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已撞大冰山 第3章 不错的选择

看着车缓缓驶离医院，乔清舟莫名松口气，那里是她无论怎么开玩笑都没办法活跃的地方，她不想去也不想靠近。

再次见到季冬远的感觉，好像没那么糟。

刚刚在医院，乔清舟试图挣脱，才发现对方浑身都在发抖。

“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还有，你拍一拍我是不是想借钱？我有，都给你，我出钱，咱去找最先进的设备！”

季冬远不管旁人的眼光，死死拽着乔清舟的手腕，不似往日的淡然，情绪倾泻而出。

“我没有，你不要着急。”

“不是我，季冬远，得病的不是我。”

手腕上的力道不减，季冬远愣了愣，又轻轻放开她的手。

“你瘦了。”季冬远说。

乔清舟忽地回到了多年前的某个午后，她因为贪玩狠狠摔在地上，季冬远也像现在这样紧张。

那日的阳光刺的人睁不开眼，有着金色光芒的温暖时隔七年才深切感知。

大概开了十分钟左右，季冬远拐进一条巷子，两边墙上都是爬山虎，一片碧绿。

下了车，乔清舟才发现这是本市很有名的药膳馆，还有人专门从外地赶来吃。

她微微侧了侧身，眼尾上挑，有些疑问。

季冬远目不斜视往里走：“调理调理。”

乔清舟想到季冬远失眠确实还没好，便不再多说跟了上去。

服务员领着他们进到包厢，递上的菜单黑金封皮，看着就昂贵。

乔清舟拍了拍自己身上百来块钱的卫衣，缩成鸵鸟状。

眼看着季冬远理了理大衣袖子，指着招牌套餐和汤各点了一份，还有一份甜品。

“黄精五宝汤是补气养血的，一般是肾虚……”接收到眼刀的乔清舟嘴巴一顿，硬着头皮往下说，“还有红豆芋头小丸子貌似大多都是女生吃，滋养气色的。”

季冬远挥手让服务员去准备，等服务员出去才靠在椅背上，抱臂看着她：“给你调理的。”

“啊？给我调理？”乔清舟懵了。

“你24小时无休上班，黄精五宝汤给你好好补补，还有甜品，顺带。”

乔清舟小声说了句谢谢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埋怨这店太过讲究，菜半天不上来。

她也不好意思玩手机，看了会儿天花板后试图挑话题：“你失眠怎么样了？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闭目养神的季冬远睁开眼：“不太好。”

乔清舟：……

“那，你好好休息。”

乔清舟觉得还是看天花板更适合自己。

正好服务员推门进来，推着一辆小推车，上面的菜看着用料大刀阔斧。

乔清舟早就饥肠辘辘，等服务员慢条斯理地摆盘真的很痛苦。

好不容易摆完，两人各自喝了一口，同步顿住。

“……好喝。”

季冬远放下勺子：“你收敛一下龇牙咧嘴的表情。”

乔清舟笑了，把勺子往碗里轻轻一扔，调侃：“还没我做的好吃。”

准备回消息的季冬远把手机放下，目光炯炯：“你会做药膳？”

“会啊。”乔清舟来劲儿了，腿一翘，“我中药理论可不是白学的，什么羊肚菌鸡汤黄豆猪蹄汤我信手拈来！”

“那——”

季冬远身子前倾，语气有些隐隐约约的期待：“我可以请你给我做药膳吗？食材我出，随你什么时候做。”

乔清舟啊一声，有些犹豫。

“一个月五千。”

“成交！”

答应完乔清舟才想起来自己没时间，便跟对方商量自己能不能晚一点送过去，没想到一口答应，甚至跟她说哪怕下午送过来也没问题。

老板我的神，发财靠你撑。

乔清舟含泪接收两万转账。

幸好接下来的菜味道都不错，不然那么贵乔清舟真的会掀桌。

回到医院门口，季冬远把车载音乐关了，周杰伦的《晴天》戛然而止在了“童年的荡秋千随记忆一直荡到现在”。

乔清舟说了拜拜，下车埋头走路，琢磨明天先炖一个竹荪鸡汤，给季冬远养养。

还有刚刚季冬远发的地址是哪来着？

等待红绿灯时点开对方发来的地址，一共两个，一个是杂志社一个是家，家的话显示她赶过去需要十五分钟。

不远就好，还可以赚医药费。

心情颇好的乔清舟把手机收回，恰巧绿灯亮起，一路小跑着奔向目的地。

身后不远处静静停着的车在过去很久才驶入庞大的车流。

那首歌接着刚刚未完的歌词还在往下继续。

“好想再问一遍你会等待还是离开。”

