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途 第35章 范思文出逃

“这算哪门子惩罚，”说完这话，墨阳才反应过来什么。

“你们畅想过未来世界是什么样吗？”年轻人接着话题延展下去。

“你说的是赛博朋克？”

墨阳听见这几个字大大的打了个喷嚏。

“你咋了。”范思文应声看过去。

“没事，过敏。”

“我觉得现在这个世界，依旧在有序运行着，就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但凡有一天，失去了统治者的管理，一切交由机器人来运作，那么，生命中最宝贵的时刻也就结束了。”

“刚才范思文都说了，我们是不会被替代的。”年轻人纾解着女孩儿的心思。

“想象一个个冰冷的机器，说着再冰冷不过的话，他们不会过脑子与你寒暄，只根据指令进行程序操作。我们看似走在了自由解放的道路上，可是自由之后呢，是什么，是一个个没有未来和希望的灵魂，是走在路上一眼不顺的肆意屠杀。是渐渐走向无序，是熵增，是越来越多被人类占领的土地沙滩阳光风景，是没有被有序化人为分流的个体们，做着无序的事情。你当真觉得这样好吗？”

大家都被女孩子的形容打击到了，画面感油然而生，在脑海中又呈现得过于真实。

“你或许想得太悲观了。人类世界依然会蓬勃发展。新型建筑会比以往人为下建造的更快，银行业务也不再是满座位上的人和叫不到的号。医院手术一台接着一台，不会耽误任何一位患者的病情。再没有被各种内部调节的医保药品，哪个好用用哪个。所有的决策永远都是最优解。这样不好么？你以为人们在自由之后真的会无所事事。不是的，他们只是多了许多自由的时间，可以选择去做更自由的事情。那种不受限的感觉你懂吗？”

墨阳似是在讲解着一个和女孩子眼中完全相反的世界，像是在给她希望，又像是在给自己希望。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墨阳心里叹道，果然很大。

她不是她，永远不可能是她。

墨阳看着眼中稚嫩的人，他所有充满前景的渴望，于她而言，可能只是个期许，并不是足以列到未来世界清单上的宝贵资产，他们无法感同身受彼此，她更不会认同他嘴里说出的每一句“狡辩”。他看着她的眼睛，看到的并不是眼里散发出的羡慕，而是无尽的如同无底洞般的黑暗。

实验室里再次陷入了沉寂。

一冷一热的交织，足以化开深冻已久的冰层，如果冰层没有任何变化，那只能说，深埋地底的寒冷，被搁浅的太久了。

夜晚时分，墨阳凝望着无尽黑暗的洞穴顶端一隅，一抹细沙在簌簌流下，落在地面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想离开这儿。”

发出的声音，像是在问话，又像是在一个人自言自语。

许久。

“嗯。”

对面床铺上传过来一个声音。这声音清脆，听起来没有掺杂任何情感。

墨阳思考了一下，将下午想出来的办法说给这人听。

“你如果能够联系到人接你出去，那我可以在这边给你打掩护。”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里面诉说了墨阳的全部情感。

他想走，他放他自由。

说着这话时，他什么都没想，但是这人真的悄悄离开时，他却仿佛像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一样，看着空荡荡的床铺，

失了神。

和他预想中的一样，这里只是设置了没人能进来的防御机制，但是没有设置随时能离开的机制。

因为这里的位置特殊，即使人能够出去，也未必能活着离开沙漠。

所以，他问了范思文，有没有人接应。

范思文点头了。

深夜的洞穴里，像死星一样宁静。

墨阳捏着手机，等着范思文答应自己的，出去之后发来的消息。

就这样静静地等了一夜。

范思文的消息也没有传来。

墨阳的心死了又死。

或许他早就不该对他抱有期待，这条线上的陈栗粒不是他的陈栗粒，范思文也不会是他的好兄弟范思文，他该知道的。

能陪伴他许多年的好兄弟，只有他一个人。

清晨，起床，吃饭，上工。

直到人员齐聚，大家才得知一件事——范思文逃走了。

警员上报，上级开启通缉令，所有人员戒备，此刻，墨阳才开始真正为这人担心起来。

他如果聪明，会逃去国外。如果没那么聪明，可怎么办？

此时还在外面沙地里艰难跋涉的人，到此刻已经走了一夜零一个上午了。

他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的是，在洞穴里可以连通的网络信号，怎么到了外面，一点不顶用。

