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 第7章 巧合

位于域城汇湾路586号的，是域城精神卫生中心。

季绮言有小半个月没有来了，正好这次跟宋亭一起来看看。

两人过了安检，穿过走廊，到了尽头的一个房间，这间房一共住三个人，其中一位病人，是她的母亲，程姗。

进入房间前，季绮言深深吸了一口气。

靠近窗边的床上，一个瘦小的妇女坐在床尾，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枕头，嘴里似乎在念着什么。

宋亭走近了，才听出她念的是“季明诚”，季绮言父亲的名字。

季绮言轻轻喊了她一声：“妈。”

程姗听到声音歪头看过来，脸上带着谨慎与厌恶，她语气不善道：“你们是谁？”

“妈，我是言言，”这句话她说了无数遍，说完她看了一眼宋亭，心里存了一丝期待：“这是宋亭哥，你还记得吗？”

“姗姨，我是宋亭，小时候经常去您家玩的。”宋亭弯着腰轻声说。

程姗眼神里依旧是陌生，颤抖着摇头，抱着枕头的动作紧了紧：“不认识，我不知道什么言言亭亭的！”

她突然眼神凶恶地看向季绮言，吼道：“你是谁？你是不是要来抢我的老公！”

“姗姨...... ”宋亭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反观季绮言，她静静地站在那里，除了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忧伤，就像个旁观者一样，仿佛她跟着眼前的人毫无关系。

“你走！你走！季明诚是我的！！”

“你滚出去！不要来我家！这里不欢迎你！滚啊！！”

程姗情绪激动起来，甚至扬起手来打季绮言。

宋亭挡在季绮言身前：“姗姨，您冷静一下。”

“怎么回事？”护士听到动静赶来。

程姗依旧是歇斯底里的模样。

“季明诚！你又跟别的女人好上了！”

“你这个杀千刀的，你不得好死！”

季绮言和宋亭往后退了几步，护士上前来安抚程姗的情绪。

吃过药后，程姗靠在病床上，抱着枕头不停地嘟囔着。

“明诚——你不要离开我好吗？明诚...... ”

“我们还有个乖宝宝... 明诚，你不能背叛我们啊...... ”

...

出来时，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沉默了许久，宋亭出声问：“姗姨这几年一直这样吗？”

“嗯，五年了。”

宋亭伸手搭在季绮言的肩上，无声地安慰她。

程姗的变化太大了，和记忆中那个温柔大方的漂亮阿姨判若两人。

印象中，小的时候父母常年在外，他总去季绮言家找她一起写作业玩游戏，程姗则在一旁给他们录像，然后一遍遍翻着相机里的影像。

偶尔拍到季绮言搞怪的表情，季绮言闹着要她删除，程姗就笑着揉她的脑袋：“妈妈还要给言言拍好多这样的照片呢，多可爱呀，小亭你说是不是？”

程姗不只是一位温柔的母亲，还是一名优秀的摄影师。她的摄影作品获得过域城摄影大赛一等奖。

记得那时，她笑着对他们说：“奖金就用来请你们吃大餐好不好？”

他开心地点头：“我想吃螃蟹。”

季绮言激动地蹦蹦跳跳：“我要吃披萨！披萨披萨，妈妈我要吃披萨！”

他和季绮言因为到底吃螃蟹还是披萨争了起来。

程姗笑着看他们打闹，在他打算妥协吃披萨的时候，程姗说：“都吃都吃，今天吃螃蟹，明天吃披萨，好不好？”

“好耶！妈妈最好了！”

“姗姨最好了！”

-

回到绿洲花园时，季绮言刚走进大厅就看见宣煊正在电梯外。

不会是来蹲她的吧？

应该不是，季绮言马上否定掉了这个猜测。

难道他真的也住这里？跟她住在同一栋楼？

季绮言犹豫着走上前，内心直呼真是巧到家了。

宣煊侧头看了她一眼，说：“季大明星，真巧啊，又见面了。”

“是挺巧。”她回个家都能碰到宣煊，这不是巧是什么？

两人一起走进电梯，季绮言按下了25层。宣煊双手插着兜，八风不动。

过了好几秒，他依旧没有动作。

季绮言心想这人是当总裁当出职业病了？等着她来按电梯呢？

以为她是唐见吗？会这么惯着他？

她虽然不是唐见，但她是观星的打工艺人，因此，她主动开口问：“宣总，您到哪层。

”

宣煊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淡声道：“25。”

“？”什么？他说什么？他说错了还是自己听错了？他住在25楼？

季绮言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就在她试图找出自己耳朵有问题的证据时，宣煊又开口了：“能跟季大明星住在同一层，真是荣幸。”

之前有过猜想宣煊可能也住在这一栋楼，她做过一点心理准备，但这点心理准备显然不够。

她笑着回答宣煊：“宣总您客气了，应该是我的荣幸。”

