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信 第20章 “光影与瞬间”

放学后，沈梨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图书馆。她想找一本关于摄影的书，听说新到了一批画册。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和空调的低鸣。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斜斜地照进来，在书架间投下长长的光影。

她沿着书架一排排地找，手指轻轻拂过书脊，目光在书名上扫过。终于，在最里面一排书架的高处，她看到了那本《光影与瞬间》。她踮起脚尖，指尖够了够，却还差一点。

她犹豫了一下，决定去拿旁边的梯子。刚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让一让！”

一个清亮的男声响起，带着点焦急。

沈梨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一股力量从侧面撞了过来。她整个人被推得一个趔趄，后背重重地撞在书架上。紧接着，她听到“哗啦”一声巨响——她身后那排高高的书架，在她的撞击下，竟开始摇晃、倾斜！

“小心！”

那声音离她很近，带着惊惶。

沈梨吓得闭上了眼睛，以为自己要被倒下的书架压住。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只手迅速而有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猛地拉向旁边。

她踉跄着站稳，睁开眼，看到江屿站在她面前，脸色有些发白。他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胳膊上，另一只手则撑在倾斜的书架上，试图稳住它。

“你没事吧？”他问，声音有些喘。

沈梨摇摇头，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额角有细密的汗珠，眼神里满是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对……对不起，”她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是我撞的你，”江屿打断她，语气很认真，“我跑太快了，没看到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松开她的胳膊，开始扶那排倾斜的书架。沈梨也赶紧上前帮忙。两人合力，终于把书架扶正。散落一地的书，有几本还掉在了沈梨的脚边。

“我帮你捡。”江屿蹲下身，开始一本本地拾起地上的书。

沈梨也蹲下来，和他一起整理。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缩了回去。

就在她伸手去够一本掉在脚边的书时，手腕上的深色腕带松脱了，滑落到小臂。一道细长、泛着淡粉色的疤痕，清晰地暴露在图书馆柔和的光线下。

江屿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道疤痕上，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慌乱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和心疼取代。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沈梨察觉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腕带滑落，疤痕暴露。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一张被水浸透的纸。她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将手臂缩回，用另一只手死死捂住那道疤痕，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我……我先走了！”她声音颤抖，甚至不敢再看江屿一眼，抓起地上的书，转身就往外跑。

她跑得那么快，书包带从肩上滑落也顾不上，书页在慌乱中散了一地。她只想逃离，逃离这个让她无所遁形的地方，逃离江屿那让她心慌意乱的目光。

她没有看到，在她转身的瞬间，江屿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她仓皇的背影，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震惊、心疼、困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切的在意。

他缓缓蹲下身，捡起她掉落的一本画册。封面上印着“光影与瞬间”，而他的目光，却久久停留在自己刚刚看到疤痕的地方，仿佛那里还残留着什么。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低鸣。江屿站在散落的书页和歪斜的书架之间，第一次觉得，这方他熟悉的天地，竟如此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