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跟在侯公公后面来到了庆帝的寝宫,庆帝跟陈萍萍正在里面等着他。
“拜见陛下,见过院长。”范闲意思意思鞠了个躬。堂上两个人对他这样也没什么意见。
“他怎么没跟过来?”陈萍萍有些惊讶地问道。他还以为李承安会跟着一起过来呢。
“这还用说嘛。范建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儿子接了回去,哪里会让他再回到这火坑来。”庆帝开玩笑地说道。
范闲站在原地,但笑不语。如今他们已经心知肚明,范闲是庆帝跟叶轻眉的孩子。只是双方都没有那个意思要去挑明那件事。
“他身体怎么样?”庆帝关心地问道。陈萍萍也看着他。
范闲愣了一下,回了一句,目前来说,应该死不了。
对他跟李承安来说,庆帝跟陈萍萍的关心,不过是鳄鱼的眼泪罢了,当不得真的东西。
庆帝跟陈萍萍对视一眼,明白范闲这是在对他们存有怨怼。不过那又怎样呢?他们早已经明白,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两个孩子早晚会知道真相。到时候怨也罢,恨也罢。只要不妨碍到他们的大事就行。
“说吧,你们都遭遇了什么?那些贼人呢?”当时使团的人除了在场的言冰云跟高达看到了事情的真相,其他人也只是在范闲离开之后听言冰云的转述。
言冰云说是有贼人要刺杀三殿下,三殿下被刺中心脏,当场身亡。范闲抱着三皇子的尸体被逼着跳下了悬崖。回到京都之后,言冰云对谁都是这套说法,包括他一直以来都效忠的陛下。
但庆帝跟陈萍萍从别的渠道知道谢必安曾经去过使团附近,当然具体的情况,他们倒是未曾探查到。直到李承毅修书一封进京,告知了他们部分事实。
燕小乙本想刺杀范闲,但李承安替范闲挡了箭,范闲将他带走,是去帮他治疗了。但是手术风险大,不知道李承安还会不会醒过来,什么时候能醒。
他打算等李承安醒了之后,直接送他去江南,不回京都了。所以那时候庆帝就公布了李承安的“死讯”,并举办了葬礼。只不过没想到李承安最后还是选择回到京都。
陈萍萍对内库走私一事早有耳闻,他猜测二皇子就是因为此事,然后对范闲出手的。而庆帝虽然不知道账本一事,但对事情却也是猜得七零八落。谢必安出手必是老二的主意,范闲肯定是在北齐发现了老二什么把柄,才让他不顾李承安的存在,直接对使团出手。
“途中遇袭,三殿下不幸受伤,我带三殿下逃走,遇到了大殿下,这才苟活了下来。”范闲半真半假地说道。想起当时的凶险,范闲还心有余悸。但这些也就不必说给这两个人听了,反正他们也不在乎。“只是没想到我知道的时候,三殿下的死讯就已经传满京都了。”
范闲那时候不知道李承毅在私底下威胁言冰云跟谢必安,他若是知道,定然会阻止李承毅的做法。没有人可以再枉顾承安的意愿抹去他的存在。
只是当时范闲忙着给李承安动手术,以及防止李承安术后出现的排异反应。等到他知道的时候,李承安的“死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范闲那时候也没有办法,就想着等李承安醒来,他陪他一块回京都,到时候谣言就不攻自破了。只可惜,没过多久,庆帝竟然为李承安办了一场葬礼。
幸好承安醒来之后,心境豁达了许多,将这件事看做是一件平常事,没有为此事而伤怀。
“你这小子。”庆帝被范闲的话一堵,知道范闲是不打算跟他好好沟通了,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回去,回去烦范建去别在这给他跟陈萍萍添堵。
“那我告退了。”范闲巴不得赶紧离开呢。
“赶紧走吧!”本来召范闲过来,就是看看他的身体怎么样,还想问肖恩的事情。现在看起来,他一点事都没有,脾气倒是比以前更差了一些。自己不过问了一句小安的身体,脸色就难看了很多。问肖恩的事,估计得炸了,也问不出什么来。
范闲让侯公公不用送了,他认得出去的路。范闲快步冲宫外走去,承安一个人在范家,不知道适不适应。看他今天那样,感觉还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如果这样的话,他倒不如在京都买个院子,跟承安搬出去住。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身着蓝袍的男子,范闲定睛一看,竟然是太子。他的侍从都站在远处,想来太子是在这等着他。
“拜见太子殿下。”范闲拱手鞠了个躬。太子上前扶起了他。
“不必多礼。我此番前来,是有一事要问小范大人。”
“不知是什么事情?”
