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秩序乘车[无限] 第16章 第贰站（1）

劫后余生，一群人惊魂未定地吃完早饭，草草散去。

回到包厢，五个人攒了一肚子的话要问，然而秋山自己也纳闷不已，对大多数问题，他能给出的答案都是不知道，不清楚。

伍子楠和谢泽宇是熟悉他的，秋山不会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新队友比流氓识趣，也没在上面过多纠缠，只笑着说看来之后要看秋山大显身手了。

秋山只能干笑。

距离下车还有几个小时，谢泽宇知道自己除了活跃气氛也没别的能做，拉着宁暖扯了两句闲磕，他好看，嘴甜又卖乖，哄的宁暖眉开眼笑，拉着他的手非要让他做干儿子。

怀疑的气氛渐渐消泯，大家依次做了自我介绍，宁暖和翟建中是上一站的队友，新人不哭了，但一直红着眼睛发呆。

秋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出了神，想着电视里的女孩与自己的梦，他确实喜欢小孩儿，但最近遇见小女孩的频率也太高了一点。

翟建中做完自我介绍，温和地对秋山伸出手：“你好。”

秋山回过神来，对他笑笑，两人握手的时候，伍子楠很响地拧开水杯喝水。

谢泽宇尴尬地笑笑，很快打了个岔，试图将话题转开，伍子楠没接他的话茬，只大大地翻起白眼。

翟建中俊秀的脸上浮起一丝为难，苦笑起来，对伍子楠说：“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

“没有误会。”伍子楠**地说，“我就是单纯地不喜欢你这种人。”

“好吧。”翟建中叹了口气，显得有些忧愁，“但我还是觉得，开诚布公地谈谈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秋山不明所以，谢泽宇当着他们的面也没法说，只能跟秋山挤眉弄眼地使眼色，意思是之后找机会跟他说。

翟建中是个很会说话的人，言谈有分寸，又带着点小幽默，或许考虑到车上有新人，他只挑着些有意思的事情叙述，说得活灵活现，秋山本来准备睡个午觉，可闭着眼睛听了两句，还是忍不住爬起来，期待起下文。

有事可做，时间就过得很快，不知不觉，时针指向下午两点五十，列车员来换票的时候，对秋山笑得格外好看，翟建中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没说话，只将票递过去。

六人走出候车大厅的时候，都沉默了下来。

火车站破得像廉价的小旅馆，一出门就是尘土飞扬的马路，路边停着一排三蹦子，角落里，两三辆三轮车上挂着“人力/水电工/体力活”的牌子，几个男人裸着上半身坐在油漆桶上打牌。

整个城市都透露出一种灰败感，街上也没什么行人，目光可及的店面几乎都拉下了卷帘，贴着转让的标识。

“……好破。”谢泽宇捂着头感叹，“总感觉这种地方，灵异事件很多啊。”

说话声引起了本地人的注意，正打牌的三个男人抬头瞧他们一眼，彼此对视之后，他们把牌撂下，又摘下嘴边烟头踩灭，晃晃悠悠走上前来，和他们搭话。

“你们是来干嘛的。”男人口音很重，“找工作？”

翟建中笑容可掬地接话：“是的，这年头找口饭吃不容易，大哥有没有路子介绍一下。”

说着，很熟练地从口袋里摸出包烟，给三个人一人发了一根。

男人把烟别在耳朵上，看翟建中的眼神顺眼不少，笑着说：“你们来迟咯，这里的东西都挖完了，公司也撤走了，不需要劳动力了。”

“所以现在这么萧条？”

“对咯。”男人刻意停顿一下，把烟叼进嘴里，翟建中凑上去给他点燃，男人吸了一口，毫不客气地把烟喷在他脸上，翟建中仍是笑，似乎对此不以为意。

“不过，我有一个好活儿介绍给你们干。”男人神秘地说，“我们嘛，年纪大了，也不符合人家的要求，但你们可以去试试，如果过了，到时候报酬嘛，你们给我们一成就好。”

几个人都点了头，也没什么好犹豫的，每站都有这样的人，导游似的。

男人笑出一口黄牙，笑眯眯把他们带上三轮车，风驰电掣地开上公路。

公路坑坑洼洼，颠得人说话都成了绵羊音，谢泽宇紧紧把着车边生怕自己掉下去，他惴惴地和秋山嘀咕：“听那意思，是不是要把我们卖给牛郎店啊。”

秋山哭笑不得：“你一天天都想什么呢。”

“嗐。”谢泽宇叹气，又瞟了一眼异常沉默的伍子楠与另一辆三轮里的三人组，压低了声音跟秋山说，“其实不怪子楠姐，那男的，是有点问题。”

“为什么这么说？”

