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雨集 第17章 十七颗草莓糖

【十七颗草莓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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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

“后来呢？”

“那个盒子里是什么呀？”

……

何雨晴看着直播间的弹幕都在追问后续，索性打起了广告，“想知道后续发展啊？打开你们的微博关注盛新文化，《送你一颗草莓糖》再版信息会在这里更新。”

何雨晴看着弹幕忍不住勾起唇角，就挺好玩的。

“再版的话，会增加两个番外，同时也会更新封面，具体是限时还是限量的亲签，我这边也没具体的通知，不过我已经很努力在签了。”

何雨晴没有办法一心二用，索性一边转笔一边和弹幕聊天，“不要高价收签名，我的字没有那么值钱，真的，你们要先爱自己，再来爱我。”

何雨晴停顿了几秒，才接着说“对于我来说，其实你喜欢我的文字，喜欢我讲的故事，就是最大的支持了。”

何雨晴说得很是诚恳，她不希望自己变成高高在上的偶像，而是希望自己一直是那个坐在电脑面前同读者讲故事的人。

做一个纯粹的讲故事的人，遇一群志同道合的人。

何雨晴看了一眼时间，同直播间里的读者朋友说过再见之后就关掉了直播间。

直播间关掉的一瞬间，何雨晴整个人脱力一般瘫坐在椅子上，视线定格在桌角的一个相框上，发着呆。

后来？

哪有什么后来呢？

现实从来不是小说，没有什么理所应当，也没有那么多的事事顺遂。

后来的她失约了北方的雪，单方面的断掉了所有和江夏有关系的联系.

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大包小包的离开了江夏，去了赵梦婷最喜欢的那座沿海城市。

大二那年，临近赵梦婷生日的时候，何雨晴做了一个梦，梦里赵梦婷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何雨晴突然发现那些曾经她以为她永远不会忘记的事情，在她的脑海里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了。

恐慌就这样席卷而来。

何雨晴开始在微博上疯狂记录那些曾经的碎片，时间久了，会有人开始关注那些碎碎念，有人和她互动。

在那一刻，何雨晴感觉松了一口气，至少记住的人不再是只有她了。

记录得多了，有人会在评论区问那个少年后来怎么样了，何雨晴每次都会耐心地回复“不知道哦”。

恰逢那时候，何雨晴修够了素拓分，不用再参加各种社团活动加素拓分，某个普通的黄昏，何雨晴坐在图书馆里随便拿了一本小说看，翻看到最后的时候，那本书的作者在后记中写了这样一段文字。

“这本书是我给我自己的少女时代的落幕，我没有那么勇敢，也没有那么自信，我没有办法大方表达我的喜欢，甚至因为我所谓的自尊心，说出了很伤人的话。

但是我希望每一个看故事的你，都可以勇敢一点，都可以自信一点，真诚的喜欢从来都应该是在阳光下绽放的，如果你已经错过，那就不要一味缅怀。

未来，永远会比过去更值得我们去花费时间观赏。”

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何雨晴打开了电脑，敲下了人生中第一个小说文稿——《送你一颗草莓糖》。

《送你一颗草莓糖》在连载的时候数据平平，何雨晴也并不焦虑，本来这本书也是写给自己看的，这本书更像是何雨晴给自己编造的乌托邦。

亲密无间的朋友，坚定不移的爱人，夕阳下的合唱，海边的游客照，那些现实里的遗憾，都在文字中得以圆满。

当何雨晴终于敲下“全文完”三个字的时候，这本书意外地上了平台推文榜单，小小的爆了一把。

也是因为这本书，何雨晴意外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欢讲故事，她喜欢看那些现实里的遗憾一点一点在文字中获得圆满。

何雨晴想，文字的意义大概就是这样，也许你喜欢，也许你不喜欢，但是我希望你在看我的文字的时候，是开心的。

收到出版签约消息的时候，何雨晴正坐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里写论文。

编辑的消息像是一个炸弹，炸翻了何雨晴的思路。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文字会有机会出版，她的小说会有机会印在纸上和大家见面。

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何雨晴的会议。

何雨晴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是新对接的广播剧的制作方。

何雨晴没有犹豫，接起了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何雨晴轻轻晃动鼠标，电脑锁屏画面一闪而过，何雨晴注视着电脑屏幕上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手指快速敲击假盘，输入密码，随之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文档。

