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已撞大冰山 第32章 碎花玻璃球

乔清舟直播成名，她的个人经历被相继扒出，有不少校友出来帮她澄清，许多人表示乔清舟只要有空全去打工兼职，成绩依旧名列前茅，而且是免学费录取等等，路人缘瞬间反转。

饕餮喵的宠物粮销量大幅度增长，长青树杂志更是销量一升再升，还有少部分人，注意力在季冬远抱着乔清舟发火，跑去开帖，询问长青树杂志可不可以加更一篇主编的恋爱史。

然而季冬远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这对俩人没好处。

于是，长青树杂志官号在此帖下回复了四个字：青梅竹马。

网上的喧闹二人不知，乔清舟受伤在家静养，得知口碑反转也是一笑了之。

前几天齐胭从安北飞过来看她，带来了一个帅哥，听说在追求齐胭。齐胭趁季冬远不在，悄咪咪问：“他对你好吗？”

“嗯。”乔清舟吸着牛奶，用力点点头。她不想吃医院的早饭，季冬远要煮粥，她也不想喝，季冬远没办法，下楼买了香蕉牛奶和奶黄包，她才勉为其难喝了牛奶。

把齐胭迎进门，季冬远马不停蹄下楼去买菜准备午饭，帅哥局促地坐在沙发上，见季冬远去买菜急忙跟着一起去。

“他对你好吗？”乔清舟反问齐胭。

“嗯。”

两人相视一笑。

日子平静下来，酷暑难耐，伤口包扎好后经常又闷又痒，乔清舟的胳膊和腿均有伤口，导致她极为不适，睡觉止不住地乱抓，怎么躺都不舒服。

不久季冬远便发现伤口迟迟没有好转，继而发现乔清舟会趁他不在乱抓伤口，站在原地凝神想了想，转身出去了。

等乔清舟洗完澡，季冬远来给她重新上药，抿嘴瞧了她半晌。床上已经换了凉席，花露水的气味萦绕四周，她忍不住又扣了扣腿，委屈解释：“不舒服。”

“换了一个新的药膏，今天不用纱布包起来，你就不会闷了。”

乔清舟眼睛发亮：“真的吗？”

“但是今天晚上，我陪你睡。”季冬远不由分说地关灯，拉着乔清舟躺下。

呼吸喷洒在颈间，屋内一时没了声音，窗帘拉了一半，月光泻进砖缝，眼睛很快适应黑暗，看清彼此的轮廓和轻微的呼吸。

乔清舟把手卷成桶状放到左眼上，右眼闭起来，季冬远只能看见一只眼睛，冲他调皮地眨呀眨。

“你也来。”

“来什么？”

“你，凑过来。”

季冬远听话地靠近她，两人隔着一只手，在昏暗中对视，仔细观察对方的眼睛。

碎花玻璃球。季冬远心想。

他拥有了整个童年和青春最想要的碎花玻璃球。

空调开了睡眠模式，风吹在抹了药的伤口上，凉席冰凉，果然舒服很多。乔清舟勾住季冬远的手，很快睡着了。

过了好一会儿，季冬远反握住她的手，缓缓闭上眼睛，一夜无梦。

夏天的雨是闷热的，第二天早上起床没有太阳，剩点雨丝挂在天上，要掉不掉。

季冬远早早起床，给睡梦中的人小心翼翼地换好药，在给粥定时后下楼扔垃圾，顺便带两条狗去散散步。

两狗一见到乔清舟就要往上扑，所以受伤期间季冬远不允许两狗靠近她。两狗蔫了吧唧，散步没精打采的，季冬远拿它俩没辙，只能坐到台阶上哄：“很快了，妈妈很快就好了，乖乖的好不好？”

乐多的毛长长了没来得及修剪，现在像个松松软软的棉花糖，对乔清舟有着致命诱惑，每天提防她俩“厮混”都要花上季冬远好一顿功夫。

“求你俩了，别折磨我了。”他扶着下巴，人生漫长，陷入对人生意义的探索和追求中。

慢慢来了精神，汪汪狂叫起来，打断了他和苏格拉底的灵魂交汇，他怒：“你妈不要你了！”

二狗面面相觑，转而向小区门口狂奔，一幅要离家出走的架势。此时季冬远无比懊悔，为啥刚刚要故作忧郁撑下巴，给狗绳扔了。

遛完狗的季冬远满头大汗，乔清舟从房里出来：“你遛狗还是狗遛你？”