谢泽宇简单说了说秋山离开之后的事情，翟建中也发现了剧场里的那个紧急出口，但他和秋山不同，他花言巧语撺掇其他人去试，结果害死了好几个人，之后，伍子楠和男人争执起来，直到被广播打断。

秋山恍然，终于明白他听到的惨叫是什么情况，他瞥向谢泽宇，看见他抿了抿嘴角，神情挣扎又茫然。

秋山想了想，问：“那你怎么想？”

“他……怎么说呢，害死人之后的那个反应，就挺理所当然的吧。”谢泽宇抓抓头发，“其实我也挺能理解的，在这种环境里，我能有这种想法，纯粹是因为命好，碰见了你和子楠姐，如果一开始的队友是别人，我早死了千八百回了。”

“但是吧。”谢泽宇艰难地组织语言，这些天下来他其实想法很多，好的坏的都攒了不少，但已经给秋山他们拖了这么大的后腿，他不想再给他们添别的麻烦。

“我总觉得，人不能越过某个底线，一旦越过去了。”他叹了口气，想起蓝芳芳，误杀小三的蓝芳芳跨过了那条线，便破罐子破摔，无所顾忌，谢泽宇的声音低下去，“……就算回到原来的世界里，也很难再生存下去吧。”

“算了，秋山大哥，你就当我没说过这些。”说完这句话他自己也觉得不太好，谢泽宇挥挥手，“我这话说的，唉，实在是有点自以为是，活下去是本能啊。”

秋山深深看他一眼，语气少见地很认真：“不，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人是不能丢掉某些东西的，哪怕是死在这里，也不能丢掉。”

谢泽宇笑笑，眼圈有点红了，他垂下眼：“嗯。”

一路颠簸，很快到了男人们所说的地方，六个人晕晕乎乎下了三轮车，发现面前是个三层楼的建筑，给人的感觉介于批发市场和商场之间，杂乱又破败，才下午三点多，已经没什么店开门了。

男人领着六个人进去，找到保安，两人走到一边说了会话，保安端详一会六人，点点头，找出钱夹数出几张大钞给他们。

男人拿着钱笑嘻嘻地走了，走前拍拍翟建中肩膀：“好好干。”

过了一会，保安引着他们走进休息室，在角落里翻出几件深蓝色的保安制服扔给他们换上。

十分钟后，保安室里，保安给他们分配任务。

“最近辞职的人太多，人手不够，又老是有人来偷东西，所以想找几个短期工。”保安队长说，“七天之后，我们找来的正式员工就上岗了，这七天麻烦你们顶一下，包吃包住。”

“没什么问题吧？”

“嗯。”几人都点头。

“那我现在给你们分配一下任务，两人一组巡视一个楼层。”他清清嗓子，“其实一个楼层也就一两个店铺，最近效益不好，好多人都转租走了。”

最后分配出来的结果：

秋山、翟建中在负一楼。

宁暖、谢泽宇在一楼。

新人和伍子楠则在二楼。

至于三楼，秋山留心问了一句，保安队长说那是弃用的办公室，没什么东西，不用费心上去巡逻。

该说的说完了，保安队长挥挥手让他们各自熟悉环境，六人没分开，从负一楼往上走，越逛心里越发毛。

每一层楼只有一家店面开着。

负一楼阴黢黢的，只有尽头的一家小小门面前挂着两个白色的灯笼，灯笼上写着奠字，透明橱窗里放着两个活灵活现的纸人，面色惨白，嘴唇鲜红，冲着他们咧出阴森又痴傻的笑容。

一楼是家小吃店，卖早餐和炒菜，老板缩在角落里慢吞吞地剁肉，斩骨刀砍骨头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二楼则是家中式嫁衣店，橱窗里摆着件极精美的嫁衣，珠绣沉甸甸的，店里装饰也十分复古，插着粗如儿臂的龙凤喜烛。

店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攒着很整齐的发髻。

见他们穿着保安服，老太太招招手：“你们谁管二楼？”

伍子楠拖着新人走过去。

老太太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伍子楠好几眼，很是嫌弃地啧了啧牙，反倒是看又高又瘦的新人时，眼睛亮了起来。

伍子楠面色一黑：“你看什么呢？”

老太太摇摇头，她摸出拐杖，抖抖嗖嗖地站起来：“正好，我今天累了，打算回家，你们就留下来帮我看店。”

“那你关了店门不就好了？”

“嘘，那可不行。”老太太浑浊的老眼阴沉地瞪向她们，她怪笑两声，伸手指了指上方，“有人看着呢。”

老太太幽幽地说：“记住，我店里的蜡烛，千万不能熄灭，一熄灭，那件漂亮的嫁衣，可就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