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牵物理效应 第62章 第 62 章

没有了刘世轩的T大仿若一座空城，肖敬然时常双眼迷离，目光呆滞，目及之处，皆是与刘世轩的种种过往。宿舍、教室、自习室、图书馆、食堂、体育场……处处没有他，却处处都是他曾经的身影。两人曾经相处的点滴皆历历在目，他说过的话，他做过的事，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像过电影一般不断出现在肖敬然的眼前。

他甚至有时会出现幻觉，听到刘世轩叫他“老肖！”或者“小然然！”他就会猛地回头四下寻找，却怎么都不见他的踪影，只能低头叹口气，心想自己是不是就快要疯了，他是真的从这个校园里消失了。

从大三开始，肖敬然接管了街舞社，因为他是所有社员里舞跳得最好的，大家都同意他来接任社长。街舞社又招了新社员，又排了新舞，这些都是肖敬然为了纪念刘世轩亲历亲为所做的。虽然他所为之热爱和奋斗的源头不在了，甚至变成了刺向他的利剑，提及神伤，触及即痛，但他依然热爱街舞，热爱他们这个社团，这是他和刘世轩共同的心血，是他们当初几经波折，奋力保留下来的，有着重要意义。

经过几个月的调整，肖敬然决定把精力放在学业上。他近乎疯狂地学习，把所有时间占满，让自己忙起来，这样便能不去想刘世轩的事。但每每沉溺在有他的梦中，惊醒后便更会不自觉地泪湿衣襟。

他一直不明白，自己的一片真情怎么就喂了狗？明明那么要好的两个人，共同经历过那么多事，到最后却连普通朋友都做不了。他一个潇洒转身，事业有成，抱得美人归，却留自己在原地孤独无望。这是一个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若不是他主动吻过自己，若不是他为自己下了场人造雪，肖敬然可能也会想压抑住心中的这份悸动，毕竟这条路太艰难，且不被人认可。但刘世轩既然这么做了，却又突然转身与自己划清界限，当作陌路，这不就是拿自己当猴儿耍？

渣男！这是他能得出的唯一结论。

现在，肖敬然每周末按时回家，节假日也都是在家或者学校搞科研，做设计。就算这样，肖妈还是很担心，时常会问他：“然然，你跟那个刘世轩怎么样了？还有联系吗？他毕业以后找过你吗？你们又见面了没有？”

肖敬然就会不厌其烦地回答妈妈：“没联系，没见面。我已经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了。”

肖妈将信将疑，但她相信自己的儿子，因为肖敬然从小到大从没让她失望过。他永远是超出她预期的优秀，永远是那个自律又理智，聪慧又清醒的人人夸赞的孩子。对于他和刘世轩的这件事是肖妈这辈子都不会想到的，她差点以为儿子要被这放荡不羁的同学带坏了。肖妈觉得，儿子应该是有自己的判断力，及时清醒过来了。可她不知道，种在心里的种子虽然现在被压制住不发芽，可它一直都会在那儿，一旦被种下的人灌溉，便会疯狂生长起来。

其实刘世轩哪有肖敬然想象的那么潇洒？除了受尽了不能跟肖敬然在一起的痛苦挣扎外，他更是在公司是否马上就要倒闭的危险下，殚精竭虑，忧思重重。

一方面巨额赔偿款压得他喘不上气，被冤枉背锅的事实让他初入社会便尝到了人世间的险恶；另一方面和不喜欢的女生谈个恋爱就能轻松拿到投资款，让他觉得事业成功真的只跟个人能力和自身努力有关吗？还是可以违背道德去走捷径？

刘世轩还是有他做人底线的，一向高傲，不沾染世俗的他对于这些蒙冤受辱，出卖人格的事嗤之以鼻。他曾经视金钱如粪土，觉得能用钱解决的都不叫事儿，但如今他却体会到，没有钱什么事都干不成。