“……别管了，这个给你。”季冬远递来一封信。

她一挥手：“干嘛呀，认识多久了还搞小浪漫呢。”

“不是我给你的。”

“啊？”她终于发现季冬远不是因为累才一直站在那不懂，季冬远根本就是在生气啊！

“我没出轨。”

乔清舟甩甩胳膊，仿佛拿着的信烫手。

“知道。拆开看看谁写的，写这么多，纸嫌多烧给祖宗不行吗。”

谁写的三个字，让她在三伏天听出一股寒意。拆开信，映入眼帘的是两张照片，和一张写满的信纸。

乔清舟惊讶地把照片翻来覆去地看，大喊：“季冬远季冬远！你来看！”

“什么狗男人的照片，还要我看。”季冬远说着，头撇过了点弧度，但不多。

“赶紧看！”

照片拍在脸上，季冬远瞪大眼睛，居然真的是……狗的照片。

“你养了别家狗？你真不要我们儿子了吗？我知道乐多咬坏了你的拖鞋绊倒了你还叼走了你的手机，可它……它……”季冬远卡了半天，转头抱起沉重的金毛，“我知道慢慢咬碎了玩偶是不对，可它在长身体，需要磨牙的。”

“它？长身体？如果你是狗，得管它叫爷爷。”

季冬远抱紧怀里的慢慢，乐多咬着他裤腿，一人两狗颇有些怨妇的气质：“你真的不要我跟孩子了吗？一个还老，一个还小，只有我，正正好。”

玩笑开过后，二人二狗总算坐下来开始认真看信，那两张照片拍摄地都在楼梯上，前一张趴在楼梯上，第二张笑眯眯地坐在楼梯上。

一看信的开头，乔清舟一下想起来了：“哎呀是宠物粮的用户寄的，上市两个月了吧，之前试发售过一顿时间，负责人说有人寄信到公司，干脆给我寄来了。”

手指的伤口早已愈合，信纸一划，又隐隐作痛起来。

“你好轻舟姐姐，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乔清舟当然乐意，笑着往下看。

——你好轻舟姐姐，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我的小狗没有名字，它出生的时候，妈妈被狗肉贩子抓走了，它活下来得很艰难，也落下毛病，走路很吃力。我偷偷把它去兽医那里看过，兽医是个很好的大哥哥，他告诉我治好不难的，但我没有钱买药。

——小狗长大了，走路笨笨的。我上初中了，要离开村子去城市上学，照顾不好它，托付给爷爷。爷爷说小狗死了，不吃饭，我哭了很久才让我回家看它。小狗很听话，没有不吃饭。清舟姐姐，我知道了，他们不喜欢我的小狗。

——为了让他们好好养我的狗，我答应他们成绩一定会在班级前三，现在我高一了，成绩还是很好。今年压岁钱被爸爸妈妈拿走了一大半，我只有一点点钱，试营业的狗粮很便宜，我买给小狗吃！它吃啦！它吃得很香哦！过了一个多月，它上楼梯比以前快了！拜托邻居姐姐拍了照片出来，希望清舟姐姐可以看到。

信的字迹工整，言辞恳切，把乔清舟看得差点当场痊愈。

她面对夸奖很不好意思：“是有草本的作用，但肯定没那么大，归根结底是狗粮而已，不是补品，效果这么快是主人精心照料的结果，不能全归功于宠物粮。”

“你厉害。”季冬远无脑夸赞。

乔清舟高兴之余，把照片拿起来亲了亲，照片上的小土狗一定很开心，咧嘴吐出舌头，视线偏左，想必那里站着它的主人。

——清舟姐姐我好开心，谢谢你这么厉害。小狗没有名字，他们说这样好养活。你可以给它起一个名字吗？我想刻在它的墓碑上。

“墓碑？”

大概没有第二张信纸，小姑娘写到了反面，告诉她，弟弟打死了小狗，别误会是宠物粮的问题。尽管小狗死了，小姑娘依旧想感谢乔清舟她们研发出的宠物粮，让小狗陪她全力奔跑了一天。

