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缚神令 第48章 鬼巷深深，初探龙蛇

子时将近，望风镇彻底沉入了寂静。唯有那条被镇民讳莫如深的“鬼柳巷”，此刻却仿佛从沉睡中苏醒，开始散发出一种诡异而躁动的气息。

这条巷子位于望风镇最西北的角落，紧邻着一片荒废的墓地，常年笼罩在阴影之中。巷口歪歪斜斜地种着几棵早已枯死的柳树，枝桠张牙舞爪，在夜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添了几分阴森。巷内漆黑一片，几乎没有任何光亮，只有一股混合着潮湿霉味、劣质脂粉气和若有若无血腥味的怪异气流从中弥漫出来。

阿玉和苍九如同两道融入黑暗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潜行至巷口。他们都极力收敛着自身的气息，阿玉更是将那张新制的晦影符紧紧扣在掌心，随时准备激发。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阿玉也能感觉到巷子深处传来的、杂乱无序的能量波动和隐晦的人声。显然，那个所谓的“易物会”已经开始了。

两人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先在巷口附近的一处阴影下隐藏起来，仔细观察着进出巷子的人。

果然如老掌柜所说，这里“不问来路”。进出的人形形色色，大部分都用斗篷或面具遮掩着身形面容，气息也刻意收敛或伪装，但偶尔泄露出的眼神或动作，都透着一股非善类的警惕与狠戾。

阿玉看到一个身材佝偻的老者，怀里抱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的、不断蠕动的东西，快步走入巷子；又看到两个满脸横肉、眼神凶悍的大汉，骂骂咧咧地从巷子里出来，其中一人手里还提着一个似乎刚到手的、沾着血迹的储物袋；甚至还看到一个身姿窈窕、穿着暴露、脸上带着魅惑笑容的女子，与一个气息阴冷的黑袍人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一同消失在巷子深处…

龙蛇混杂，鱼目混珠。这里显然是一个游离于望风镇表面秩序之外的、真正的地下世界！

“看来…消息…不假…”苍九的声音在阿玉耳边低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也感受到了此地的混乱与危险。

“嗯。”阿玉点点头，“入口似乎…没有明显的守卫…但…”她的目光落在了巷子深处，一个看似普通的、挂着“杂货铺”招牌的小店门口。虽然店门紧闭，黑灯瞎火，但偶尔有人进出时，门口那两个看起来像是普通石狮子的雕像，眼睛似乎会…极其微弱地闪烁一下？而且，所有进入巷子深处的人，都会在那家杂货铺门口短暂停留，似乎在做什么…验证？

“……阵法…禁制…”苍九显然也察觉到了，“而且…品质…不低…至少…是…筑基…修士…的手笔…”

筑基修士的手笔？仅仅是入口的禁制就有如此水准？看来这个易物会的组织者，绝非等闲之辈！也难怪能吸引这么多牛鬼蛇神。

“我们怎么进去？”阿玉问道。他们身无长物，更没有什么信物或“门票”。

苍九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这种…地方…通常…有两种…进入…方式…”他缓缓说道，“要么…有…熟人…引荐…要么…展现…足够的…‘价值’…或者…实力…”

熟人引荐自然不可能。实力…他们现在这样子，不被当成肥羊宰了就不错了。那么…只能靠“价值”了？

阿玉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几片苍九给的黑色鳞片。这东西…真的能管用？

“……用…那个…”苍不定决心？，“……应该…足够…让…看门的…放行…”

“你怎么确定？”阿玉有些怀疑。

“……哼…”苍九冷哼一声，似乎懒得解释，“照做…便是…”

阿玉虽然疑虑，但也知道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她深吸一口气，将其中一片黑色鳞片握在手中，然后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同样不太合身的襦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普通而无害。

