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问鼎 第30章 请君入瓮

事情真相算是搞清楚了，不仅符陟云，林天笑也仗义表示路见不平当然要拔刀相助。当务之急便是尽快返回晋阳，防止那些死士重新纠集人手追上来。

几人起身结账，抓紧时间赶到城门口。她们从别苑出来时已不算很早，耽误了这些时间，更是眼看太阳就要落山，城门即将关闭。

好在大部分人都会赶在上午进出晋阳，少有卡点进门的，因此五人前面只排了三四个人，很快便轮到了她们。

符陟云和林天笑亮出晋阳鱼符，便轻松通过了查验。身后祖孙三人掏出过所，这代表了她们外地人的身份，自然也遭到了更为谨慎细致的盘查。

“你们是博陵郡来的？”守城士兵垂眼看着过所，意味不明地问道。

“是的。”杨春花不明所以，但还是本能地堆起讨好笑容，搓搓手答道。

士兵抬头，向身后叫了一嗓子：“哎，刘头儿，你过来看看。”

一个高壮汉子走了过来，拿过过所看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你们的过所怎么如此脏污，盐北、高平两城的记录也不甚清晰，莫不是伪造而成的？”

“不不不，是官府正经签发的过所！”杨春花三人吓了一跳，急忙辩白道，“您看，这里有我们顺福县衙的公章，每一页的骑缝印也是完好的——”

壮汉把过所一合，根本没耐心听她们说话，大手一挥，简单粗暴道：“把她们押走！”

见林天笑着急要拦，符陟云伸手一压她肩膀，走上前亮出自己的银鱼符：“哎，这位大人稍安勿躁。在下千牛卫校尉符陟云，在城外碰见这三人被山匪追杀，便将她们救起带到晋阳。我可以作证，她们的过所脏污是正常的。”

旁听的士兵都吃了一惊，极小声交头接耳起来：“城外怎么会有山匪？”

壮汉看见银鱼符，只好先行了半礼，随后才道：“符大人有所不知，过所脏污倒在其次，记录不明更为重要。下官怀疑她们行踪有疑，记录造假，这才打算抓了人细细盘问。”

符陟云对此没有研究，见他煞有介事，一时也不好判断三人行踪是否真有造假。只是旁边士兵的表现更符合一般人听到她的话的第一反应，这壮汉却避而不谈，只一门心思想抓人，博陵崔氏难道在晋阳城门也做了布置？

她心下生疑，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好的借口强留三人。就算想以势压人，凭她的身份地位也不可能让这些南衙卫俯首听命。正踌躇间，一道不满的声音传来：“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符陟云回头看去，就见一个身高略矮、肩膀却很宽的男人从城墙上走下来，目光直直锁定了她身后的壮汉。

壮汉挠挠鬓角，简单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宽肩男人伸手要来过所，看完后平静道：“各城在过所上记录信息时难免有所错漏，此事也不少见。若是伪造信息，更该将各项纪录写全，哪能留下如此大的破绽。”

他无视壮汉难看的脸色，指使道：“好了，放她们过去吧。”

“简校尉——”壮汉还想争取，那简校尉轻飘飘一眼扫来，毕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总不能硬跟上官对着干，只好灰着脸放三人离开。

走之前，符陟云不经意回头，总觉得那简校尉似乎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她压下心底异样，先送林天笑回了百川书院，这才带着杨春花三人回到符家在京中的宅邸。

按理来讲，独孤箬回了北境，她也没道理继续呆在独孤府上。只是独孤箬离京前特地嘱咐她安心住着即可，她也实在懒得折腾，便没再动地方。因此符府如今仍无人居住，守卫当然也不如住了人的独孤府一般严密。

她将三人带到正堂，此地久无人用，虽常有人打扫，整间屋子仍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死寂感。

符陟云也没在意，信步走到上座坐下，竖起两根手指：“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是将证据暂时交由我保管，还是自己藏好。”

见三人面色诧异，她不由笑道： “怎么，我能猜到你们手里有证据很值得惊讶吗？”

“你们在崔氏的监视追杀下都能一路跑到晋阳，头脑和胆色缺一不可，想必不会做出无凭无据就要来告御状的事吧？”

杨春花苦笑：“符大人真是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您。若您真对我们有加害之心，在城外处置我们岂不便宜，何必将我们带入晋阳？”

