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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衍录 第20章 故友乐然

作者:细雨生寒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5-06-22 14:30:32 来源:文学城

石化通经她一问,摸着画卷,摇头叹道:“我也曾派人去找过,可世间之大,最不缺这山水之景,这画中河流绘于高台之下,看其势又为倒流之象,世上哪里有这般离奇的河水,那时我便只认为是画者异想天开之举,虽说不相信此画是所谓的藏宝图,但也还是将它放在了这密室中,没成想……”

石化通摇了摇头,续道:“我想那人口中的藏宝图,便是这幅画了。”蔡霈休看着那画上高台,想到自己与钟叔叔当日就站在高台上,说的便是这画中河流,心下有了主意。

“当年那商人说这藏宝图并不完整,需得先找到这画中地点,才能知那宝藏所在,君侯见多识广,可知哪里有这样的场景存在?”石化通问道。

蔡霈休放下灯盏,淡然道:“这般景象我也未曾见过,不知大当家将我带来密室,又将这画的秘密告知,可是有什么打算?大当家曾在信中提起,这假扮之人与瀚气宗有着联系,又是为何?”

石化通道:“我那夜遭贼人算计,受他一掌,趁机扯下他身上腰牌,那腰牌上图案我也未曾见过,派人打听才知与瀚气宗有关。他武功路数古怪,我内伤久治不愈,如今强撑着也活不了多久。这次请君侯过来,一是想将这画交给君侯,二则希望,君侯在我死后能接管沙天帮。”他咳嗽一声,将画重新卷好,又从一格柜子内拿出一块木牌,一并放至蔡霈休面前。

蔡霈休大惊,她曾想过石化通此次或许有要事相求,可这般交托后事,却是始料未及,忙道:“大当家三思,你这伤或许还有治愈的方法,晚辈恐难担此重任。”她拿着木牌看了一眼,正面刻有祥云水纹,背面为一个“瀚”字,确实是瀚气宗门下弟子所佩腰牌无疑。

石化通却是铁了心要她应下,蓦地跪在地上,蔡霈休连忙伸手去扶,却被他推拒,怒目圆瞪,大声道:“我石化通此生跪天跪地跪父母,行事磊落,无愧于心,若非今时今日实在没了退路,断不会为难你一个女娃!”

他情绪激动扯到内伤,眉头一皱,续道:“我与二弟从小相依为命,三弟虽与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早已将他视为亲人。他如今下落不明,多半已遭贼人杀害,我二弟的情况君侯最为清楚,当初我成立沙天帮,便是想让他们有所依仗,人在江湖,总会遭遇不测,我将沙天帮交给君侯,也是希望君侯能照顾我这唯一的弟弟。朝廷一直以来想将甘陵一带漕运收归己用,若君侯应承了这两件事,我沙天帮愿意归顺朝廷,任君侯调遣。”

话已说到这份上,石化通的诚意蔡霈休自是不会怀疑,可此事太过突然,需得谨慎考虑,承诺旁人一件事很容易,不过是动动嘴皮子,但要去履行却需付出更多,何况她已与钟叔叔许下诺言,眼下要做的也是治好钟柳函体内寒毒,孰轻孰重,再清楚不过。

蔡霈休只得蹲身与石化通视线相对,回绝道:“我先时已承诺了别人,恐怕没有精力再答应前辈的请求,抱歉。”

石化通叹道:“罢了,天要亡沙天帮,君侯既已和别人许诺,便不该再麻烦你。老石虽是个粗人,但也明白做人最该重诺守信。”起身将画拿起,说道:“不过这藏宝图还请君侯收下,我对宝藏也没有兴趣,事情是由这画引起,也不想因此再给沙天帮招来祸事,想来交给君侯最是妥当。”

蔡霈休本就打算向石化通求得这幅画,他有意交出,自然合了心意,无论如何,这幅画也不能落入旁人之手。

思索之际,石化通见她沉默不语,说道:“这事是我想的不够周到,若君侯觉得为难,不如我现在将这要命的东西烧个干净,心里还能痛快几分。”

眼见他就要伸手去拿桌上的灯盏,蔡霈休急忙阻拦,拿过他手中的画:“这画我便收了,至于其他的事,希望前辈能再考虑一二。”

石化通见人将画收下,也未回话,两人出了密室,蔡霈休便由人引去了钟柳函歇息的院子,就见其一直在院中等她。

“怎么不在屋内等我?”