“走吧。”她低声道。

两人一前一后，如同其他那些掩藏了身份的人一样，低着头，快步走进了鬼柳巷。巷内比外面更加黑暗潮湿，脚下的青石板坑坑洼洼，积着污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两侧的房屋大多门窗紧闭，死气沉沉，只有少数几家还亮着极其昏暗的灯火，从里面隐约传来一些不可言说的声音。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那家挂着“杂货铺”招牌的小店门口。果然，一股无形的能量屏障挡住了去路。门口那两个石狮子雕像的眼睛，也随着他们的靠近而亮起了微弱的红光，如同两只择人而噬的凶兽之瞳，冰冷地注视着他们。

“……来者…何人？可有…信物？”一个沙哑、毫无感情的声音，仿佛直接从石狮子内部传来。

阿玉心中一紧，但面上不显，只是按照苍九之前的“指示”，微微躬身，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紧张和恭敬：“……并无…信物…只是…听闻…此地…有…易物之会…想来…碰碰…运气…身上…恰好…有…些…不成器的…‘材料’…不知…能否…入内…”

说着，她缓缓摊开手掌，露出了那片漆黑坚硬、却又平平无奇的妖鳞。

石狮子的红光似乎闪烁了一下，那个沙哑的声音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评估着什么。

就在阿玉感觉自己手心都快要出汗的时候，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材质…尚可…勉强…够格…不过…易物会…有…规矩…入场…需缴纳…‘诚意金’…每人…一块…中品…灵石…”

中品灵石？！

阿玉差点惊呼出声！一块中品灵石等于一百块下品灵石！他们全部家当加起来也不过十几块下品灵石，这简直是天价！这根本就不是诚意金不定下，而且没有追问那个高阶妖兽的情况，这本身就透着诡异。阿玉觉得这老掌柜，可能不仅仅是消息灵通那么简单，他背后牵扯的事情，或许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不过，这些暂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似乎找到了一条获取灵石和资源的捷径——如果苍九的鳞片真的像他暗示的那样值钱的话。

距离子时尚早。阿玉决定利用这段时间，最后检查一下自己的状态，并为晚上的易物会做更充分的心理准备。那里必然是龙潭虎穴，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

她重新盘膝坐下，开始冥想，试图让几乎枯竭的精神力恢复一些。同时，她也在内视着丹田气海。经过刚才的修炼，那缕暗金黑色的混沌之力似乎又活跃了一些，而火属性能量则消耗殆尽，正在极其缓慢地重新凝聚。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忍不住再次睁开眼，看向似乎也在闭目养神的苍九。

“喂，”她问道，“你说我的混沌能量可以克制那个水潭里的东西，还有之前那些暗影…那它对别的…比如正常的修士或者妖族，会有什么效果？”她一直没敢真正将混沌能量用于“攻击”活物，对其真正的“威力”和“特性”并不完全了解。

苍九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极其复杂难明的意味：

“……混沌…乃…万物…之始…亦…是…万物…之终…”

“……对…寻常…生灵…而言……它…既是…最…滋补的…‘源’…亦是…最…恐怖的…‘毒’……”

“……其…具体…效果……取决于…你…如何…运用…以及……承受者……自身……的……本质……”

他的话玄之又玄，但阿玉却隐隐抓住了一丝关键——混沌之力，并非单纯的毁灭或吞噬？它还具有…“滋补”的特性？只是这种“滋补”可能同样致命？

这让她对自己这古怪的灵脉，又多了一层更深的困惑和……隐忧。

就在这时，阿玉忽然感觉怀里那枚一直沉寂的暖玉吊坠，极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并且散发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微弱的暖意？

不是错觉！

阿玉立刻凝神感受！这暖意转瞬即逝，仿佛只是她的幻觉。但刚才那一瞬间的悸动，她绝对捕捉到了！

玉佩…又有反应了？！是因为她刚才思考混沌之力？还是因为苍九的那番话？抑或是…这个客栈、这个房间、或者说这望风镇的某个方向，有什么东西…与它产生了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