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正在谈论着,那边的警察局轰涌而出一群训练有素的警察,之中还混了几个西装革履的,手上捧着相机,十有**是记者。
塔莎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过去,那些警察一颠一颠地走得很快,瞬间没了踪迹,独剩下来的落魄警察倒是很引人注意。
那人一边走一边捂着额头。
塔莎眯了眯眼,仔细看去。
那不正是过来帮她却倒霉被推了一下的警察。
“等我一下。”塔莎看了看丰盛的一桌菜,示意对面专心致志拌沙拉的塞巴斯蒂安也稍微吃一些,“你先吃。”
说完,她径直踏着小碎步追上了那个慢慢悠悠地走路的警察。
他不急着走,反而专门等她似的,慢条斯理地抽出了胸前的手帕,一点一点地擦着额头的伤口。
塔莎绕到他面前,很轻易地就拦住了他的去路。她定睛一看,那道伤口早就结痂了,也不知道他到底辛辛苦苦地在擦些什么。
“你再擦,那血痂可就破了,到时候真就破相了哦。”塔莎伸手抽掉了他假模假样捏着的帕子,好言提醒他。
“有何贵干?”
面前的男人也不着急拿回自己的帕子,而是抄起手臂,歪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
塔莎开门见山地说:“刚刚我朋友着急救我才……”
她用手指了指他的额头,当作代替词,接着继续说:
“实在不好意思,这里这些钱,你就当作是医药费吧。”
说完,她从自己皱皱烂烂的背包里掏出了几张碾压数次后续显得有些老旧的钞票。
“你怎么不让他道歉?”男人并不接过,而是反问。
另一边,塔莎能感觉侧边坐在餐厅里的塞巴斯蒂安的目光紧紧黏在她的身上,比阳光还要灼热难耐。
她咬了咬唇,“他是为了救我而推的你,按理说,我不应该让他向你道歉。”
她一面说,一面抬眼观察这男人的表情。
他好像沉吟思忖了一下,然后就即刻向前踏了一步,快要怼上她的胸口了。
塔莎感觉莫名其妙地皱着脸往后退了一步,还要抬手按退飞跑过来的塞巴斯蒂安。她微微地摇了摇头,示意他回到座位上。
“你干什么?”塔莎不解地问他。
“你不是男人对吧。”男人俯下身,挑眉玩味地瞧着她看,一张俊脸快要凑到她面前来了。
塔莎蹙眉冷瞥他,立刻反驳:“你别胡说八道。”
“你知道我是莫比特人,看得出来你是不是在撒谎的。”男人歪嘴扯出一抹笑,似乎逗她逗得很开心,“更何况,要不是看出来,你以为这么多被冤枉的犯人我为什么帮你。”
塔莎熬了一个大夜,脑子懵懵懂懂的,不转弯地问:“为什么帮我。”
“你也看到那些囚犯多么如狼似虎的饥渴……”他留了点话尾,扬起眉梢笑眯眯地点她。
塔莎嘟囔:“那倒也是。”
“所以我这不是来感谢你吗?”她抖了抖手上大面额的几张钞票,“也不少了,我一天的工资呢。”
面前的男人一点眼神余光都没有扫过那几张钞票,只是笑着看她,昂了昂头,“你是女人的事情——”
他转眼,目光落在了塞巴斯蒂安身上,“他知道吗?”
塔莎觉得他太冒昧了,收了钱,攥紧了拳头,不明所以地瞥了他一眼:“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没事,你好好休息。”
“啊?”塔莎愣愣地看着他与自己擦肩而过,不懂他讲这些话的用意。
她这边还没有搞懂,那边塞巴斯蒂安就已经冷冰冰地站到了她的身边,与她并肩站着,目视那刚刚交谈过的警察彻底离开,才转头问她:“他是谁?”
塔莎实话实说:“一个莫比特人。”
莫比特人是南边的一个少数种族,他们生来就有学习法术的能力。不过不同的莫比特人有不同的倾向法术,法术能力也有高强之分。
那个男人能进警察局,说明他的倾向法术应该是有利于查案的才是。
“你们之前就认识?”
“不认识。只是在里面的时候,我看到他胸口的徽章,想让他用法术证明我的清白而已……不过,他还没说什么,你就来了。”
塔莎老实巴交地交代完,突然反应过来——
她猛地转头:“你干嘛像警察一样查我。”
“他刚刚说我不知道什么?”
