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泛光,刀锋凛冽,倒是一把好刀。
裴守月伸出两根手指,将刀推了回去,“小贼,敢抢我的铺子,你是第一个。”
她虽然是个书铺老板,但长宁街上人人都知道守月老板是个脾气不好,能动手绝不动口,既会骂人更会打人的主,惹到她,不仅会挨打,还会被她养的那只脾气更不好的狗咬。
书铺的生意不好,一半是经营业务问题,另一半纯纯因为老板本人行事问题,脾气差人缘自然不好,爱打人光医药费就得赔不少,存得下钱才是不正常。
偶尔一两个上门光顾的倒霉蛋出了那个门都得到庙里烧香拜佛去晦气,去去自己身上冤大头的黑气。
“把东西交出来。”
顾寒舟握紧手上的刀,
可下一瞬,
他忽然觉得感受到一阵凛冽的杀意,化作一道剑气,仿佛有冰冷的刀刃从身侧落过,将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那刀刃直面而来,他甚至能清晰看到刀锋,而后在即将碰到他时,应声落地,等他回过神来,冷汗已浸透重衫。
周身的禁锢突然松开,
他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他环顾四周,没发现落地的刀刃。
周围的人眼里没有一丝惊恐,只有那对又挨揍的倒霉蛋的同情,
刚刚那快如迅雷的一幕只有他看到,
不,
只有他感受到了吗?
“还来吗?”
裴守月的手指在空中打着圈,
“这次换一种如何?”
她走下台阶,凑到他的耳边开口,那语气就像是今天午饭换道菜一般透着轻松惬意——
“顾寒舟,苍云卫主帅,两月前砍伤云州星月宫主事徐衍。当夜持刀夜逃,等有意识时,已是天光大亮,你手持利刃,刃上有血,心中有惑,你明明只是想去找徐衍商量苍云卫物资失窃的案情,却不想会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动手伤人,而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举手下刀,拔腿逃跑,明明脑海中有意识,却只能清醒地做个身体的旁观者。
便如刚刚——”
裴守月话音才落,
就见眼前的人大呵一声,猛地推开她,犹如被苍鹰狂追至悬崖的弱兔一般,往崖下纵身一跃,那股子悲壮劲里头还带了一两分的可怜滑稽。
她打了个响指,
周围原本停留住的人群重新有了动作,
嬉笑怒骂声再次充斥四周。
心中一个声音响起,
“他的心神本就受损严重,你再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他,小心他精神崩溃变成疯子——”
裴守月只是站在书铺门口,连头都不曾回,
“闭嘴!死狗!”
她的身后是一只趴在门口晒太阳的白色绒毛小狗。
要说第一印象,这绝对会被当成是富贵人家精心饲养出来的,每一根毛发都雪白如玉,除了炸毛的时候。
正如他此刻听到裴守月说的死狗二字,立刻呲牙,
“是狼,银月雪狼!”
管你是狗还是狼,裴守月转身走回铺子,伸手揪住南夜的后脖颈,直接拎了起来:“今天又换了一种狗粮,你最好别再挑嘴了。再让我换第六种,我就直接宰了你!”
徐衍坐在书桌前,应该说他试图坐在书桌前,一路被追杀,受伤严重,前几日他几乎都在卧床完全起不了身。
裴守月进门时候,他试图去拿桌上随意和话本摆放在一起的苍云卫物资案证据。
“你倒是记得自己重伤快死的事情啊,都半死不活了,刚爬起来就想着看读书写字看话本——”
“我没想看话本——”徐衍有些无奈,“我只是觉得这桌子太乱了,看得心里难受。”
“你们这种叫强迫症,强迫自己是种病,强迫别人就是神经病了,我劝你改改。”
改是不可能改的。
裴守月在看着他试图动手整理的时候无奈摇了摇头,由着他去。
打开食盒,拿出里头的饭菜——
一碗白饭,一盘青菜,一碗苦瓜蛋汤。
徐衍看了一眼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又看了一眼地上趴着头也吃得正香的南夜。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南夜那盆狗粮里头哪怕是一粒都能抵得上裴守月这一顿饭,味道上搞不好也比裴守月的那苦瓜蛋汤好不少——
他实在不是很理解,南夜的狗粮都换了五种,为什么裴守月的饭能一日三餐日日月月完全不变?
裴守月也不能理解,她以为顾寒舟会越挫越勇来找她接着理论,但不止没来找,而且某一日她在街上不小心碰到了他,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拔腿就跑。
难不成是那天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南夜解决了她的疑惑,
指了指地上掉了的牌子,
“聚贤酒楼—”
裴守月指尖划过,
地字三号房!
顾寒舟这是出门没看黄历,倒霉技能点满了!
居然同时踩入守月书铺和聚贤酒楼这长宁街上最有名的两大黑店。
这地字三号房,她没记错的话,上个住满离开的倒霉蛋是在酒楼打了十年的工才把房费彻底结清——
难不成顾寒舟也打算干上十年还清房费再来找她算账?
她摸摸自己的心口。
她还真没那么多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