晚上还是得回中兽医馆兼职，乔清舟紧赶慢赶，终于没迟到。

老板娘没说什么，把钥匙扔给她，告诉她今天要多配两副药给新住进来的病狗。

乔清舟吃完饭简单查看了一下病案，发现都是犬瘟。

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让人头疼。

除去人为受伤外，犬瘟几乎是最常见的病症。

调好中药，乔清舟找来工具给小狗喂，一边顺毛一边盯着对面的货架走神。

货架上摆着一批批疫苗，自然也有预防犬瘟的。

犬瘟可以中药治愈，可以疫苗预防，还有没有更简单的办法呢？

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预防宠物生病呢？

乔清舟想着这个问题，一夜无梦。

今天的预约还是满的，起码对于乔清舟来说，她刚坐下来就有人来抓药，基本没停。

临近十一点才得到解放，火急火燎地跟老中医报备，得到应允扫了共享单车就往家赶。

食材昨天就准备就绪，炖汤的时间乔清舟本来想休息一下，一看自己身上的卫衣都在工作的时候沾上了不知名液体和粉末，当即忍不了去洗澡。

牛仔裤搭配了一件浅蓝色衬衫，还是之前高中校服的衬衫坏了，应急买的。

工作太忙衣服都没来得及洗，穿上后乔清舟庆幸那件衬衫坏了，否则她现在就得穿印着校徽的衣服去送饭了。

撸袖子开始做收尾工作，乔清舟做饭嫌麻烦，把头发随意撩上去扎了个高马尾，清爽多了。

手机嗡地一声，屏幕亮起来，显示是季冬远的语音电话。

乔清舟把头靠过去用下巴点了接通，对方隔着手机声音比平常要柔和：“做的怎么样了？”

“快好了，我马上就给你送过去。”

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哦”的拖长音，乔清舟把手擦干净，凑过去拿起手机：“什么声音？”

等对面一阵奇怪的声响过后，季冬远的声音才重新出现：“没什么，你快来吧。”

说罢快速挂了电话，剩乔清舟一个人莫名其妙，点开软件打车。

抵达整个宁城最大的写字楼前，畏惧人多的她有点胆怯。

一楼人来人往，根据季冬远发的地址，第十五层是他们的杂志社，但第一层就有他们的指示牌，超大的指引版块彰显着长青树杂志的地位不凡。

乔清舟看到电梯来了赶紧飞奔过去往里挤，好不容易挤进去才发现需要刷卡才能上，当场愣住，众目睽睽之下，也太尴尬了。

耳边有窃窃私语，她慌忙想退出去，脚刚往后退一步，肩膀被人扶住，熟悉的薄荷香钻进鼻腔。

旁边几个男女眼尖地发现身后的人，叫了一声：“季主编。”

真的是他。

乔清舟猛地回头，只见季冬远冲那边点了点头，又转过来看她，语气平静幽怨。

“喊你好几声，也不回头看我一眼。”

议论声小了下去，乔清舟却感觉心跳声大了起来。

看着刷卡的季冬远，她讪讪地低头，小声嘟囔：“我没听到。”

楼层上升很快，整个电梯寂静无声，许是季冬远的制冷效果太过强悍，连乔清舟都觉得好冷，还不到十五楼，电梯人就只剩他们俩了。

刚刚八楼下去的时候还有人推推搡搡：“你不是二十一楼的吗？”

“我乐意！”

乔清舟忍不住笑了，看样子季冬远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笑的时候就是一个行走的空调。

电梯叮一声，缓缓打开，呼啦围上来一圈人，把乔清舟吓得直往电梯里缩。

季冬远站在她前面，挡住目光：“看什么，你们稿子都看完了？”

一个模样有点幼态的男人喊道：“远哥过分了！嫂子不让我们看！”

引起一阵附和：“对！远哥太见外了！”

“我要看嫂子！”

平常都是季冬远骂他们，今天终于轮到他们吃季冬远瓜了，个个异常兴奋。

季冬远眉心一跳：“你们……”

身后的乔清舟探出一个脑袋：？

她拉了拉面前人的袖子：“他们说什么嫂子？”

季冬远面不改色：“听错了，他们说想吃饺子。”

碍于季冬远的主编威严，一群人先回到位置上，乔清舟路过时感觉到有无数视线黏在自己身上，心里无比庆幸自己换了衣服。

季冬远有自己的办公室，在最里面，再往里就是社长的办公室和杂志社的会议室。

路过饮水机旁边的杂物柜，发现地上的笼子里居然有一只漂亮的暹罗猫。

乔清舟站定，季冬远走了几步发现人没跟上，又绕了回来。

“这是他们看稿子看的眼花时，拿来消遣的。”

