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那我们就直接回范府了。”王启年问道。李承安本来想去欢楼看一眼,王启年告诉他,这个时间点欢楼还没开呢?要等到晚上。
“殿下,不如晚上跟范大人一起去。”这要是让大人知道自己带三皇子去欢楼,说不定要扣工资。还是让大人自己烦恼去吧。
李承安点了点头,坐上马车,回了范府。
李承安回了范闲的院落,没过多久,范建就过来了,他听说了李承安去了监察院一事。
“听说你去监察院了?”
“是啊。”李承安本来是在看书,听到范建的话,点了点头。
“我不是想管着你,只是陈萍萍这个人心思难测,你还是离他远一点。”范建对上李承安的时候底气总是会弱上几分,变得有些拘谨。
李承安对上范建担忧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末了还解释了一句,“我今天去监察院不是为了去见陈萍萍。”
“是去见言冰云是吧?”范建想起在太平别院陈萍萍告诉他的那件事,面上浮现出几分忧虑,这要是言冰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会不会伤害逸儿?
范建犹犹豫豫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最好离言冰云也远点。”
李承安疑惑地看着范建,不明白他怎么会这样说。突然李承安想起他跟范闲在北齐获知的那个秘密。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言冰云是肖恩的孙子?”
被李承安猝不及防这么一问,范建嘴比脑快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原来真的是这样。”李承安这才真的确信了。
想到这几个人为了肖恩的秘密,不惜让范闲冒充肖恩的孙子,踏入险境。又费尽心机给了肖恩的孙子一个新的身份,让他为庆国卖命。这些人还真是机关算尽,每个人都成为了他们手中的棋子,任由他们摆布。只怕其中少不了他那位亲爱的“父皇”的手笔。
“司南伯,我不知道你们做了多少次这样的事?还记不记得你们到底将谁跟谁交换了?说实话,司南伯,你真的确信我是你的儿子吗?”李承安站起身,一步一步向范建逼近。狸猫换太子,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太子呢?你们真的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你就是我的亲生儿子范逸。我不会认错自己的儿子。”范建看着向自己逼近的李承安,他能体会到李承安心里的悲愤,就更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反驳他,只是肯定地告诉他,他就是自己的儿子。
其实言冰云这件事上,范建有些无辜,他也是直到陈萍萍告诉他,他才知道这件事。若是他早知道陈萍萍的打算,可能根本就不让范闲跟范逸去北齐。
范建说完之后,见李承安没有反应,眼睛却似笑非笑,范建知道李承安还是怨恨着他们,忍不住落荒而逃了。
“你说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李承安迷茫地说道。
范闲寻到一个机会,就从礼部溜了出来。今天一大早,他跟礼部的小吏去了礼部,与其他大人商量春闱一事。
谁知道,他到了礼部,那些人也不急着让他处理春闱的事情,一个个非要问他夜宴上诵的诗词的意思。
范闲知道他们是打算要试探自己一下,范闲就露了一手,帮着几个大人做了注解。说着说着不小心说出庄墨韩也对他的诗文进行了注解,离世之后还送了他一车的藏书,几个大人就更激动了,嚷嚷着要去范府看庄老先生留下来的书稿。
“范大人,你可一定要让老夫看一眼庄老先生的书稿,否则老夫死不瞑目啊。”礼部侍郎宋宪为人古板,一直认为范闲年纪轻轻,难当主考官一职。一开始说要试探范闲的人也是他,范闲一一解答他们的问题之后,宋宪对范闲就只剩下敬佩了。
范闲看着眼前这个人,年纪看着跟范建差不多,怎么一口一个老夫,还扯上死不瞑目了。
旁边冒出一个人,握着范闲的手,说道:“范大人,庄墨韩老先生乃是丁某平生最敬仰的人,若是不能得其书稿一读,丁某怕是……”
“死不瞑目。”范闲接着说道。丁傅用袖子遮住面容,似要痛哭流涕,听到范闲的话,不禁生出几分尴尬。
还没等丁傅尴尬完呢,其他大人也是跃跃欲试,争着抢着要去范闲家里看书稿。
“各位大人,各位大人,冷静一下。”眼看局面即将失控,范闲赶紧举起手,示意众人冷静下来。