塔莎很少见他这样严肃的样子,这才收敛了一下随意的态度。
“什么不知道的……”她细细回想,想到那个男人说的“你是女人的事情‘他知道吗’”,还专门转过脑袋盯着他看的。
事情不好解释。
塔莎准备装不知情。
“他哪里有说这样的话。”
正当塔莎卡壳不知道该说什么时,街道另一旁的插话拯救了她:
“塔莎,我找了你一早上,你在这里干什么?不是说要去我的店铺打工吗?这就不去了?”
虽然是连着三句质问,但听在现在的塔莎耳中简直就是妙音了。
她连连摆手,叹了一声气,就把前前后后的一连串事情跟爱登说明了。
最后说得她咽喉都要冒烟,“事情就是这样了……”
听了她戏精似的声泪几乎都要落下的前因后果,爱登收敛了胡闹的神色,紧紧锁着眉头,目光越过她直盯着不远处的警察局。
“那,没有人欺负你吧。”他垂眸思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什么动作,用手掌抚了抚塔莎的肩膀就算安慰。
塔莎摇了摇头:“没有。”
“里面的囚犯呢?”
“也没有。”
“那就算了。”爱登吞下了这口气,“要不然,我怎么也要进去好好说他们一顿。”
塔莎:“那就可惜了,就算你有心进去说,他们也统统不在。据说是麦克斯死了,他们刚刚像苍蝇一样冲了出去,都不在警察局里了。”
“麦克斯?”
塔莎颔首,“可我总觉得麦克斯这个人,好像很熟悉,但我就是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她的脑子里思路一簇一簇得乱卷在一起,想的事情杂乱起来就一抽一抽地隐痛。
“……”
“砰!”
“塔莎!”
—
再次睁眼的时候,塔莎一打开眼睛就看见白花花的天花板,浓重的消毒水味萦绕在周围。她难受地吸了吸鼻子,掀开沉重的厚被子,从窄小的床上坐起身,扶着床头柜不停地喘气。
“你怎么样了?”
应该是听到了房间里面的杂音,一个女人撩开帘子走了进来。塔莎下意识捂了捂胸口,伏着上半身偷偷摸摸地低头探看自己的衣物是否整齐。
幸好,好像没乱。
“我,我怎么了?”
“你?你在这里睡了七八个小时。”女人捂嘴笑了笑,调侃过后又贴心地给她装了半杯温水,递到她的唇边,“是不是身体无力?就着喝吧。”
塔莎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仰头就着稍微喝了一点。
刚湿润了喉咙,就忙不迭问:“没给我做检查吧。”
“你睡着那时,我们一动你,你就一直挣扎。最后还是我们主治医生隔着衣服用听诊器勉强给你检查了一下,说你只是太累了,没想到你能睡那么久。”女人从白大褂里掏出一串打好结的听诊器,“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检查一下。”
“不用不用,”塔莎被她吓得一边后退一边摆手,“我没事。”
“那,送我来的那些人呢?他们去哪里了?”
“他们?送了你过来,就被两个老人叫走了。”
塔莎抚了抚额头,“我大概知道他们去哪里了,谢谢你。”
“那你不用我检查,我就先走了。”
“好。”
窗边挂着的那个时钟滴答滴答地转动,上面时针正指着“六”。
已经是下午六点这么晚了。塔莎对着镜子整理好了着装,梳理了发型,大概也能想到麦克斯公爵被害那么大的事情,侦探社的那群同事们现在会在哪里。
可她不能去。
她现在还没有洗脱杀害那个男人的嫌疑。
“唉……”一想到那顶杀害那个男人的嫌疑的帽子还戴在头上,她就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不过幸好休息了一段时间,她的思路清晰了很多,也没有那么混乱了。她呆坐在窗边,木木地盯着前面的门板,想:
那个麦克斯公爵的城堡就在市中心,离那个男人受害的地方不远的。说不定,这两人是同一个杀手杀的。
而且,麦克斯……
她总算想起来了。
上一次,莫洛克公爵的被害现场里,就在死去的莫洛克公爵血泊中,躺了一张麦克斯公爵的名片。
难怪那么熟悉。
而且,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按规律,神秘杀手的确是时候该现身了。
对了。
他很喜欢干脆利落地刮破人的喉咙。
这就对应了昨天晚上,那个受害男人的死法。
就算推理了那么多,有一件事情,塔莎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个神秘杀手从来不杀平民百姓的,他杀的大部分都是贵族名门,也很少这样连续犯案。
这样打破规律的行为,总是令她觉得很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