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芙与沈若行了十来日便到了峡州路境内,天色将晚,二人寻了家客栈落脚。将马车交给客栈的人牵去后院,纪晓芙与沈若随小二上了楼。
将行李放好,沈若算过接下来的行程,便同纪晓芙一起去置办些东西。两人才走在街上,沈若便察觉出这里的不对劲来,似乎这城里并无孩童,均是些青壮年与老人,更有人时不时的往她二人看来。纪晓芙略微蹙了眉。沈若思索片刻后,轻声道:“想来是我二人看着是个姑娘家,却抱着不悔的缘故。”
嫁人前后的女子所梳发髻有所不同,似纪晓芙与沈若这般,大半头发都散下来的乃姑娘家的发髻。而为人妇者,则是将发丝尽数绾起。只因纪晓芙终究要回峨眉,便未敢将发丝尽数绾成髻。
纪晓芙闻得沈若之言,沉默着将怀中的不悔抱得更紧了些。也许是母亲天性,她总隐隐觉得那些人看的不是她与沈若,而是怀里的不悔。
“我们早些回客栈吧。”纪晓芙出声。
沈若抬眸环视四周,那些本将目光放在她二人身上的人顿时移开了目光,装作一副各自有事的模样。沈若松眉微蹙,点了点头:“嗯,也好。”
晚间熄了灯,纪晓芙却难以入眠。忽然她闻到有一丝异香,暗道不好,连忙屏气。可终究是晚了一步,她已吸入不少迷香。纪晓芙心中大惊,将不悔牢牢圈在怀中,就朝屋外跑去。没等她走到门口,窗户处已翻入两个黑衣人来。
那两人见纪晓芙步伐飘忽,径直去夺她怀中的不悔。纪晓芙提着一口气,左右闪躲。她本中了迷香,眼下只觉得意识越发模糊。眼见那两人就要将怀中的不悔夺取,她猛然挥落桌子上的茶杯。只盼望着客栈中有人能听见,前来相助一二。
两位黑衣人对视一眼,强横从纪晓芙怀中将不悔抢走。恰此时,沈若闯进门来。沈若见纪晓芙双眼迷离,惊道:“姐姐!”
纪晓芙侧过头,甚至看不清沈若的样子,只依稀能辨别方向。她对沈若开口:“我没事,救不悔。”
黑衣人本想顺势杀了纪晓芙,却因沈若的闯入决定先走微妙。当即跃身翻窗而出,沈若心中惦记纪晓芙,但见她坚持,纵身跟上那两名黑衣人。
纪晓芙只听有人撞开窗户的声音,继而便失去了意识。
沈若紧跟那两人之后,却在那二人躲进破庙里时不见了踪迹。沈若心中恍然不安,也不知这些人是谁,为何要来抢走不悔。她在破庙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出口。那二人进了破庙变不见了,想必这处破庙是有密室的。
沈若正要再寻密室开关,忽闻跫音,当即足尖点漆柱,登上了屋顶的横梁。沈若将自己隐在横梁上,朝下看去,正见又有两名黑衣人手中抱着婴孩。
那两名黑衣人走到佛像旁,握住右边的烛台上转了半圈,那巨大的佛像顿时缓缓移开。佛像下面有铺陈而下的台阶,通往地下。沈若冷笑连连,普渡众生的佛像下却隐匿着这样肮脏的事情。
那两人走了进去后,佛像便自动回归原位。沈若正要从横梁上跳下来,进去一探究竟。正巧有一黑衣人怀中抱着三来岁的孩子要去密室。沈若悄无声息的从横梁上跃下,绕至那人身后,一个手刀砍在那人后颈项。
黑衣人倒地之后,沈若将这人身上的衣服脱下套上,取了腰牌。那孩子毫无知觉,沈若心下一紧,往那孩子口鼻处一探。尚且还有呼吸,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将孩子抱在怀中,沈若眼眸一沉,添了冷厉之色。伸手朝那黑衣人脖颈处掐去,稍一用力那人已没了气息。又用化尸水将这人的痕迹处理干净,转动烛台去了密室。
破庙院墙处侧靠着一人,那人一袭白衣,将沈若的动作尽收眼底。古井般的眼中,激荡起一丝惊诧。
沈若入得密室,只见此处更似牢笼一般。走过昏暗的窄道,前面便是间隔开的隔间。里面孩子年岁不等,有尚需人抱的婴儿,亦有五六岁的孩童。那些需要喂乳的婴儿旁,还守着两名妇人,显然是为了照顾这些婴儿的。沈若抱着怀中的孩子走上前去,正被一人拦下,那人皱着眉头,十分不耐烦:“怎么回来这么晚?”
沈若压着嗓子,顿时也蹙起眉头:“遇上麻烦了。”
那人见沈若如此,便不再多言。指了指其中的一个隔间,开口道:“放在那里吧。”
沈若嗯了一声,将孩子放了进去,退出来后老实将锁锁起。她满肚子的疑问,却不敢贸然开口,只恐怕身份暴露,自己出不去也就罢了,还连累这些孩子。
“行了,过去歇会儿。等长老来了,再处理这些孩子。”那人指了指里间,同沈若开口。沈若心中思索着,这人口中的长老乃是何人。面上不动声色的点一点头,走了进去。那里间竟有十来个黑衣人,俱都靠墙歇息。沈若挑了处干净的地方靠着,假意小憩。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若依稀觉得该是天亮了。外人有人进来将他们都喊了出去,而这些孩子却还尽数留在密牢里。沈若甫一出密牢,只觉得光线十分刺眼,下意识眯了眯眼睛。等她适应过来,便见破庙里已站了不少人。
沈若进密牢时已刻意注意过,不悔正在密牢中。如今她与不悔一夜不知踪迹,纪晓芙该是何等担心。只是眼下的情况,焦急也无用。
破庙外走进几个人来,众人见了这几个,俱都行礼参拜:“陈长老,许坛主。”
沈若依样做了,便又去仔细瞧那为首的二人。那二人衣着装扮尽数不同,其中一人腰间的系带上还有一个红色火焰的形状。沈若总觉得十分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已经有多少了?”其中穿着灰色衣服的那人开口问道。
旁人自然有人回答,那人恭恭敬敬对这人行礼,而后开口:“回陈长老,已经有二十多名孩童了。”
沈若听得心中直跳。二十多名孩童,这些人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灰衣人点了点头,拍着身旁之人的肩膀,笑道:“能有如此收获,全是许兄的功劳。”
被称为许兄之人轻哼一声,并不作答。沈若观他腰间的那火焰,想了又想。不由得心中惊骇不已,这不正是纪晓芙身上铁焰令上是火焰吗?难道说,这群人是明教的人?
沈若眉头愈发紧了些,只观察着眼前的一切。忽然听闻有一低沉有力的声音传来,那声音似远在千里之外,又似近在耳边。
“许坛主,真是好大的胆子。”
话音刚落,已有几个人悠然来到众人眼前。甚至无人能看清他们究竟从何而来。
为首之人墨发高束成马尾,银冠熠熠生辉。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立若孤松、气宇不凡。冷傲孤清刻在面上,令人望而生寒。
那被称作许坛主之人顿时面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