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使,如您所料,此地叛乱之事其他分坛俱不知晓。”
狄周与赵之仪自去其他各地打探过消息,适才回禀杨逍。杨逍嗯了一声,早知结果如此并不惊讶。
“左使,属下有一事不明。”赵之仪看向杨逍,犹豫着开口问道,“左使似是早知陈隐会将消息隐瞒,这是为何?”
杨逍转过头来看着赵之仪,狄周稍微一愣,沉声道:“这些事非我等该问的。”
“无妨。”杨逍开口,目光落在赵之仪身上,“青梧的身份虽是私密,却非我有意隐瞒。陈隐打探到此事,以此做把柄拿住青梧,为的是我。”
“左使的意思是……陈隐想对付的是您?”赵之仪稍作思考,便已经明白了杨逍的意思,“他将青梧扣押,消息未曾泄露至其他地方,偏偏告知了您,是要您顾及着青梧的身份,独自前往。”
杨逍点头不语。赵之仪的眉头皱起,“可以陈隐的能力,他不足以跟您抗衡。”
“所以他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要跟我抗衡。”杨逍面不改色的继续同赵之仪解惑,“他想要的是我这个人,跟明教没有关系,跟我在明教中的地位也没有关系。”
赵之仪点了点头,却又疑惑,“那他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逍又沉默下来,眼睑略微垂下,明眸中的神色一时难辨。他自来行事随性,结下的仇家不胜枚举,虽则他自认问心无愧,可难保有些人要将事情怪在他头上。这次的事情,不为明教,那必然是为了私怨。
“那如今咱们要怎么做?”赵之仪见杨逍不再言语,只当是杨逍已经有了主意。
“不必做什么。”杨逍双手负在身后,转过身看向窗外,“会有人主动来找我们。”
待狄周与赵之仪走后,杨逍便陷入了沉思。这些年杨逍身侧之人无外乎天地风雷四门门主,青梧虽非武功最弱之人,却是他身侧唯一的女子。陈隐多半是想岔了,才会用青梧来要挟杨逍。还则,青梧的身份倒是也适合他们拿来做把柄。
幸而这次遇险的并非是晓芙,不然他再不能像今日这般镇定。
不过才过了两三日的功夫,分坛门口便有一小叫花子送信来,信中痛斥杨逍多年来隐瞒青梧身份,居心不良。更要杨逍于三日后在郊外的凉亭一会,届时面对明教众人给个说法。
杨逍坐在案前,面色无丝毫起伏,看过信后,只随手将信递给狄周,“收好。”
“左使,您……?”赵之仪眼底有些惊愕,满面不解的看着杨逍。
狄周见杨逍神色无异,这才对赵之仪开口道:“此次他们叛乱,打定了左使会顾及青梧不敢大肆宣扬,届时若是出了什么乱子则都是左使的错。”
“那这封信留着又有何用?”赵之仪思索了一瞬,还是不明白这封信留着的作用为何。
狄周极轻的笑了声,看着赵之仪简单明了的开口:“证据。”
赵之仪抬手摸了摸头,仍旧是一脸不解的样子。狄周倒也不急,只等着他自己想明白。赵之仪思索片刻,这才恍然大悟,“陈隐叛乱的证据。”
狄周笑着点头,又拍了拍赵之仪的肩膀,“小伙子挺不错,再多跟着左使锻炼一二,也能独掌一片天地了。”
“哪里哪里,狄门主夸奖了。”赵之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拿余光去窥杨逍,见杨逍神色舒展,这才愈发笑的真心。
“那左使您有何打算?”赵之仪又问。
杨逍正低头伏案写着什么,待赵之仪问完,一封信也已写完了。杨逍将信折起交给狄周,吩咐道:“传信回总坛,将青梧身份示下。”
“是。”狄周拱手接过信件,“那三日之后可要通知附近分坛的人?”
