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过来的手臂拽过塔莎的手腕强势地把她拉出了昏暗走廊。
塔莎踉踉跄跄地跟在塞巴斯蒂安后面,莫名其妙地看着面前宽肩窄腰的背影。
“怎么了吗?”她连着问了好几句,扒拉墙面尝试急刹都没有止住他往前的步伐。
塔莎有些慌张地蹙起眉,用空出来的手掰攥紧自己手腕的手指。
“你抓疼我了。”
她一根根手指地掰开,塞巴斯蒂安又贴回去,以更重的力度。直到她开口,他才顿了顿,松了点力度。
到了门口栅栏边有灯罩照亮的一处小台阶,塔莎就站定不动了。塞巴斯蒂安迁就她,只能停下脚步。
塞巴斯蒂安回头,手依然没放,只是与她对站着。
他的头微微低着,塔莎站在台阶上,只能看到他卷翘的发丝在面上投下的大片阴影。
显得他的面色有些晦暗不明,塔莎紧张地勾了勾手指。
不小心勾到了塞巴斯蒂安掌心的一层薄茧。
“塞巴斯蒂安?”他不抬头,塔莎只能垂首望着他的眉眼,“为什么把我拉出来。”
“你不应该…”塞巴斯蒂安慢慢地仰头。
塔莎看着他的眼睛里一点点地映照出星光下的自己,之后才看到他眼尾因愤怒而涌上的一层朦胧的红色。
“你不应该对她这么好,她有丈夫了。”
塔莎抓住关键词:丈夫。
难道是因为爱丽丝丈夫是他朋友,所以他在为利普生气?
那也不必这么生气。
塔莎跟他讲道理:“可是,我也没有哪里对不起她丈夫吧。”
“你关心她的伤口。”塞巴斯蒂安顿时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固执地要一个一个地抓她的错处。
塔莎:“我是关心了。”
她表情空白一瞬,沉吟片刻。
“那有怎么样呢?没有规定说普通朋友不能关心她呀。”塔莎耐心回答。
塞巴斯蒂安抿唇不语。
塔莎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后言,就挣开了塞巴斯蒂安的手。
这次他松开了,无力地垂落。
“还有事吗?”塔莎看他心情不好,没多苛责。只是自己被拖着走了一路,也不想安慰他,就照例问。
塞巴斯蒂安:“我们明天一早走。”
“好。”
塔莎看他像是石化在原地了一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不过人总是会有想不清楚明白的事情,多思考思考还是能找到解决答案的。
“那我先走了。”塔莎拍拍他的肩,转身,还是忍不住驻足看他,安慰说:“想不明白就明天想,别站太晚。”
“嗯。”塞巴斯蒂安的声音比一开始沙哑了一点。
塔莎正准备走,肩上却被厚实的大衣罩住了。
是塞巴斯蒂安的衣服,上面还残存有他身上清爽的气息。
“晚安。”
回头的时候,塞巴斯蒂安还是温和地牵起了一抹笑。
只是独自站在灯圈里,看起来有些寥落。
塔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点点头就朝警察局的方向走去了。
卢本先生说这个城邦外客比较少,大多的酒店都比较简陋,所以短短一天晚上就没必要去酒店了。
在警察局只能睡沙发。
好在塔莎之前在侦探社里也天天睡在休息室的沙发里,对她来说,狭窄温暖的皮质沙发反倒能给她一点熟悉的安全感。
另一边。
等塔莎走后,塞巴斯蒂安松开了握拳的手。
一松开,鲜血便蜿蜒地从指尖滑落,滴在土地上。
塞巴斯蒂安感觉不到痛似的看着塔莎离开的方向。
因为没有身份,他连让塔莎离别人远一点的资格都没有。
在看着塔莎紧张局促的目光那时,他惊觉了这点。
其实他想说的是,不要关心别人,不要看她,只看着我就好了。
可是他没有立场,足够支撑他说这话。
他意识到,不再做点什么的话,今天这样的事会在以后的日子里一遍一遍地重复上演。塔莎的目光会随着耐心的消磨一点点地冷淡下来。
他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
第二天,塞巴斯蒂安一大早就起了床,收拾好一切以后在塔莎躺着的沙发旁蹲着提供叫醒服务。
“塔莎。”
拍拍。
“唔。”塔莎翻身并伸了个懒腰。
“起床了。”塞巴斯蒂安手法温柔地摇了摇塔莎。
“为什么?”塔莎惺忪睁开眼,看到蒙蒙亮的天空,又闭上了。
“我们现在回去。”
“很着急吗?”塔莎凭着坚毅的意志力坐起身,肩膀靠着塞巴斯蒂安的手臂,还有些困意。
“嗯,你不想早点回去吗?”塞巴斯蒂安把她软瘫回去的身体扶正,“那辆车在楼下,我启动好了,不过新车味道有点重,我已经喷了香水。”
塔莎坐定,想塞巴斯蒂安一个人搞定了一切,她只需要洗漱上车即可。连这都没办法做到可就太过分了。
“那,你跟爱丽丝他们说了吗?”
“什么?”
“我们要走的事情。”
塞巴斯蒂安顿了顿声音,“说了,昨晚。”
“卢本先生给我们这辆车我们好像还没感谢他呢。”
“昨晚也说了。”
“哦哦哦,别着急……”
塔莎几乎是被塞巴斯蒂安推进车里的。
“东西拿齐了吗?”塔莎又想检查一番。
而塞巴斯蒂安则是反应迅速地按住她。
“拿齐了。”
他侧头看了一眼眼睛还半眯半睁的塔莎,给她披了件薄薄的毛衣。
“好好睡一觉,我会尽力开得稳一些。”
塔莎迷糊地靠在椅背上,歪着脑袋。
车里确实有一点塞巴斯蒂安所说的那种味道,不过因为他提前喷的香水和有效通风,那点味道并不是很刺鼻。塞巴斯蒂安还打开了车窗,让平缓的清风吹拂进车内,比在沙发上舒适多了。
“你累了就叫我哟。”
“好。”
塞巴斯蒂安侧目注视她,偏过头时不忘帮她盖好露出来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