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启祥搜肠刮肚,李氏是怕我姐姐受委屈……人能受什么委屈?
姚启祥想想自己,整日被圈着读书做学问……
啊!对了!
姚启祥眼睛一亮:“姐!裴家人是不是不让你出门?总把你关起来?”
“啊?”姚九娘一头雾水,“怎么可能?没有的事儿!谁让你这么问的?”
姚启祥不信姚九娘的话:“那你这几日可出过门?该不是除了今日再没出来过吧?”
姚九娘无语笑笑,自己是几天没出过门,那是因为初来乍到想熟悉熟悉裴府。
“当然不是!我想去哪儿谁能管我?切!我刚嫁进去就出过门了!”
姚九娘给弟弟宽心:“你别担心姐!我想干嘛干嘛,想白天出门就白天出门,想半夜出门就半夜出门,自由的很!”
“真的吗?”姚启祥一脸羡慕。
“真的!”姚九娘笃定道,“姐还夜不归宿过呢!你姐夫护着我,没人给我难处!”
想想姚安泰方才吃饭的样子,姚九娘的心温暖了一瞬:“是爹让你问我的?”
姚启祥沉吟……爹和李氏是夫妻……也算是吧……
他点点头。
姚九娘心道这姚安泰富起来了倒是有点儿人味儿了!
“让爹别担心我,我自己的事儿自己料理的了!让他好好当他的官吧!出门在外少胡乱说话,千万别连累了我就得嘞!”
姚启祥点点头。
三朝回门许得天黑前归家,姚九娘和裴仲瑜傍晚时分就坐上马车回去了。
李氏和姚安泰终于能大大方方抓了姚启祥过去。
“快说,你姐受啥委屈了?”姚安泰老泪纵横地催姚启祥。
姚启祥眨巴着两只大眼睛……
“我姐说……她经常夜不归宿……”
“什么?”李氏和姚安泰俱是一惊。
李氏抓过姚启祥:“你姐真这么说的?”
“真的!”姚启祥点头道,“我姐亲口说的。”
“她为啥夜不归宿?”姚安泰急着问。
姚启祥回忆了回忆:“这她没说,我也没问……但我姐说她想去哪儿去哪儿,想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走,自由的很!”
李氏提醒姚安泰:“九娘这是死性不改啊!”
一语惊醒了姚安泰!
“夫人说的是!”姚安泰不住地踱步,“自打来了京城她就没有消停的时候,一不高兴就离家出走,一走走半年不带回来的!这……这成亲才几天,老毛病又犯了!刚进门的媳妇总出门算怎么回事儿!裴家……裴家该不会以为她不守妇道吧?”
李氏右手握拳重重打在自己左掌:“怪不得我迎接女婿的时候他一脸的不高兴!还有吃饭的时候,再不胜酒力也得陪老丈人喝一杯呀!酒杯都懒得碰,这是连装都不愿意装了!九娘这……这……嗨!真是个麻烦!”
姚启祥听见“麻烦”二字,又想起几句:“我姐还说……让你们少在外面多说!”
“这是让咱们给她瞒着呀!”李氏确定道,“许是裴家怕丢人,先捂着!兴许……兴许过一阵儿再算账!”
姚安泰害怕地问:“夫人呐……依你看,这大户人家都怎么算账?可会……可会连累你我?”
李氏抬抬眼睛,露出一个难为情的表情。
“大户人家惯会磋磨人。若是为婆母不喜,晨昏定省,斟茶倒水,自不必说。如有犯错,驳了掌家的权力,以养病的由头送到庄子上,几年的功夫,或是饿死或是病死,谁人能知?”
“可有撵回家的?”姚安泰不安地问。
李氏低头思索片刻:“若是两家修好,为着往后常来常往,倒也有休回家的。夫君是想把九娘接回来?”
李氏心道:平日里倒看不出来姚安泰有如此孺慕之情。
若他真肯为了儿女得罪权贵,也算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谁知姚安泰果断摇头:“我是想着,依夫人所言,只要九娘不被休回家,那我就永远是裴仲瑜的岳父,我姚家和裴家就沾着亲!官场险恶啊!我只要还是裴家的姻亲,同朝为官,大家多少会给我几分薄面!”
李氏愕然。
姚安泰放心地大手一挥:“管家,让阖府上下守口如瓶,谁也不准把小姐不守妇道的消息传出去!”
裴仲瑜休沐了三日,第四日就回衙门了。
白氏被气的不轻,一怒之下病倒了,浑身无力,头疼不止,顾不上磋磨姚九娘。
姚九娘颇是过了几日轻松小日子。
杨氏想着姚九娘初来乍到,这天得空了,就来寻姚九娘说话。
看姚九娘天天闷在锦澜院,主动提出带她在府里转转,认认路。
姚九娘跟着杨氏,知道了正北是祠堂。
公公婆婆住在东北侧的玉兰苑。
裴伯瑾和杨氏住西北侧的汀兰阁。
公公有个妾室余氏,住东南小角落的木兰洲。
姚九娘好奇道:“怎么没见过这位姨娘?”