“不必了。”杨逍将笔尖搁置在笔洗内,墨迹晕开了一圈,“我一个人去会一会他。”
“可是左使……”狄周虽清楚杨逍武功如何,可到底对方人多,保不齐会有人暗算。何况青梧还在他们手上,杨逍必然是有顾虑的。
杨逍抬手止了狄周的话,将狼毫笔悬在笔架上,声音不见丝毫的担忧与焦急,“你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狄周与赵之仪对视一眼,拱手听命。
转眼三日已过,杨逍孤身赴约。及他行至凉亭,也未曾得见一人。此地正离官道有些距离,且四处皆是石陂,倒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杨逍听着周围的动静,慢悠悠的在亭内坐下,“既然来了,就不必躲躲藏藏。”
陈隐听得此言,眉头皱了皱,手掌朝下压了压,示意周遭之人妥善藏好。虽然依照杨逍的功力,恐怕是早已听出此处有埋伏,可也没必要就此现身。
陈隐自暗处走出,抚掌笑道:“杨左使果然好内力,在下佩服。”
杨逍横扫过去,见只有陈隐一人,也不欲与他多言,只开口吐出两个字,“青梧。”
陈隐倒是不急,走至杨逍身侧坐下,扬着眉笑,“左使如此关心下属,看来能在左使身边做事,倒是份美差。”
杨逍偏过头看陈隐,平静无波的一双眸子没由来的让陈隐心里发怵。陈隐稳了稳心神,继续道:“青梧的身份,左使就不打算给属下一个交代吗?”
“你?”杨逍勾了唇角,似笑非笑的对陈隐开口,“你算什么身份?”
陈隐被杨逍这么一刺,几欲拍案而起,但一想到今日的目的,又硬生生忍了下来。陈隐仍旧是笑着,心情颇好的模样,“不管我算什么身份,如今左使也都要听我的。”
“哦?”杨逍干脆利落的音调略微上扬,掺杂着几丝不屑。
“左使心念着自己的红颜知己,自然是要听我的。”陈隐满面得意,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看得杨逍心头越发觉得好笑。
杨逍站起身来,未曾留给陈隐一句话,转身就走。陈隐有些发愣,不知杨逍是何意,只片刻后便急匆匆的喊,“杨左使不顾青梧的性命了吗?”
杨逍步伐一顿,头也不回的开口:“要剐要杀悉听尊便。”
“世人都说杨左使风流成性,没成想竟还是如此薄凉之人。”杨逍的反应远在陈隐的意料之外,心头一急便继续道,“青梧姑娘真是所托非人。”
杨逍并未反驳,也未因此停留,只朝前走。陈隐心中焦急,脱口便喊,“青梧姑娘,你可都看到了。如此不顾你性命之人,你却还甘心为他卖命。”
杨逍停了脚步,抬头一看,不远的山坡上青梧被人挟持着站在那里。青梧因被人点了穴道,无法开口,只看着杨逍神色焦急。
陈隐自亭中踱步而来,行至杨逍身侧站立,抬头看向青梧,“青梧姑娘,他不会为你涉险,你又何必担心他的安慰。”
“既然左使不在意青梧姑娘的死活。”陈隐侧过头看向杨逍,连他一丝一毫的表情也不曾放过,“那就杀了吧。”
杨逍只是看着青梧,扬了扬唇,“好。”
陈隐霎时愣怔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在杨逍的眼中看不出丝毫的担忧,甚至连留恋与不舍也未曾有过。
“杨逍你!”陈隐气急。
“你不动手?”杨逍这才侧头看向陈隐,声色仍旧是轻飘飘的,出口的话却让陈隐胆寒,“我替你动手。”
言语将落,杨逍已飞身朝青梧而去,陈隐想也未想一掌朝杨逍拍去。杨逍侧身躲开,稳稳地落在地上,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袖,“不是说要杀了她?”
陈隐看着杨逍,怒气满面,“杨逍,你到底是不是人?”
“你说呢?”杨逍勾着唇,一步步走进陈隐,“不是你说我是凉薄之人,怎么还这样惊讶?”
陈隐痴痴地看着杨逍,忽得朝后退上好几步,像是面前是一个吃人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