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心悦迅速吹完了头,穿着人字拖往茶几那儿走。她一身墨绿色的吊带睡裙可以看出身材的凹凸有致,清冷感的脸蛋混着眸子里魅惑,特别吸引人。
“你是怎么进入这个行业的。”朵亚倒了两杯酒,坐在方心悦房间的沙发上,抛了个问题给方心悦。一身红睡裙把她衬得颇有风情,故事感很强。
“高考结束的暑假,大概八月份吧。我倚在电线杆上跟人打电话,周围有家烧烤店,可热闹了。陈导在那儿吃烧烤,感觉我外表挺符合他当时剧本里的一个角色。就拉我试镜了。”方心悦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说来也巧,她每次打电话都能发生点儿机遇,要么是导演,要么是摄影师。
更巧的是,每次对象都是谢慎独。
她那天靠在电线杆上,跟电话那头的谢慎独扯淡。她现在已经记不清那天具体在说什么了,但就是能回忆起那天的感觉。
A市的夏天是有蝉鸣的,橘子汽水的瓶子她刚喝完递给了老板回收,然后谢慎独的电话打进来,她用手扇了扇风,踏着人字拖往清净点儿的地方走,靠在电线杆上滑了接听键。
方心悦穿着牛仔热裤,一双长腿露着,却还是热。不知哪来的橘猫爬过来慢慢蹭着她的小腿。痒,却不忍心扒拉开。
这是十八岁的方心悦平凡的一天里的一幕。
“你当时几岁?”朵亚问。
“十八岁。”方心悦回答。
“那你十八岁一定惊为天人。”朵亚中肯的说,看见方心悦的眼神儿又摆了摆手,“你别急着谦虚否认。陈导眼光很毒的,他选的人可能演技不拔尖,但一定漂亮。当然,我不是说你演技不好,恰恰相反你很不错。”
“这夸奖我收下了。我什么时候自卑了一定拿出来想想。”
“你还有自卑的时候呢?”朵亚扯了个笑,“开玩笑呢?你见我都不自卑,你还能在谁面前自卑。”
朵亚这话很狂,但她确实有狂的资本。
“有啊。”方心悦轻叹一口气,说起从前,“我那个时候就是再惊为天人也才十八岁。相当于还是一个只有高中文凭的学生,没出过社会,面对一系列没经历过的事情自然也惶恐不安。每天都在重塑自己的三观。”
“这么说来有故事,比如呢?”朵亚端起高脚杯喝了口酒,有点儿好奇。
方心悦这套说辞跟她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又或许是两年确实会给人带来巨大变化,方心悦现在看起来心智和为人处世都成熟得不行,至少她没看出来惴惴不安的样子来。
“我试完镜的第三天,有个老板请吃饭,一桌子新人演员,美女如云这话真不是盖的。那时候脑子里虽然有防范意识,但是到底没真正见识过职场上的潜规则。等这件事真正发生的时候,我才惊慌失措起来。”
“你被欺负了?那个老板是谁?”朵亚横眉冷对,严肃起来。
“没有。他刚摸了我一下,我就把酒瓶子抡他脑袋上了,他的血流了一地,鲜红的吓人。120把他拉走的时候,我手还在抖。”方心悦强颜欢笑了下,“好多人大喊大叫,场面极其混乱,我感觉120也应该把我拉走。”
“后来呢?怎么处理的?”朵亚紧跟着问。
“后来他从医院醒了,放话不会放过我。我一个新人,没权没势的。在他那儿屁都不是一个。”方心悦带上点儿自嘲。
“但是他也没能把你怎么样?”朵亚断言。
“是。”方心悦点头,抿了口红酒,咽了下接着说,“因为我那时候有个了不起的男朋友,他一句话我就再没见过那个老板。”
“是谢慎独对吗?”