到此时，他已经和他的救助者失联快12个小时了。

从洞穴里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这他娘的信号，怎么就上不去了。

看着远方的高处空地，心里不停的在嘀咕着，这东是哪儿啊。

灼人的烈日下，他一句话也不敢说，早知道出来带瓶水好了，怎么就这么大意了。

照这个情况下去，他没被接走，就已经中暑在沙漠里了。

头顶披着脱下来的外套，他一步都不想多走了。

出师不利出师不利。

脚下的步子顿在了原地，晕乎乎的朝前倒了下去。

醒来时，范思文发现自己躺倚在立沙文的飞机里。

“Hey,bro你醒了。”

“你可算是来了。”

“怎么样，快夸夸我的导航技术。”

“你牛。没别的说的，牛。”

“你这么急着去找一德路西干嘛？”

飞行员说着话的功夫，飞机低空飞行穿过了一个大斜坡，范思文差点儿被倒挂着吐了出来。

“有——急——事。”

洞穴里，几人跟随着军官一起看完了范思文逃跑全程被拍下的监控视频。漫天黄沙里，小小的他在沙地里无止境的穿梭，看着他倒在了地上，许久被不远处飞来的一架直升飞机接走了。

见着被救起的一幕，墨阳一直揪着的心算是好受了些。

许是他怂恿着他离开的。但是他没想到他逃出去的经过，竟然几近搭上性命。

军官上报定位了范思文的直升机，并以逃兵以及泄露情报罪进行远距离抓捕。

墨阳私下里偷偷传消息给范思文，消除直升机的全部信息，范思文收到后第一时间执行。

一整日下来，实验区的几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大家不知道为什么范思文即使会冒着生命危险也要逃离这里。

这件事说不通。

“明明前一天大家在一起还聊得好好地。”

“他不会是为了去买那个小机器人了吧。”

“反正说他是卧底我是不相信。”

年轻人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着，看起来平时你一句我一句顶得厉害，到了关键时刻，他还是会选择相信他。

墨阳全程没有说一句话，问就是不知道。

这使得即使上上下下对这件事高度警惕起来，墨阳也全程苦瓜脸。

从他这儿，丝毫读不出半点情绪来。

本以为这只是一个轻微的逃跑事件，结果演变成了异国卧底。

范思文对这结果有点挠头。

但是跑都跑了，他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得先专心于眼前的事。

紧赶慢赶着来到了一德路西所在的实验室，开门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么急着叫我来什么事？”

看见范思文之后，这人没有过多的走情绪过场，直接步入正题，“你来看看这个。”

范思文盯着一德路西导出的对话框看了半天，然后有些像泄了气的气球，“这就是我死也要逃出来的理由？你发信息给我也是可以的。”范思文此刻的样子，简直难以形容。整张脸因为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失望，涨得通红，红里发着微微地紫色，两只脚也有些微的站立不稳，看样子下一秒就能够顺利的倒下去。

“信息没办法这么直观给你讲解出来，你看这个，这明显不是我们蓝星上的信号。”

“这能说明什么，这就是所谓的和我导师有关的事？”范思文一脸的不在状态。

“这就说明，这串信息的发送地，是其他时空的蓝星。”

眼前人的这番话短暂的激起了范思文的兴趣，“你的意思是，这是属于过去人或是未来人发出的信号吗？”

“对。”

“那也就是说……我的天呐！”

范思文突然捂住了嘴。

“还有，你看这里。”一德路西将转码后的文字指给范思文看。

“这上面说了什么？”

此时此刻，范思文的所有好奇心都被这段简短的文字吸引了去。

“这就是我叫你回来的真正理由。”转椅上的人眼睛看向范思文说出这句话。

“快说快说，别打岔。”

范思文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屏幕，似乎一分一毫的出神都是对时间的浪费。

转椅上的人又转回到电脑屏幕前。

“这上面的话，我用同等的信号转换成了同等频率后，翻译出来的是，‘我叫范思文，我要找一个叫范思文的男人，我是来自未来的他。’”

“我天！”

范思文听到这句话，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个人……发消息的这个人……竟然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