“小安去哪了?不是说要去江南吗?怎么没去?”李承乾收到李承泽传来的消息,他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在江南见到小安或是大哥的人。
李承乾知道范闲被召进宫之后,就慌忙跑过来问他。
“此事太子殿下怎么会知道?”范闲疑惑地看着李承乾。他明明记得李承毅每次写信都是写给李承泽,知道李承安要去江南的也是李承泽,为什么李承乾会知道这件事呢?
李承乾一时有些语噎,他将手背在身后,不耐烦地说道:“本太子的消息来源还用向你交代?你只需要回答本太子,小安现在在哪?”
“太子殿下,我真不知道承安去哪了。要不我现在回去修书一封,问问大殿下。”范闲嬉皮笑脸地说完,然后就脚底抹油溜了。
李承乾伸长手要招他回来,偏偏皇宫重地,他让人强行将范闲抓回来,实在不成体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范闲溜走。
对于范闲,还是要二哥比较管用。他们俩个都很滑头,臭味相投。李承乾见范闲的表现,反倒没那么担心李承安的安危了。
之前李承安跟范闲在京都的时候,李承乾看得出来,范闲对小安的感情还是挺深厚的。若是小安真有什么事,范闲不会是这种表现的。而且大哥写给承泽的信中,还特意规劝了承泽几句,让他看在范闲对小安的态度上,尽量放过范闲。
能让他们这个选择明哲保身的大哥帮他说话,想来是范闲对小安的态度得到了他的承认。李承乾的心又放下了几分。
而此时被李承乾跟李承泽记挂着的李承安,正待在范闲的院子里面,研究他那一套加湿器装置。这还是李承安第一次来范闲的院子。之前他对范家有抵触,从来没有主动提过要来范闲家里看看。
范建带他去那个之前为他准备的院子,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李承安有些怅然,他回头看范建的背影,他们错过了太多的时光,不管是范建,还是他,都已经错过了对方太多的时光。
“你不是说要找范闲的院子吗?我让人带你过去。”范建并没有强迫李承安一定要接受自己这个父亲,他偷偷擦了擦眼角处的泪水,唤人过来带李承安去范闲的院子。
“这个我可以拿走吗?”李承安指了指放在柜子上面一套瓷娃娃,那是范建当时特地找了最好的匠人,打造了这一套瓷娃娃,个个憨态可掬。叶轻眉当时想要,范建都没舍得给。
“可以,可以。”范建着急地拿出一个木头盒子,将那套瓷娃娃放了进去。
李承安走过去,跟他一起放。躲在外面偷听的范若若三人听到李承安好像说了什么,但却没听清。只看到李承安拿着装着瓷娃娃的木头盒子离开的时候,范建落在桌子上的泪水。
“这些年我过得很好,锦衣玉食,不愁吃,不愁穿。从小到大,我大哥他们都很疼我,有人疼,有人爱。虽然时常生病,但现在不会了,我的病已经治好了。”
李承安说完,就离开了。范建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心情久久没有办法平复。逸儿这些年过得什么日子他不是不知道,是锦衣玉食,是有人疼,有人爱,可这些本来就是他应得。
但他每况愈下的身体,却是他们的大人造的孽。若不是有范闲在,他的逸儿可能连而立之年都熬不过去。
逸儿该恨他的,他也确实是恨他的。只不过逸儿心软,看见这屋子,听到他说的话,就忍不住退了一步,还愿意说这些话来安慰他。
他不敢奢求范逸此生叫他一声父亲,他只希望这个孩子,从今以后能够平平安安,不再卷入皇室的斗争中。
柳如玉在外面看到范建这副表现,手里的手帕都快被她撕裂了。老爷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也太宠爱了吧。一个范闲已经够让她心烦的了。这样下去,以后家里还有他们母子立足的地方吗?
柳如玉忍不住回头揪了一下范思辙的耳朵,范思辙一下就清醒了,懵懂地看着柳如玉,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大事。柳如玉生气地拉着范思辙回了房间,打算好好跟他说道,范逸的出现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她都没有发现,本来跟她一起在这偷听的范若若已经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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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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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