蔡霈休等人都下去,才拉过钟柳函仔细查看一番,到底这沙天帮位于水边,风阵阵吹着,难免让人担心。

钟柳函也没摘下斗笠,摇摇头,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见蔡霈休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长方的礼盒,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想到有要紧的事与她说,蔡霈休便将人带进屋内,待把装画的盒子放下,钟柳函已将门合上,一并把斗笠取了下来。

蔡霈休手指轻触茶壶外壁,这茶水尚还温热,便给钟柳函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观她脸色苍白,心里默数着日子,距寒毒发作也就这几天的事,提议道:“毕竟是在别人的地上,我始终不放心,这几日我们便宿在一屋吧。”

钟柳函心中虽有疑惑,却仍点头应了,她不会武功,在外理应更加谨慎小心,两人皆为女子,睡一屋也并无不妥。

两人相向而坐,蔡霈休见她小口喝着茶水,凝视半晌,放下茶杯,将桌上的盒子打开:“有件东西要给你看一下。”

待她将画取出,又把密室中发生的事简要说了一遍,钟柳函盯着画陷入沉思,蔡霈休也不打扰,只等她做出决断。

“这画销毁不得。”钟柳函抬眸看向她,手上指着左下一处,轻声道:“这里的落款人写着‘乐然’,她与卫大家是至交好友,这画我们必须好生保管,最好能送回天衍宫存放。”当时密室内昏暗不明,蔡霈休未注意到这些,如今细看,那落款人的名字却是融于画中,就像是不愿自己的名字落于画上,却又想让有心人察觉这个秘密。

既是先人好友所绘,必是要留下,蔡霈休对此也无异议,只是颇为好奇乐然这人,能与赫赫有名的卫清子成为至交,想来有着过人之处,但在各类史书上却未有这人的生平记载,出生极为神秘,便开口问道:“不知这乐然又是何人?”

钟柳函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在天衍宫书阁内,曾翻阅过卫大家的手记,这些都是其名下学生在她离世后整理出来,里面多次提及祁乐然一人。两人少时是同窗好友,后因祁乐然家逢变故断了联系,多年后又再次相遇,此人画工了得,书阁中还存有她的三幅画作,之后几国交战,程国覆灭,便再也没有消息。”

钟柳函看着画中景象,蹙眉道:“可天衍宫创立后两人早已没了往来,祁前辈又是如何进的天衍宫,还知道水龙吟的秘密?”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可为何各类史料书籍中未有祁前辈生平记载?延武时期倒也有祁姓一国,只不过小国势弱,很快就被其他诸侯国吞并,难道……”蔡霈休说出心中猜测,恰好与钟柳函目光相对。

就见她点头道:“许是改换了名姓,祁前辈之后应该是用了化名,不过卫大家也未在手记中提及此事,或许别有隐情。”

对百年前的事蔡霈休也知之甚少,眼下这幅画关乎天衍宫的安危,既不能销毁,她便打算先放入避暑山庄,那里有侍卫把守,戒备森严,也能让人放心,

钟柳函见她将画收起,感叹道:“只是小小的一幅画,竟也被人当作那藏宝之图,这外界的人实在奇怪。”

蔡霈休听得此言,不禁笑道:“不过是外人有心为之,世上从不缺那些追名逐利者,就是那普通的物品,或一件稀疏平常之事,众人以讹传讹,一番添油加醋后,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还需自个耳听面见,亲身体悟,才可能看清事物本质。”

钟柳函道:“却也是这般道理,外人总以为天衍宫之中有无数奇珍异宝和绝世神功,都是无稽之谈。不过百年积累下来的一些底蕴,外人过于夸大,要说神秘之物,大概也只有玄天铁盒了。”

蔡霈休听她说到那玄天铁盒,不免也有些好奇,暗想:“当年左冷仟以我做要挟,便是想得到玄天铁盒的线索,天衍宫也因此遭受灾祸,却不知其中究竟有何物,能让左冷仟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它?”

