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 第30章 第 30 章

子衿着实费了一番力气才劝好楚玉，心里也算是稍有安慰了。原还以为是江渚一厢情愿，没想到却是两情相悦，这个结果总是比预想的要好一些的。只是这些也不是眼下第一紧要的事，江渚还在病着，总是要让他们见上一面，确定彼此的心意，这事方才算圆满。

可是让一个单身女子去见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男子，总归是有些强人所难。尽管现下已是民国了，没人会在乎那些封建旧俗，但乔公馆那样的人家还是极为传统的，若叫人撞见了，扣上了一顶私会外男的帽子，毁了乔公馆的名声不说，也损了楚玉的清誉，所以子衿实在不好开口勉强楚玉。

倒是楚玉十分担忧江渚的病情，几乎是急不可耐了，“子衿，我想见他一面，他在哪个医院？”

子衿一怔，惊讶道：“你要见江渚？”

楚玉笃定地点了点，道“嗯，他病的那么重，我不去见他一面，怎的也不放心。”

其实子衿心里面也是这样想的，只是这事想是容易，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子衿发愁道：“那你怎么去见他呢？你父母知道了一定是不许的，可是不告诉他们，你也出不去乔公馆呢。”

这些楚玉倒是没想过，经子衿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家里就是最难过的一关。楚玉蹙着眉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终于下了一个决定，“我父母肯定是不准的，不过我可以偷跑出来。”

“偷跑出来？”依照楚玉的性情，这实在有些惊世骇俗了。子衿不确定该不该这么做，满露难色，吞吞吐吐道：“楚玉，要不你再想想吧。或者跟你父母商量商量，说不定他们就同意了呢。”

楚玉摇了摇头，道：“没用的，我要是跟他们如实说了，他们肯定会把我关在乔公馆，一步都不许我出的。”

子衿哪里会不清楚乔公馆的家教严明，见她这样坚持，便也不再犹豫了，“那你打算怎么偷跑出来？”

楚玉踱步思量，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道：“子衿，这事还需要你的帮忙。”

子衿自然是义不容辞了，“帮的上忙的地方你尽管说就是了。”

楚玉又说：“除了你，可能还需要一个人配合。”

“谁？”子衿以为是萧霁北，却听楚玉说道：“我哥，这事恐怕不能瞒他了。”

子衿总觉得这算不上有脸面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并不是十分赞同，“乔公子会同意你这么做吗？”

楚玉笑了笑，道：“我哥跟我一样早就被那个牢笼一样的家憋得快要疯了。而且我又没有在胡闹，我是在追求自由恋爱，他一定会支持我的。”

子衿与楚怀也有过几次短暂的接触，也算了解他的为人，知道他跟他父母不一样，便点头答应了。

楚玉把自己的计划在子衿耳边嘀咕了一遍，子衿听罢，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让她与楚怀独处，还是有些难为情的。可是楚玉再三请求，尽管十分为难，子衿还是应下了。

两人只匆匆地在狮子园门口转悠了一圈，便原路返回了。赶巧萧家那对姐弟呆得有些烦了，正张罗着走呢。子衿原与他们就不同路，来时是将军府派的车，走时也该做将军府的车，可是萧霁北硬是说要送她一程，替她谢绝了左夫人的好意。对此子衿心里十分生气，偏偏又不能跟他恼，最后还是迫于无奈地上了他的车。

路程的前半段，萧霁北坐副驾驶，陈副官充当司机开车，子衿和萧梦晴坐在后排。萧梦晴是个嘴闲不住的，一路上东拉西扯的，倒也少了许多尴尬，而且萧梦晴也是一个十分风趣的人，就是挺无聊的一件小事她都能描绘得有声有色的，逗得人开怀大笑。至于萧霁北，子衿也不晓得怎么招惹了他，一路上也不见他搭话，兴许是乏了，也或许在将军府时扫了他的威风，让他好生没面子，这会儿正憋着气呢。左右是不搭理她了，正好子衿也觉得清静。中途萧梦晴到家便下车了，萧霁北下车送了送，回身却拉开了后车门，直接坐了进去。

开车的陈副官先是一愣，随后也见怪不怪了，倒也没有过分的惊讶。比起陈副官的云淡风轻，萧霁北的一派逍遥，三个人之中最不自在的就是子衿了。车子再次开动起来，子衿侧头假装看车窗外的街景。这会儿已是傍晚时分了，街上来往的车辆不多，行人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并不是十分的安静，但这夹杂着的一点吵闹让这一条繁华的街道多了一丝烟火气儿。

萧霁北半侧过身歪着头，目光正好落在子衿的身上，只见那白皙恬静的脸上泛着一点红晕，像晕开的胭脂细腻艳丽，让他不自觉地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子衿察觉倒他炙热的目光，带着一种强势的震撼力，一如其人。子衿坐立不安，心口一阵乱跳，手指死死地抠着衣角，试图缓和那份慌张和不安，心里暗暗祈祷着快些到家吧。偏偏这条路是那样的漫长，像是走了许久还在原地打转似的。

一直没有出声的萧霁北突然打破沉寂，淡淡地笑道：“狮子好看吗？”

子衿一怔，随即想起来了，他问的应该是将军府的狮子，只得如实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以前没有见过，觉得稀奇而已。”

萧霁北笑了笑，道：“稀奇？怎么个稀奇法儿？”

子衿回道：“我接触最多的动物就是小猫小狗，它们都很温顺乖巧，狮子就不一样了，体型庞大，很凶猛的样子。”

萧霁北恶劣的心情缓和了许多，想了想又问：“见过老虎吗？”

子衿摇了摇头，心想这老虎又不是小猫小狗的随处可见，而且那些肉食性动物大多都在深山老林了，她不是很有机会能看到的。

萧霁北语带卖弄道：“我在北山别院饲养了两只虎，是正宗的东北虎，现在已经五岁多了，我可以带你去见见它们。”

子衿一愣，不解道：“你要带我去看老虎？”

萧霁北得意地点了点头。

子衿更糊涂了，“为什么啊？”

萧霁北理所当然道：“老虎比狮子更凶猛更稀奇呀。”

子衿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随即‘扑哧’地笑出了声，道：“那我倒不必舍近求远去北山看老虎了，论凶猛稀奇，跟前就有现成的一个，而且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这回轮到萧霁北迷惑了，好奇道：“哦？在哪里？”

子衿强忍住笑意，正襟危坐一板一眼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萧霁北脑子稍微一转，便懂了，笑了，道：“这是拐着弯说我比狮子老虎凶猛？”

子衿竟然还无所畏惧地点了点头。

两人不约而同地愣怔住，随即相视而笑。一时间，车里竟是欢声笑语，连在前面开车的陈副官也深受感染，脸上洋溢着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