宣煊“呵”了一声，说：“你这笑比哭还难看，是真的觉得荣幸还是悲哀？”

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连笑容都出卖她。

季绮言收起了笑容，选择低下头不看宣煊：“当然是荣幸了，我今天在外面吹多了风，脸有点抽筋，您别介意。”

直到宣煊真的跟她一起走出电梯，在她面前打开2502的门，她才彻底相信这个事实。

季绮言回到家把门“咔嗒”一声反锁。

脑子里一团乱麻。

她住的这里一层只有两户，从她搬过来到现在，对面的2502从没见过有人进出，她还以为对面没人住。

没想到住的是宣煊。

可是，毕竟是住对门的邻居，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听苏灵说，宣煊之前一直在国外，刚回国就上任。所以他也是这段时间才回的绿洲花园，这么解释就说得通了。

季绮言回到房间就拿出手机给姜瑶发消息：【我发现了一件事。】

【原来对面2502是有人住的，而且户主是宣煊。害怕jpg. 】

姜瑶过了一会儿才给她回了串语音，她那边声音有些嘈杂。

“我去！这么巧！那岂不是出门丢个垃圾都能偶遇上。”

季绮言：【应该... 也不能巧到这种程度吧。】宣煊又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门口。

姜瑶：“这谁说得准呢，你不信一天多丢个几次垃圾，总有一次能碰上他。”

季绮言：【我哪有那么多垃圾要扔。】

消息发出去，季绮言突然意识到，不对，她为什么要偶遇宣煊。

姜瑶又发来一串长达六十秒的语音。

“我就是举个例子，你没有那么多垃圾，他可不一定。不过，季月亮，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宣煊就是奔着你去的呢，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啊，蓄谋已久。这都过去五年了，你们还能再见面，还成了邻居，不管是不是他刻意为之，你就没有想过跟他重修旧好再续前缘吗？”

当年季绮言告诉她跟宣煊分手的事，她都震惊了好半天，两个人好好的，怎么突然说分就分了。

她还以为是宣煊甩了她家月亮，撸起袖子就要去找宣煊干架，被季绮言拦下来，姜瑶才知道是季绮言提的分手。

她虽然不解，但是季绮言不愿多说，她也没再追问。

如今这两人再遇，在公司是上下级，回到家是邻居，谁又能说这不是缘分呢？

季绮言听完姜瑶的语音，又转成了文字，视线一遍遍走过这些话。

宣煊蓄谋已久？姜瑶也太敢想了，这怎么可能。

就算真的是奔着她来的，那也一定是为了报复她而来。

报复啊报复。

等等——

如果宣煊真的要报复她，他现在就住在对门，是不是有一百种方式整她？

不知怎的，季绮言脑子里突然就浮现出独居女性在家门口被歹徒杀害的场面。

她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把那些想法拍散。

法治社会法治社会，不至于。

大约是她太久没回，姜瑶给她发了几条连环消息。

“你人呢？丢垃圾去了吗？”

...

“还是在考虑跟宣煊破镜重圆？”

...

“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季绮言回道：【没想过...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沾上爱情会变得不幸。我现在这个状态挺好的。】

姜瑶：“行吧行吧，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把你推向深渊不成，不过你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告诉我，我依旧是你的独家军师。”

......

因为姜瑶的几句话，季绮言一整个下午都在胡思乱想。

直到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她才起身去厨房找吃的。

但是，她才发现厨房已经没有什么能吃的了，冰箱里的货也好久没补了。

此时，肚子又发出了抗议。

没办法了，出去买，总不能饿死自己。

季绮言穿着居家服，外面随便套上一件大衣，拎起放在玄关处的垃圾出门。

门从外面关上的同时，对面的门毫无征兆被推开，接着就是宣煊走出来。

季绮言愣了一下，脑子里突然响起姜瑶的话。

“岂不是丢个垃圾都能偶遇上... ”

这......

这种小概率事件她居然第一次就碰上了，要不要这么巧啊？

季绮言面露微笑打招呼：“宣总，晚上好啊。”说完便径直朝电梯口走。

宣煊从她后面走到她身侧：“大明星这是特意下楼去扔垃圾？”

季绮言回答他：“下楼吃晚餐，顺便丢垃圾。”

“这么巧，我也正好饿了，一起？”

季绮言有点想拒绝，但是一下没想出来理由，而且她觉得不管她说出什么理由，宣煊都能推翻，便点了点头：“嗯。”

绿洲花园周边就有不少餐饮店，季绮言虽然饿，但没有特别想吃的，便随机进了家面馆。

“你好，我要两份牛肉面，一份大碗，一份小碗，各加一个荷包蛋。”

宣煊站在她身旁，她说完这句话，突然抬头看他，两人视线相触，皆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