听了解释，乔清舟也没有多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暹罗猫，迈着轻巧猫步，一跃上了柜台，去吃它的那份猫粮。

猫粮？宠物粮？中药？

乔清舟激动地拽着季冬远往办公室走，进去了把门一关就开始用手机查找资料。

季冬远坐到沙发上，打开保温桶，热气扑面而来，白色汤底带着鲜香，勾人味蕾。

沙发上一个只管喝汤，不多问，一个努力搜索中药宠物粮，发现做的人不多，有人觉得是智商税，甚至有人认为中药这种传统文化不如西药见效快，该取缔。

底下越说越过分，气得乔清舟站起来疯狂绕圈，季冬远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继续埋头喝汤。

绕圈走也不能解气，乔清舟靠着木质门，顺手一拉，猛地掉下来一群人，层层叠叠摔了个狗吃屎。

季冬远喝汤的手一顿，乔清舟气也消了，不知所措地抓着门把手，半天憋出一句：“哈喽？”

身后有人走近，发出的声音明显是被打扰的不悦。

人堆最上方的社长狼狈地爬起来，故作严肃地咳了两声：“我来视察一下工作。”

季冬远眼神往下移了移：“你们也是来视察我工作的？”

最后的场景就是，一群人排排坐在沙发上，热情地夹着乔清舟，社长装模作样地拿了新刊坐在办公桌后面。

左一句你们怎么认识的，右一句能不能分一口汤，乔清舟求助地看向季冬远，后者还在慢条斯理地吃鸡。

等啃完手头上的鸡腿，季冬远擦了擦嘴，点开手机，屏保是两个小孩子的合照。

所有人了然，贼兮兮地捂着嘴笑。

季冬远又对着刚刚问能不能分一口的男人，也就是前几次冲在最前面长的偏幼态的人，伸出手，做出一个要钱的手势。

男人：？

季冬远把盖子合上：“我给了钱的。”

男人吐了吐舌：“哥你们两口子喝汤还要给钱啊？”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

乔清舟一眼发觉不对：“诶你再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众人懵了，视线转移到刚刚说的那个男人身上。

那人也懵了，迟疑地伸出舌头。

乔清舟凑近仔细看了眼，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你是不是经常喜欢吃油腻的食物还喜欢熬夜？大便不成形吧？”

这些问题让人有些不好意思，幸亏男人不害羞，大方地点头。

“你舌苔发白，有齿痕，说明脾虚寒湿重，容易腹胀，大便也不成形，容易有鼻炎问题……嗯会头晕沉，肩颈淤堵，脊椎侧弯，体内热，气血不足，下焦寒，腰膝酸软，可能那方面也会受到影响。”最后一句她降低音量，只说给了男人听。

男人工作忙碌但自认年轻，对于养生方面比较陌生，现在看着乔清舟表情十分懵懂。

“注意一点饮食，土生金，一般脾寒湿的人也会影响肺部问题，抵抗力差，容易感冒，肺开窍于鼻，容易引起咳嗽鼻炎。”乔清舟把一系列解决方案给男人罗列下来，丝毫没注意办公桌那边投来的目光。

等她写完，四周鸦雀无声。

乔清舟环顾一圈：“怎么了？”

“这么多病症，看个舌苔就知道了？”

“那是，”乔清舟有些自豪，“这是咱老祖宗传下来的。”

社长突然起身，示意季冬远跟来，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

剩一群人缠着乔清舟帮忙看舌苔。

乔清舟涉及到专业知识就不拘束了，站起来一个一个地仔细询问，提出建议。直到看完所有人才发现季冬远已经回来了，倚着办公桌等她。

见她望过来，季冬远眼神询问她是否结束了，得到肯定的眼神后咳嗽两声：“你们再不出去审稿，社长说算你们旷工。”

呼啦啦乔清舟身边瞬间没人了，人都跑出去了还有一声声谢谢飘在空中。

乔清舟看了眼时间，下午跟老中医说好了晚一点去，所以不着急。

季冬远把泡好的咖啡递给她，起身过去关门。

“刚刚社长让我问你，有没有兴趣再多一份兼职？每个月写一篇中医药相关的科普。”

“为什么突然要写？”乔清舟一头雾水。

季冬远递过来一份杂志新刊：“不是突然，这里有一份这个月的样刊，你可以看看，我们刚加了养生专栏，你来的正好，社长很欣赏你。”

接过熟悉的绿色封面，上面的艺术字苍劲有力，有着绵绵不绝的生命力。

喷涌的灵感，递来的橄榄枝，解决缺钱的燃眉之急……

她突然觉得，昨天跟季冬远坦白，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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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