还是好好工作吧。

新合作的制作方蛮尊重原著的，基本每天都会有新的问题来问她，剧情删减或者增加，台词的改动都会来问一下她的意见。

何雨晴在自己的休假期短暂地体会到了连载期的痛苦，剧情衔接，人物设定……

遇到一个很尊重原著的制作方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只是她的假期没了。

何雨晴默默把手机调整成静音模式，戴上耳机之后，专心地看着邮箱里的文件。

专注模式下，时间会变得格外的快，何雨晴感觉脖子有些僵硬的时候，抬头微微转动脖子，拿过倒扣在桌子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何雨晴才意识到已经过去将近三个小时了。

何雨晴起身拿着手机走出书房，客厅里布满阳光，何雨晴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窝在沙发上晒太阳。

打开微信的时候，何雨晴还在感慨今天的自己无人问津，三秒钟过后，何雨晴想要撤回刚刚自己的吐槽。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被拉进了一个新的群聊，名字甚至都是默认的成员名，何雨晴微微皱眉，她打开的应该是微信不是什么诈骗软件吧？

看着不断攀升的未读消息提示数字，何雨晴点进了那个陌生的群聊，准备一探究竟。

何雨晴点进群聊之后看了两眼消息，确认了这个群存在的意义——广播剧主题曲的创意群。

奇奇怪怪的，何雨晴停住滑动聊天记录的手，顺势点开了右上角的三个点，准备看一眼群里都有谁。

群聊人都没有超过十个人，头像一览无余，何雨晴没有过多停留，有些人她没有好友也不知道是谁，不过也不重要，毕竟她对于音乐这件事，一窍不通。

何雨晴一时不理解，把她拉进这个群到底是为了广播剧更好的发展，还是觉得广播剧的前途已经足够光明璀璨，让他来添点堵了。

群聊里的每个人都没有设置群聊昵称，除了和自己对接的两个工作人员，何雨晴抿唇，刚要退出界面，却被一个动漫头像吸引了注意力。

那个头像并不好看，甚至有些潦草，毫不客气的说，是有点丑。

何雨晴的指尖下意识点开了那个头像，头像加载成功的一瞬间，何雨晴听到了天花板碎裂的声音。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除非压根就不是巧合。

因为那个丑丑的头像是何雨晴在二模的时候随手画在草稿纸上的。

当时何雨晴感觉丑的有些离谱，顺手拍下来发给了路松风，也就是说，这张照片除了路松风和自己，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除非，路松风把这张丑丑的照片发给了其他人。

何雨晴放大了图片，角落里隐约还能看到自己当时随手写下的数字。

大脑一片空白，何雨晴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这次合作。

远方不是没有故人的消息，是何雨晴故意屏蔽了故人的消息。

2016年的夏天，她回过一次江夏，恰逢高考出分，学校门口的电子屏幕上滚动着一个个名字和分数。

2015年的时候还没有这个高级的电子屏，何雨晴摸出手机想要拍一张照片发到家庭群里调侃一下何校长的花里胡哨，却透过镜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何雨晴的动作顿住，明明是烈日炎炎，何雨晴却觉得自己如坠深渊。

何雨晴仓皇转身离开了那个熟悉的校门口，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何雨晴才觉得自己是真的站在人间的。

太难堪了。

一年前的时候，太难堪了，可是那个少年什么都没有做错，是她太胆小了。

哭声，喊声，混杂着护士急匆匆的脚步声。

何雨晴迷茫地站在医院走廊里，耳边萦绕着赵梦婷父母的哭声，她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刚刚，她路过赵梦婷家的时候一时兴起，准备叫上赵梦婷一起去商场里逛逛，买点在路上吃的小零食。

敲开赵梦婷家门之后，何雨晴一边笑眯眯地同赵梦婷的父母打招呼一边朝赵梦婷的房间走。

赵梦婷的房门紧闭，何雨晴敲了两次门也不见有人来开门，有些疑惑地回头问：“阿姨，梦婷出去了吗？”

赵梦婷的母亲摇头，“没有呀，打不开门吗？”

何雨晴再次转动门把手，“打不开，锁住了。”

赵梦婷的母亲挤过来用力转动门把手，确认房门真的被反锁之后，连忙去找备用的房门钥匙。

房间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何雨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赵梦婷原本有些杂乱的书桌变得干净利落，桌面上除了电脑，连一张草稿纸都看不到。