杨氏笑笑:“母亲治家严谨,不让她出来闲逛。”
姚九娘远远看着那小小的垂花门:“那不是同坐牢一般?”
杨氏垂眸:“大家女子谁不是如此?可惜她出身不好,与人做妾,只能日日拘在一方天地。你我得上天垂怜,生在官宦人家,也不过是住的宽敞些,衣裳吃□□细些。弟妹嫁给二弟还好,像我身为长媳,还要管家理事,婆母又是细致人,今年买的米较去岁高个三文钱都要将我斥责一番。细想起来,也不知是比这余氏好还是不好。”
姚九娘明白了。
杨氏嘴上说是怕姚九娘闷,带她转转,实际上是自己闷,想找个人说说话。
姚九娘闲着搀扶杨氏:“嫂嫂娘家在哪里?”
杨氏道:“我娘家是弘农杨氏,我爹是太子太傅。”
姚九娘惊讶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季嬷嬷教过她,弘农杨氏是世家大族,太子太傅就是太子的老师。
白氏可真是疼儿子,给裴伯瑾娶了这么一位有家底的媳妇。
“嫂子名门之后啊!”
杨氏浅笑:“弟妹说笑了。”
“那你爹都是太子的老师了,你闷了就回娘家转转嘛!”姚九娘甩着手里的帕子轻松道。
杨氏黯然:“哪有那么简单。家里琐事缠身,不得空闲。便是有空,还要估计母亲的心情。不止如此,我爹娘看重礼教,外嫁的女儿登门太多,恐惹人非议。”
姚九娘认为京城的人很会自寻烦恼。
自己是娘不在了,要是娘还在人世,她想回娘家就回娘家,才不在意外人的眼光!
姚六要是敢说她,她连姚六一起打!
看出杨氏不喜欢提娘家,姚九娘就捡着不痛不痒的闲事说。
一会儿问出门管家拦不拦,一会儿问自己的月钱是多少。
杨氏笑着纠正姚九娘:“那不叫月钱,月钱是发给下人的。家里男人挣得钱够归在公账,每月二弟最多能支银一百两。若无要紧事,一般二弟都只支四十两左右。内宅你我每月可支银二十两。”
“二十两……”姚九娘心里算着,“那四季衣裳公账出吗?”
杨氏摇头:“四时八节各家多分共一百两,这一百两就是自家额外的花销。弟妹可以用这钱做衣裳买首饰。”
“那我不是亏了!”姚九娘急道。
从前在姚家,李氏手松,自己时不时还能捞些好处,如今嫁人了,反而不如从前手里宽裕了?
杨氏怕姚九娘不开心,细细解释道:“女子嫁人,就是依夫家生活。裴家祖训勤俭守拙,所以没有铺张的习惯。”
姚九娘沉默半晌,突然问:“可那日我见几位叔父婶娘,都穿金戴银,十分华贵呀!”
杨氏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出门见客,自然穿戴的好一些。当然了,若是弟妹陪嫁丰厚,也尽可恣意些。”
陪嫁?
姚九娘当机立断打消了念头。
陪嫁都是自己的钱,怎么能随意乱花!
“呵呵~我也没有什么值钱的陪嫁,朴素些挺好……哈哈哈,大家都朴素些,勤俭守拙!好!好家训!”
“大少夫人,太子詹事赵大人的夫人来访,您看可要请到正堂?”
杨氏想了想道:“赵夫人是常客,请到花厅吧。”
“太子詹事赵恭赵大人是我爹的门生,他的夫人许氏与我自幼相熟。正好给你引荐引荐。”杨氏边领着姚九娘去花厅边说。
姚九娘乖顺地跟着杨氏。
心想杨氏虽然忙些,可人家也有一二好友惦记着。
赵夫人许氏也是二八年华,比杨氏胖些,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从姚九娘进屋就盯着看。
杨氏给姚九娘介绍:“这是赵夫人。”
又给许氏介绍:“这是我家二弟的新婚妻子。”
姚九娘知道太子詹事比裴仲瑜的官位高,规矩地福了福身:“见过赵夫人。”
许氏虚扶了一下:“二少夫人多礼了。我许久不见奉卿,想着今日无事,来寻她说说话,真是赶巧了,得见二少夫人真容。”
杨氏闻言瞥了许氏一眼,不是裴仲瑜成亲那日刚见过?
丫鬟捧了茶具进来。
许氏捧了茶碗不住地看姚九娘。
姚九娘第一次见许氏,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着不说不错,就维持着笑脸不说话。
可许氏一直盯着她,让她后背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