信纸上的字迹晕染开来，不知是小姑娘的眼泪还是她的眼泪。

一句句的清舟姐姐，压得乔清舟喘不过气来，她从未想过是如此伤心的信。季冬远不会安慰人，一想到刚刚吃醋瞎说话，人没了精神。

两人一合计，买个信纸好好给小姑娘回个信，至于名字，乔清舟说，需要小狗最爱的主人来取才最合适。

在回信的时候，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

宠物粮上市短短两个多月，销量第一，负责人对乔清舟越看越喜欢，所以听说乔清舟想要来参观工厂，自然是满口答应。

饕餮喵总部在安北，但工厂在漓南，乔清舟赶在八月末，拉着章繁缕一起去了趟漓南。

“怎么不喊蓝杉姐姐？”蓝杉也算章老先生的学生，所以章繁缕认得她。

“她还在英国呢，而且不是你要来漓南玩的吗？说什么开学了都没出去玩一趟。”

章繁缕嘟嘴：“那我在帮谁干活呢？”

“帮我帮我，谢谢你，这不请你来漓南玩嘛。”乔清舟一秒赔上笑脸，推着章繁缕去负责人定好的酒店。

漓南的天气和宁城大差不差，两人带了两件换洗衣服，打算呆三天。临出门前季冬远千叮咛万嘱咐，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发定位。

“我真的不能一起去吗？”季冬远蹲在行李箱旁边，看着可怜兮兮。

乔清舟踢开他：“不行，社长跟我说了，长青树杂志拿了大奖，你有希望评比那个什么，The Prisma Prize对吧？这个奖很有含金量，你要加油哦。”

你要加油哦～你要加油哦～你要加油哦～

季冬远紧闭双眼，决定今晚不睡加班工作。

砰地轻轻一声，乔清舟拿书砸在季冬远身上：“不准熬夜。”

“……是。”

“我很快回来，回来做个新甜品给你吃。”

“好！”

乔清舟买衣服的时候，知道自己品味一般，让季冬远帮她搭配两身衣服，这次来漓南专门带来了。

章繁缕拎起一件黑长裙，又看看白长裙，感叹季冬远品味也就这样了。

幸好料子很不错，乔清舟穿着舒服，她比较可惜没买另一件她喜欢的：“你看看，多好看多鲜艳，黄色的裤子。”

“嗯黄色的裤子，诶是黑色的上衣吗……”

“你不觉得很像蜜蜂吗？”

“像。但是……”

“我觉得很可爱，你觉得呢？”

晚上吃饭，章繁缕望着桌上的黑豆黄豆，感觉很像一只只蜜蜂。

漓南早上有雾，早起的话可以欣赏亮了一夜的霓虹灯，雾遂成红橙黄绿青蓝紫，太阳出来才散开。

阳光灼热，滞留于叶片上的露水顷刻化为乌有。周遭事物泛着白光，看久了眼睛疼。

负责人说，安排了人来接待，乔清舟在指定地点等了半个多小时，人才姗姗来迟。

来人是个年纪稍大的女人，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带了一个助理。

“乔老师您好，我是工厂车间的负责人，我姓顾。”

本来乔清舟被晒得微微走神，顾主任居然称呼她老师，使她受宠若惊，连忙与之握手。顾主任见状微微一笑。

助理想帮章繁缕提包，没拿好又急着帮她们开车门，结果把包摔在了地上。助理连连道歉，章繁缕摆摆手，笑意盈盈地让他不必在意。

寒暄过后四人一起前往工厂，乔清舟觉得女人像小学班主任，那个女老师也喜欢把头发梳得像牛舔过一样。

工厂很大，招牌上写着巨大的饕餮喵，还画了个猫猫头在旁边。

见她们饶有兴致地欣赏Q版猫狗动画，顾主任解说道：“这是本公司新推出的形象，如果二位喜欢，等下离开之前可以拿走相关周边，有毛绒玩偶。”

“谢谢谢谢。”毛绒玩偶爱好者乔清舟狂喜。

生产过程比较繁琐复杂，她们说不出什么观赏感受，倒是章繁缕频繁跑厕所，说是豆子吃多了。

“抱歉抱歉。”乔清舟道完歉在厕所门口等待，一行人不方便全站在厕所门口，顾主任和助理便先去车间等待。

厕所位置比较偏僻，需要拐好几个弯到最里面的房间，厕所四周只有一个窗户，正对着块空地。乔清舟无聊，于是顺手拿了窗户边的绿植把玩起来。

轰隆轰隆的卡车声响吓了她一跳，差点把绿植摔了。她随意看了眼，是送货的，卡车上都是些银色原料桶，没什么稀奇的。

不过，她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个人，正向卡车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