“对。”方心悦点头,眼睛里渐渐带上了泪花,“我知道他很爱我,我那个时候也很喜欢他。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公平,我们一桌子新人废了那么大劲才有资格上桌吃饭,他一句话就能让攒局的人滚蛋。对比起来真他妈讽刺。”
“你只是恨这种潜在的规则,并不讨厌谢慎独。”朵亚点出来精髓。
“是。他对我那么好,我有什么可恨他的。但我就是惶恐,我特别着急想要站稳脚跟,想要拥有话语权。”
“我那个时候也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长痛。”朵亚举高了酒杯,往方心悦那儿碰。
“敬生长痛。”
“敬生长痛。”
清脆的碰杯声在房间内响起,红酒的芬芳醇厚蔓延在舌尖,此刻两位了不起的女性在共鸣。
“其实这样的事儿发生了很多,我十八岁太鲁莽,横冲直撞,把自己撞到头破血流,给谢慎独留了不少烂摊子。”方心悦感慨道。
“你他妈的才二十岁,你还感概上青春了。”朵亚骂道,又笑,“你大好青春你怕什么,给自己一点机会,不要害怕头破血流。”
“好呐。”方心悦笑笑,举着高脚杯往朵亚那儿碰。
“敬一腔孤勇。”
“敬一腔孤勇。”
方心悦给谢慎独造过的烂摊子真不少,还有很多她没说。但方心悦现在回想起来,真感觉自己太鲁莽了,虎得不行。她要是谢慎独,估计得被惊到八百次。
具体的事儿是这样的。
那个对她意图猥亵的老板滚蛋之后,又来了个比他有钱的。这新来的老板投资前对人都客客气气的,投资后就开始动手都脚了。
他应该是打听了上一个滚蛋的原因,倒是没动方心悦,动了另一个新人。这新人年纪小,社会经验少,没权没势,长得还漂亮。
每一个特征在不怀好意的老板眼里都是优点。都是可以拿捏的信号。
饭局上这老板用油腻肥厚的手摸过女孩儿的胳膊,然后搂着她的肩膀不放了。被搂住的女孩儿控制不住的颤抖,向方心悦眼神求助。
方心悦留意着动向,散场的时候给拦了一下。
“她没成年呢,王总。”方心悦装作不经意,可惜没藏住眼里的警惕。
“差不了几天了。”这王总没打算放人。
“她不想跟你走。”方心悦直言,皱着眉头严肃强调。
“她自个儿都没说话,你在这叫什么,你能管多少人,不是谁都能有人撑腰,你个屁大的小姑娘不要不识好歹。”
“我给她撑腰。”方心悦脊背单薄,却有力量,拉着那女孩儿的手把她从姓王的怀里牵过来。
“呵呵。”姓王的老板被抢了到嘴的肉相当不爽,对着方心悦冷嘲热讽,“你今天能给她撑腰,仰仗的也不过是姓谢的那小子,等那小子厌了你了,看你还能蹦跶多久。自己都保不齐吧。”
“那就等到了那天再说。别还没到那天,您就被黄土盖了棺材。”方心悦被他骂了没忍住,回敬道。
姓王的被骂了,脑袋涨成猪肝色,口不择言道:“也不知道你在别人床上是不是也这么伶牙俐齿。”
“不劳您操心了。”方心悦笑着阴阳怪气,“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吧,这种事儿您做多了不好。”
暗讽他年纪大了石更不起来呢。
姓王的气呼呼的走了。
“心悦姐,谢谢你。”这女孩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水龙头一样,还是关不住的那种。
“要好好爱自己,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方心悦语重心长,明明自己也才十八岁。
“我这次要是试镜没选上,我就回去接着读书了。圈子里还是太险恶了。我才十七岁。”女孩儿哽咽着说。
“一定要好好读书。”
“好。”女孩儿的眼圈哭红了,可怜巴巴,“我再也不做一夜成名的明星梦了。”
“不哭了。”方心悦给她擦眼泪。
你要是再哭,我也想哭了。
贫穷又漂亮的女孩子在这个圈子里真的好难啊。不怀好意的目光和动机真的防不胜防。
我能救下多少个女孩儿,又能被谢慎独保护多久。谢慎独能给我撑腰多久,又能爱我多久。
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自己的保护伞,什么时候才能长成别人的屋檐。
……
她不知道,她统统不知道。
于是方心悦在深夜里痛哭,焦虑,不安。
方心悦拦下小姑娘的这事儿还是被谢慎独知道了。姓王的心里不舒服,跟其他投资人闹了下,谢慎独给收拾的烂摊子。
“高兴点儿,宝贝。”
谢慎独单手开大G,闲下来的手摸了摸副驾驶方心悦的头。
“你会不会烦?”方心悦没躲开谢慎独的手,看着他的脸,问得认真。
“烦什么?”谢慎独收回手,不再是懒散模样,“你是说你英雄救美的事儿吗?我觉得我没什么可烦的,反而应该夸你勇敢。”
“可是当英雄也有代价,已经少了两笔投资了。我不能狐假虎威成这样,我在当英雄,但是你在吃亏。”
“方心悦,我问你,我是谁?”
“你是谢慎独。”
“那谢慎独是不是你男朋友?”
“是。”
“那不就成了。你男朋友还没有废物成这样,需要你担惊受怕。方心悦,我们在谈恋爱,重点在‘谈’你懂吗?你的想法和感受当然要告诉我,我们得交流。”
“你在认可我吗?”
“当然。谢慎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姐姐高兴,其中当然包括认可你的观点。”
“你再叫一声我更高兴。”气氛轻松了点儿,方心悦调戏了他一句。
“这对吗?”
方心悦笑了声,又接着正色道:“谢慎独,我很着急你知道吗,我现在特别着急成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但是老一辈子人说的没错,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我需要时间。”
“有我在没人会逼你抽筋剥骨般成长。”
“我的意思是,”方心悦盯着他的侧脸,极其认真,“在我长成前,你能不能不要抛弃我。哪怕你不喜欢我了。”
“方心悦,我远比你想象的要喜欢你。”谢慎独把车停在路边车位,虔诚地盯着方心悦的眼睛,“我会一直喜欢你,哪怕我死这份喜欢都会随着我入土。”
“哥们,这誓发太毒了。”方心悦听着他的表白虽然心跳如擂,却还是贫了一句。
补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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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孤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