“咱们一家子都信得过您，愿将证据交给您保管。只是不得不多问一嘴，您突然提及此事，可有什么缘由？”

符陟云笑看她一眼：“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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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隐星垂，银河如练。眼看就要到宵禁时间，符陟云终于从符府走出，只有一人一马，径自回了独孤府。

回府后，她找到管家赵姨，拿出独孤家的白隼令牌：“赵姨，有件事恐怕得求你帮忙。”

赵姨原本慈和的表情在见到白隼令牌时骤然隐去，脸上泛起一抹令符陟云倍感陌生的冷厉神色。她单膝跪地，右手成拳搭上左肩，垂首严肃道：“白隼卫队长赵谨听令。”

“赵、赵姨……”符陟云难得卡壳。入京这么久，赵姨在她的印象里就是最亲切温柔不过的独孤府大管家，谁知道她竟也是独孤家留在京城的暗卫的首领呢？

都怪独孤箬没交代清楚，害她误会赵姨只是暗卫们的联系人。

她定了定神，吩咐道：“挑几个好手，秘密前往符府，保护住在府中之人。”

赵谨没问是谁，也没问为什么，暗卫的天职就是听令行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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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川公主府。

颍川公主的脸色黑沉如墨，她身边近侍感受到山雨欲来的气息，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大气也不敢喘。

“你是说，你们快四十个人都没抓到刘家三人，还被两个路人杀得只剩下不到十人？”她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属下脱困后本想继续追赶，没想到那些黑衣人突然又出现阻拦……”灰衣人头领脸色惨白跪在她脚下，汗出如浆，甚至洇湿了腿下地面。

说话间，新消息传到，城门口阻拦三人的壮汉过来禀报，说几人已经顺利进城，他阻拦未果，只好放人。

颍川公主算是被气笑了：“好啊，本宫真是没白养你们。”她胸口上下起伏，用尽全部理智才没当场叫人把他们俩都拖出去宰了。

跪在地上的两人不敢抬头看她，头垂得低低的，恨不得埋到胸腔里去。颍川公主居高临下盯着他们，手指在袖中捻了捻，这是她动了杀心、却又有所犹豫的表现。

就在她即将下定决心之时，又有消息传来。壮汉虽没能留住几人，好歹派人跟着她们走了许久，终于见三人住进了符府之中，便派人来禀告。

颍川公主瞠目：“救她们的是符陟云？！”她缓了一息，看向灰衣人首领，眼中的杀意终于褪去少许，“如果是她，那倒也不奇怪了......”

传消息之人表示肯定：“其中一人确实为符陟云，另一人则进入了百川书院，但身份暂时还不明。方才符陟云将刘家三人安顿在符府后，便独自一人回了独孤府。”

颍川公主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一声：“本宫想起来了，独孤箬今日离京，符陟云定是出京送她，也算你们倒霉，偏遇到这么个杀神。至于另一人也不必查了，多半是那个与她焦不离孟的林天笑。此人心性稚嫩，出身平凡，不值一提。”

虽不知这二人为何挡她的路，又对此事知道多少，但当务之急是刘家三人不能再留了。颍川公主背后的河东裴氏与博陵崔氏的议亲正在关键时候，此时崔氏没抓住领地上叛逃的百姓而拜托颍川公主出手，那她当然要给崔氏一个满意的答复。这门婚事可是颍川公主与驸马裴广费尽心思促成的，绝不能被三个小小的平民搅合出什么岔子。

符府常年无人居住，守卫想必也松懈。符陟云许是不方便将来路不明之人带入独孤府，便将她们安顿在自己家，倒是便宜了觊觎者行事。

思及此，颍川公主怕夜长梦多，当即下定决心：“今晚夜袭符府，找到刘家三人，格杀勿论！”

她这话也是在吩咐灰衣人首领，但首领知道，若不是夜袭还用得着他们几人，耐心耗尽的颍川公主真的会杀了他们。

[1]过所：是古代的一种通行证件，由官府发给，是出门远行者必须持有的凭证，上面记载着持有者的姓名、身份、年龄、出行事由、起止地点、同行人数以及签发日期等信息，并盖有官府骑缝印。

[2]骑缝印：是官府在签发过所时加盖的一种特殊印章，它横跨过所的多页纸张，使得每一页都紧密相连，无法被篡改或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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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请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