房间里空空荡荡，床上只有一个造型憨态可掬的大熊对着三个人露出灿烂的微笑。

何雨晴看了一眼同样是关着门的卫生间，走上前，轻轻转动门把手。

卫生间的门没有被反锁，何雨晴微微用力一推，厕所门就打开了，随之而来的是铁锈味。

何雨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打通120的，等她恢复意识的时候，人已经站在医院的走廊了。

两个人明明前一晚还在聊天说要拍好看的游客照，毕业旅行明明是两个人一起期待那么久的。

手术室的灯熄灭，何雨晴在听到“对不起”的时候，抬脚朝楼梯间走。

她不想去听，也不想去看，她只想自己待一会儿。

她才不信赵梦婷会自杀，她们约好一起去旅行，约好要去拍魏晋风格的写真，刚刚熬过高三，明明未来那么值得期待的啊。

何雨晴缓缓坐在台阶上，头抵在膝上，缓缓闭上眼睛，黑暗袭来的瞬间，何雨晴感觉自己的听力变得更加灵敏。

头顶的位置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嗯，我知道了，等我妈妈出院再说吧。”

何雨晴有些呆愣，昨天晚上她还在和路松风聊天，路松风语气里的轻松和现在的沉重，像是两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头。

“学姐？”

何雨晴下意识应了一声，抬头就看到路松风递到自己面前的掌心上拖着一包纸巾。

何雨晴接过纸巾，紧紧攥在手心，带着鼻音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响起：“谢谢。”

“阿姨的病很严重吗？”

何雨晴抿唇，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

路松风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老毛病了。”

“那你呢？”

何雨晴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最后还是失败了，眼泪掉落的瞬间，何雨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不想承认现实，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

路松风没有继续追问，屈膝蹲在何雨晴的面前。

何雨晴把头靠在路松风肩膀上，抽噎着说出那句——

“梦婷走了。”

不是死了，是走了。

她只是不喜欢现在这个生活，短暂出逃了。

“路松风！”

尖锐的声音响起，没等何雨晴看清面前人的长相，路松风就利落起身拉着那个人转身离开了。

何雨晴对那道身影最后的印象是瘦削。

再次遇到，是何雨晴去医院帮家里长辈拿药，，何雨晴拿了药之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坐在了医院楼下的休息椅上。

自从赵梦婷出事以来，家里人变得格外小心，生怕一句话说错戳到她脆弱敏感的神经上。

何雨晴很感谢家里人的理解，但是这样的生活太累了，累到她觉得只是抬抬手都没有力气。

“我们可以聊聊吗？”

何雨晴睁眼，终于看清了那张几天前没有看清的面孔，中年女人的脸庞蜡黄，一眼就能看出是久病缠身，何雨晴没有吭声，沉默地看着女人。

她知道也许现在她应该起身，维持着礼貌应声，可是她太累了，她不想当一个礼貌的人了。

大概是何雨晴的抗拒过于明显，女人再次轻声开口：“我是路松风的妈妈，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我只是有些话想对你说，没有恶意的。”

何雨晴有些诧异，老实说，那天路松风妈妈的反应，似乎不是现在这样的平静。

何雨晴朝旁边挪动一下，空出了一半休息椅的空间。

七月末的天气，过于燥热，即便是在树荫下，何雨晴也依旧不觉得凉快。

“你今天没有上课是放假了吗？刚高考完吗？”

何雨晴点点头，“是。”

“路松风小时候很喜欢弹吉他，他读初中的时候我还在想要不要让他走艺考，但是后来家里出了点意外，他亲口答应我不会再碰吉他了，直到去年十二月的时候，我发现他在偷偷练琴。”

女人的声音没有波澜，仿佛是看淡了一切，但是何雨晴能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

趁着女人停顿的间歇，何雨晴开口接话：“您大概是想说，路松风是为了我才违背自己当时说出口的承诺，您想让我愧疚，或者说，您在以一个弱势者的身份在威胁我。”

“我一直觉得父母都是无条件爱自己孩子的，直到前几天我最好的朋友离世，我才发现，并不是，父母的爱也会有条件，那么您的条件又是什么呢？”

何雨晴的情绪向来是内敛的，很少会像现在这样尖锐去诘问。

“如果您真的爱他，应该会发现弹吉他的路松风，眼底都是光，他只要抱着吉他坐在那里就是人群的焦点，我不清楚您和我聊聊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家陪长辈吃饭，就先告辞了。”

话音刚落，何雨晴就转身离开，和刚走进医院的路松风在人群中错过。

何雨晴回到家里，就修改了自己的高考志愿，在和家里人商量过后，收拾好行李，离开了江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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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七颗草莓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