“各位大人,若是有想要看书稿的,可以给范府送拜贴,范某一定恭候各位大人大驾光临,现在我们还是处理春闱一事吧。”
听到范闲这样说,几位大人都有些郝然。本来以为范闲只是个绣花枕头,谁知道人家是有真本事的。这一场下马威下得他们有些心虚。
其中一位大人赶紧引着范闲进了旁边一间屋子,门口有两位侍卫守着,里面放着才是这一次春闱要用的试题。
其实等着范闲处理的事情要多也多,要不多也不多。基本上试题的内容已经定下来了,就是有一些旁枝末节的东西几个大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就等着主考官来裁决。
范闲在前面露了一手,几位大人对他也算信服,所以他说的话也有分量。这些事情很快就解决了。
“大人,司某有一事想要请教大人。”一位大人站了出来,向范闲鞠了个躬。
“司大人不必如此多礼,有事但说无妨。”范闲笑着说道。
“不知道大人对林相之女林婉儿也要参加此次春闱有什么看法?”司守黎斟酌着说词问道。
据他所知,范大人与林婉儿曾经有过婚约,后来林婉儿求陛下退婚,狠狠落了范闲的面子。想来,范闲也不会想让林婉儿这个女子参加春闱。
司守黎,真是死守礼,范闲想起眼前这个人是谁了。就是这次对林婉儿参加春闱一事跳得最高的两个人之一。林相竟然会让这个人参与进此次春闱来,不怕他给婉儿使绊子。
范闲不知道,林相是想要将司守黎跟艾桂琚一起踢出此次春闱的队伍中的。只不过对女子参加科举一事,朝堂上至今仍争论不休,甚至与林相交好的一些官员也对此事颇有微词。
林相也只能将艾桂琚一个人弄出春闱的队伍,留下一个虽然古板但还是能沟通的司守黎。之后林相又力保范闲成为主考官。
以他对范闲的观察来看,他不像其他人一样对女子存有偏见。林相唯一担心的是,范闲会因为林婉儿退婚一事记恨林婉儿。
他问了婉儿的意见,林婉儿告诉他,范闲绝不是这样的人,他虽然行事有些放荡不羁,但他却是一个赤诚之人。若真是对她有什么意见,绝对不会上门来拜访她。而且解除婚约也是范闲的愿望。他一定不会因为这件事记恨她的。
林若甫选择相信自己女儿的眼光,毕竟他已经决定将林家交托到林婉儿的身上,他就应该相信林婉儿的选择。倘若是选错了,这也是林婉儿应该承担的后果。若是林婉儿连这个后果都承担不了,那他怎么能放心将林家交给她呢?婉儿,你千万不要辜负为父的心血。
“司大人是觉得林婉儿不能参加科举吗?”范闲反问道。
“大人,林婉儿她乃是一介女流,怎么能参加科举呢?”司守黎着急地说道。
“有谁规定女子不能参加科举吗?”范闲接着反问司守黎。
司守黎激动地说道:“女子参加科举,有违礼教。”
“谁定的礼教?”范闲不慌不忙地问道。
司守黎一时有些语塞,谁定的礼教,这还真说不清了。
“大人怎么不说话了?礼教乃是人定的,何人所定?那人定的就一定是对的吗?大人有想过这些问题吗?”范闲笑着问道。
“可是林婉儿终究是一介女流,女子应该相夫教子,怎可入朝为官?”司守黎依旧囿于成见,坚持这样说。
“大人,我告诉你,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是应该的。既然无明文律法规定女子不能入朝为官,那林婉儿就可以参加科举。”范闲斩钉截铁地说道。
“司大人莫不是也有子侄要参与此次春闱?担心他们胜不了林婉儿一个女子,才坚持反对此事不成?”范闲语带嘲讽地说道。司守黎被激得满面通红,话都说不出来。
旁边有与之交好的官员站出来说了一句。“大人,司大人家中只有两个女儿,并无子侄参与此次春闱。大人,还是莫要诛心了。”
有人站了出来,后面就有人跟着出来和稀泥。范闲也看得出来,司守黎并不是针对林婉儿,他就是囿于礼教,根本无法公正看待女子参加科举一事。
范闲也不愿意再跟他多说什么,司守黎这样的人,虽然主观上没想要伤害别人,但他在客观上,却是在蚕食女子的权益。
“林婉儿参加科举一事,我看就不需要再商量了,就这么定了。参加此次春闱的男子的学识若是连一介女流都抵不过,有什么资格入朝为官?而若是林婉儿能胜天下男子几分,让她入朝为官又有何不可?难道各位大人连这点容量都没有吗?”
范闲说完,就跟几位大人告辞了,言明日再过来继续商讨其他事宜。
“老司,你就别纠结了,我觉得范大人最后说的有理。若是他们连一个女子都胜不了,凭什么入朝为官?若是林婉儿强于天下男子,她入朝为官也是合情合理。”刚才站出来帮司守黎说话的官员跟司守黎说道。司守黎看起来神色倒是有些松动。
范闲与司守黎的辩驳很快就传遍了朝野。林相听到范闲将司守黎说得哑口无言,也有几分欣慰。他跟婉儿果然没有选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