蔡霈休为人坦荡,便将疑惑道出,钟柳函对此也无忌讳,答道:“玄天铁盒由历代宫主保管,至于里面有些什么,便也只有宫主一人得知。”

见她眉头深皱,似是想到了不好的事,蔡霈休思索着要如何转移话头,正巧房外有人敲门,几个下人送来午饭,当即开门让人将饭菜摆上桌,两人动筷吃饭,这事也就揭过。

钟柳函没吃多少便放下碗筷,蔡霈休看她一副昏沉模样,心想:“今日清早三人就坐船离庄,本就一路劳顿,她毕竟还是个小姑娘,身体还需休养好才是。”是以说道:“不如你去床上睡个午觉,我就守在外间。”

钟柳函确实感到困倦,点了点头,就进入内屋休息。蔡霈休又唤人来上了壶新茶,想着武功不可荒废,且三清十二剑式的后六式,这几年再难得到进展,当下提剑出屋,在院中一遍遍演练起来。

三清十二剑式讲究以快打快,招式并不简单,却也不是那种徒有其表的花架子,当初蔡霈休很快领悟了形、神二境,只是这法、然二境却一直摸不到门槛,张远道也说正一派武学重在水到渠成,一招一式自有其深意,可惜几年下来她依旧卡在这神境,难有提升。

一滴汗水由额角至下颌再落到剑身,蔡霈休将长剑翻转一圈,剑柄移入左手,倒转向后刺出,旋身过后已是右手拿剑,挽了一个漂亮剑花,向前连刺数下,接着归一指弹出,不远处的墙上便留下两个坑印,待还剑入鞘,有些气馁地坐于石凳上。

蔡霈休盯着长剑,怔怔出神,虽说自身内力与同龄人相斗尚有胜算,对战年长者也可一进场就打个措手不及,配合身法也能周旋一阵,若是对上如左冷仟这般武功高强又狡猾之辈,却难接下几招几式,内力和剑技都需不断积累,这一点却是走不了捷径,也不知真遇上左冷仟之流,自己现在又能有几分胜算?

思及此,蔡霈休不觉苦笑,却又很快振作精神,眼下还有许多事要办,哪能在此垂头丧气,算着时辰也该去叫醒钟柳函,又唤人去打来清水,亲自端着水盆入了内间,钟柳函还在侧身熟睡。

蔡霈休看着她睡颜,倒与平时别无二致,钟柳函总是很安静,脸上难见多少情绪,说话也是淡淡的,怎么想都与年纪不符,又忆起宋寄言平日模样,心下叹一口气,要早日寻到解毒的法子才是。

大抵是累坏了,蔡霈休在床前站立半晌也不见人醒来,正准备叫醒她,心中忽生一计,把手帕拧干,走到床前,拿温热的手帕轻轻盖在她脸上。钟柳函在睡梦中感受到脸上湿热,瞬间睁开双眼,两人离得很近,蔡霈休见她看着自己发愣,笑道:“可算是醒了。”

钟柳函拿掉脸上手帕,哪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这人总爱玩些幼稚的小孩儿把戏,索性将手帕往她身上丢去。蔡霈休出手接下,笑道:“你睡了要半个时辰,也该醒了。”

钟柳函撇了一眼,起身穿好外衣,欲要找蔡霈休算账,叫她日后莫要再耍这些幼稚把戏,忽听得门外一人在叫喊,接着是急促的敲门声。蔡霈休听出是石破天的声音,连忙走过去开门。

“君侯,你一定要救我哥哥,哥哥又吐血了,他不能死!”石破天一见蔡霈休,就拽着她要往外跑。

“先别急,大当家不会有事。”蔡霈休急忙拉住他安抚,这时钟柳函也从内间出来,也听清楚两人对话,蔡霈休扭头看她,两人视线一碰,钟柳函点点头,转身就去取放在桌上的药箱。

蔡霈休:[让我康康]

钟柳函:[白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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