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见我 第43章 冷箭

苏清漪也被萧佐这问题弄得有些发懵。

「这么直接的吗？」

「但？？这怎么了呢？」

「有什么问题吗？」

“大皇子，此话何意啊？”苏清漪问道。

“大哥是想说，”萧睿上前一步说道，“苏家此次——”

“我觉得我的意思，县主应当很明白才是啊！”萧佐打断了萧睿的话。

卢永昌在身后拼命拽着萧佐的衣裳。

“殿下，”苏清漪开口，“您可知我苏家已存世百年？”

“自然，”萧佐说道，他到时候看看苏清漪如何狡辩。

“既然如此，我苏家书阁之中有那么一两本前朝的医书是件很奇怪的事吗？”苏清漪问道。

“这难道不奇怪吗？”萧佐想都没想，直接反问道。

这下卢永昌也不扯萧佐的衣服了，站在原地无奈的摇摇头。

“呵，”苏清漪实在是没忍住冷笑出声，“哪里奇怪？”

“你苏家即便存世百年，那也是在——”萧佐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似乎才意识到，苏家早在永昭建立之前便已存在。

“就算如此，你苏家存有前朝书籍，便是对本朝不敬！对父皇不敬！”萧佐梗着脖子说道。

卢永昌实在忍不住，大步上前，拱手道，“县主，殿下只是觉得苏家能及时找到治疗疫病的方子，实乃万幸。”

卢永昌希望，苏清漪可以就此作罢，但苏清漪怎么会如他的意呢？

都说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他先是借兄长生事，暗指我苏家越俎代庖；后又挑拨二伯与父亲的关系，妄图想分裂苏家；这次却又想出了一个不敬天子的罪名。

苏清漪若就此作罢，那下一次是不是就该直指苏家通敌叛国了？

“那按照殿下的说法，只要家中存在前朝之物，便是不敬陛下喽！”苏清漪没有理会卢永昌，直视着萧佐问道。

正在气头上的萧佐，脱口而出，“那是自然！”

苏清漪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不止苏清漪，其他人也一并笑了。

“那殿下回见之后，不妨去各府瞧瞧，”苏清漪好心建议道，“看看朝中的各位大臣府中是否都有那么一两件前朝的字画文玩。”

“更有甚者，殿下也可以去紫宸殿中看一看，看看那墙上是不是也挂着前朝的字画。”

苏清漪说完，便福了福身，离开了。

萧佐在原地气的脸色涨红，阴沉的看向苏清漪离去的方向。

萧睿在一旁看着萧佐的神色，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大哥，还逛么？”

“逛什么逛！？”萧佐大声说道，“回府！”说完也不管萧睿有没有跟上便直接往州府的方向走去。

卢永昌也一脸复杂，对萧睿道别后，追了上去。

“殿下，我们也回去么？”元汲问道。

“现在回去听大哥的唠叨吗？”

“你去给县主还有明渊传个信，让他们小心大哥，今日大哥气的不轻，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商伤人之事来。”萧睿低声吩咐元汲。

“那殿下您呢？”

“我？我自然是在这城中转一转，”萧睿说道，“你放心，我就在这附近，且这还有别人跟着呢。”

元汲想了想，点点头，“那殿下千万不要走远，小人去去便回。”

“快去吧，一会儿他们走远了，找不到了。”萧睿催促道。

“殿下的提醒，清漪已然知晓，劳烦您代清漪谢过殿下。”

“县主放心，小人一定把话带到，”元汲拱手，“如若县主并无其他吩咐，小人便先离开了。”

苏清漪颔首，“您请便。”

元汲离去后，苏清漪问道，“元汲？元泽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我让他在京城盯着，有任何动向也可以及时通知我们。”沈砚解释到。

“哦，”苏清漪想了想，“这元汲和元泽之间还有什么关联吗？”

“他们两个是表兄弟。”

“表兄弟？”苏清漪有些惊讶，“沈砚，你与三皇子之间的关系好像比我预估中的要更好一些。”

“三皇子，确是挚友。”沈砚说道。

“嗯，”苏清漪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往前走。

沈砚跟了上来，也很沉默。

城中的景象比苏清漪第一日来已经好了很多，街边的铺子大多也已修缮完毕，百姓的脸上那种遭遇过天灾之后的死气沉沉已经少了很多，多的是对来日的期盼。

这江南终究还是会恢复它本来的样貌啊！

回到府中，刚进屋，沈砚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若皇后娘娘诞下的是名皇子，我不会帮助三皇子与其相争。”

