的隔的远些拍视频或拍合照。也有一些不知情的游客企图搭讪，都被越尤拦截了。

花了整整一个下午，仇长生的木剑已经打磨的差不多了，只需要完善一下细节部分。

身为农家乐宣传员的越尤全程没闲着，对着仇长生拍视频，对手部雕刻细节也拍了不少，就等着回头剪个视频放账号上面。

当夕阳的余晖给天边染上橘光，仇长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哥，你做的真好看。”越尤凑上来，由衷的夸赞仇长生，转而对着盯了一下午的老爷爷，半是撒娇半是建议地说：“大舅爷，你看了这么久，看会了吗？能不能雕个差不多的给我呀。而且这个算是长生哥同款，说不定还能放手工坊里，当特色商品卖呢。”

大舅爷捋了捋胡须，估摸着大概开口：“能做得个形似，但是我看着长生这剑他还打算再精细一下，那股子神韵，我可做不来，不说难度，而且费功夫。”

越尤也不气馁，兴奋地一拍大腿：“那也够了！”

越尤看了看天色，提议：“长生哥，快到用晚饭的时间了，我们回去吧。”

仇长生应了声“好”，向大舅爷礼貌道别：“老爷爷，我先走了。”

老者笑呵呵的点头，目光却还流连在那鬓初具风采的木剑上。

用完晚餐后，仇长生回到房间将木剑剩下的细化给做完了，只待次日打磨抛光。

木剑只是为了每日晨练，既然一根木棍也能当剑使。

第二日，仇长生直接拿着未成品来到屋外的竹林，练剑。

后院僻静，晨雾缭绕，仇长生住的位置鲜少人过来，连带着竹林也没几个人光顾，仇长生得以专注的舞剑。

剑随身立，手腕一抖，剑随身走。

破空之声，沙沙作响。若越尤知晓，肯定要长吁短叹，惋惜这么好的宣传素材怎么能错过呢？

今天的仇长生一如昨日，坐在桃树下，他正在给剑打磨抛光。越尤也还是跟着仇长生，他昨晚熬夜将视频剪好放在账号上。

没来得及看反馈就撑不住睡着了，今日更是没赶上早饭，拿着面包顺便应付了俩口，就跑村口继续拍素材了。

今日来的旅客更多了，有许多是周围的人过来看个新鲜，当日便可来回。

不住在这，少了笔房费，得从其他地方下功夫了，比如吃食、果园，而正在建的手工坊也是为了让旅客有更多的选择。

趁仇长生打磨木剑的功夫，越尤检收了昨天发的视频的评论区。这一看，顿时精神一振。

【十分钟，我要这个人的全部资料】

【《关于“我”的复活点在风景区还被开发成网红打卡点这件事》】

【家人们，点赞数是双数我就飞过去见棺材哥】

【论长发男穿着白T牛仔裤在桃树下雕剑这件事的违和感】

【手控福利，剑有同款吗？】

【你是问剑吗？我都不稀得说你】

与此同时，越尤还看到了许多说下次放假就来农家乐玩的评论。

越尤又点开最初的那条视频，点赞已破百万，小爆视频，真不愧他投了视频 。他不禁抬头向仇长生看去，眼神炽热，财神爷呀这是。

仇长生敏锐的察觉到这股过于炽热的视线，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本因放松而凸显妖异的眉眼瞬间冷了下来，增添了一层肃杀之气，越尤见状赶忙收回眼神，讪讪笑了笑。

终于，木剑完工，虽无金属锋芒，却自带一股纯净古朴。

越尤看着这柄剑，突然想是想到了什么？了，神神秘秘的拉着仇长生说：“长生哥，我突然想起几年前在后山迷路，在一个很高的石头顶上，插着把剑，要不我们去找找吧？”

仇长生斜睨了他一眼，眼神淡漠，显然对此并不感兴趣：“不去。”

“求求你啦，长生哥。”越尤的声音溺死个人，仿佛能拧出水来：“大人们都说后山深处危险，从来不让我们去，哥，你看着就身手不凡，如今得了一把好剑，你就陪我去嘛，我保证乖乖听你的话。”

“上次是贪玩自个儿偷去的吧？现在又想趁村里忙，拉着我去？中二病犯了，学人去探险？”

一语道破。

越尤惊奇的瞪大了眼睛：“哥你连中二病都知道了？看了平板没白玩！”

仇长生对此回应的只有斩钉截铁的俩个字：“不去。”

越尤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

第二天清晨，通往后山的小径上，出现了长发男人和少年俩个身影。越尤稚气未脱，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跟个小学生似的。在他身后，仇长生依旧是一身素净现代装束，神情淡漠，倒握着那柄桃木剑。

在这座被村民视为禁地的后山深处，等待他们的，是一柄旧人的石上之剑，是一段被尘封的过往，亦是仇长生与少主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