苏清漪没想到沈砚会说出这样的话。

“沈砚，你没有必要这样做，”苏清漪拉着沈砚坐下，“你既视三皇子为挚友，即便你真的支持他，我也不会说些什么。”

“可是这样，我们就越来越远了。”沈砚低声说道。

“你是不是忘记了，苏家一直秉持着能者居之的想法？”苏清漪说道，“长姐腹中是男是女还尚未可知，就算是位皇子，张姐也未必希望他成为下一任君主。”

沈砚几乎是瞬间就领悟到了苏清漪的言外之意。

苏清漪见他似有所悟，点头肯定道，“这些年，苏家风头太盛，如果真的是长姐的孩子登上皇位，那苏家便会成为众矢之的，败落也不过是两三朝的事情。”

“所以你们属意的是三皇子？”沈砚追问道。

“若他有能力的话，苏家，只能说不会反对。”苏清漪说道。

“但是，如若长姐真的诞下了一位皇子，在他成年之后，难保不会有别有用心之人，在他耳边煽动，怂恿他行谋逆之举。”

“若我苏家真的出了一个这样的后代，也不用等到大军清剿，苏家的族老便会出面解决，”苏清漪说道，“苏家绝对不会任何一个人来损毁苏轼门楣。”

沈砚一直觉得苏家是一个充满着温暖包容的大家族，直到方才他才窥见了一丝世家大族中的残酷。

“所以你也不必多想，人生得一知己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不必被这些外在条件所干扰。”苏清漪神色轻松，语气随意，让沈砚觉得，本有些两难的境地，好像也不是那么艰难。

沈砚突然想到了那人在护国寺住持说的话，“遵循本心，方得始终。”

他瞬间豁然开朗，心中轻松了许多。

一日又一日的过去，这座城似乎开始向世人们展现它往日的面貌。

街上不再是苦痛呻吟，而是充满了欢声笑语；道路两旁的商铺也开门迎客，吆喝声与儿童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让往来路人觉得来日依旧充满希望。

大皇子与三皇子站在城墙上，看着这城中的一幕幕景象。

“终于可以回京了，”萧佐的脸色依旧有些阴沉。

“是啊，百姓的生计恢复正轨，预计中会出现的商人哄抬物价也没有出现，这江南的确是一片沃土啊！”萧睿说道。

“我听州府那帮人说，这附近有一座山，风景不错，不如三弟同我一起去看看？”大皇子说道，“待日后回了京城，恐也难有机会再来这江南了。”

“我们是先前将江南各项事宜禀告父皇，”萧睿提议道，“等收到父皇的回复，我们再来谈出行游玩这件事吧。”

“三弟，不是为兄我说你，你总是这般瞻前顾后的，如何能成大事？”萧佐觉得萧睿过于古板了些。

“是，”三皇子赔罪道，“大哥教训的是，小弟受教了。”

“两位殿下，京城来信。”卢永昌拿着一封信上了城墙，交给了大皇子。

“让我看看父皇都说了些什么！”大皇子接过后，看了起来，三皇子则是安静的等在一旁。

“哈哈哈哈，”大皇子拍了拍三皇子的肩膀说道，“父皇夸你我二人此行做的不错！上面还说若江南情况安稳，你我二人也不必急于回京。”

大皇子看完了之后，把信递给三皇子说道，“怎么样？这下可以同我一起出去转转了吧？”

“这是自然。”三皇子笑道。

既然父皇并没有急着召他们回京，三弟又已经答应，大皇子便兴致冲冲的组织了这场出行，美其名曰，到各处看看，以防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大皇子给苏家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家族都发了请帖。

原本是兄弟两个的兴致出游，到最后却变成了一场拉拢世家的宴席。

三皇子兴致大减，同大皇子说了一声，又阻止了元汲的跟随，独自到山林之间，转了转。

沈砚见状，跟了上去，元汲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妥，便也暗中跟了上去

大皇子看着三皇子离去的背影，暗中叹息道，如此这般，怎堪大任！看样子，等我登上皇位之后，要多多照拂一下三弟了。

另一处，萧睿与沈砚行走在林间，萦绕在萧睿心中的烦闷减轻了少许。

“明渊啊，你说那至尊之位，我是争还是不争呢。”萧睿说道最后，声音也弱了下去，消散在林间。

“殿下，自己是怎么想的呢？”沈砚问道。

“如果说我真的心甘情愿不争，那是假的，”萧睿侧身看着沈砚说道，“但我也是真心实意厌倦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况且我自认我比不上大哥的长袖善舞。”

“殿下，沈砚以为，大皇子的所作所为并——”

沈砚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支破空而来，直直射向萧睿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