为了五斗米，他硬是折了腰。

刘世轩去找宏达负责这件事的人求情，请人家吃饭，赔人家喝酒，好话说尽，好事做尽，就差给人家跪地磕头了，惟愿对方大哥大姐能放自己一马。

这么做有用吗？确实有用。

因为他们也只是公司的执行人员，赔偿款高低都落不到他们兜儿里，而刘世轩承诺，赔偿款如果能降下来，降多少分他们每人5%。

两个人眼睛一亮，这不就有动力了？这俩大哥大姐合起伙儿来一商量，一通操作猛如虎，愣是把赔偿款从50万降到了30万。刘世轩给了他俩一人一万，自己还省了18万。

这么赔偿下来，煊燃的账上彻底没钱了。

刘世轩开会跟大家说，要想公司不倒闭，从现在起，所有的订单都只能客户先打款，再用客户打的款去进货，然后留下利润这么操作，不能接受任何有账期的订单。

这样一来，公司业务受到了很大的局限，尤其是李欣悦的聚丙烯酸钠项目，完全进行不下去了。

刘世轩在奋力挣扎着保住他和肖敬然的煊燃，他只能接受他俩是持股人，公司只能是他俩的，不能有外人掺和进来。

每当他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的时候，都会想到肖敬然。他应该在学校挺好的吧？老师们都会夸赞他吧？同学们都喜欢他吧？他又交了很多新朋友吧？他一定要等自己啊，等自己强大了，等他毕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就是这一信念支撑着刘世轩艰难地在创业这条道路上摸爬滚打，那个任性傲娇不可一世的小爷，迅速向着成熟沉稳的企业家方向发展。当然初期也不免多次被逼无奈，成为点头哈腰，卑躬屈膝的社畜。对，就算是老板，也是乙方老板，一样要受甲方的气。

这天，刘世轩去上海焕甄找工程师李博推荐他的皂基，李博对这个原料非常认可，他很惊讶于刘世轩年纪轻轻便能观察到厂家生产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并能从中找到可以提高厂家效率的商机，非常了不起。

两人谈得很投机，李博对配方和产品的专业度也让刘世轩感到无比佩服。说到这个皂基产品，刘世轩不禁心生感慨，说出了目前的难处，并希望李博能跟焕甄这边申请采购原料可以没有账期，先付款后发货。

李博听了心生好奇，便问起具体的情况。

听了刘世轩的描述，他说：“透明产品是忌讳有沉淀的，但沉淀一般不会是原料导致，大概率还是配方的问题。我怀疑可能他的产品PH值调得过低了，因为用了你这个皂基的料，产品整体肯定是要偏碱性的，但我估计这个配方师考虑到PH值中性偏弱酸会对皮肤脱脂力和刺激性更小，所以他会用酸把PH值调低，但如果产品调到了弱酸性，皂基体系肯定就不稳定了呀，势必会出沉淀的。我猜测应该是这个原因。”

刘世轩一下来了精神：“我觉得您说得有道理呀！那有什么办法吗？”

李博随即说道：“拿他们有沉淀的样品做试验呀，用碱把PH值再调上来一些，应该体系就稳定了，至于加量多少，要多做几次试验。”

刘世轩一拍大腿：“行！我去找他们要样品！这么多货，花了我30万，扔了太可惜了！”

于是，刘世轩没回京，他给那两个各收了他一万块钱好处的大哥大姐打电话，说既然自己赔偿了30万，那些不合格的货是不是就相当于卖给煊燃了？就归煊燃所有了？

那俩人听他这么说觉得也有道理，反正那一大批货都在库房积压着也不能卖，还占着地方，化学产品要当垃圾处理还得花一大笔钱，正好他要就给他。所以两人很快便答应了下来，所有有问题的货都归刘世轩所有了。

刘世轩让他们先快递几桶到焕甄，他跟着李博在实验室按着之前的思路处理了一下，果然，沉淀消失了。

李博说现在变透明了，还不能马上就定论没问题，要放在机器里做耐寒耐热和离心试验，如果都通过考验了，才算合格。

刘世轩在上海一呆就是半个月，李博人很好，他说反正自己也是一个人在这边租房住，便让刘世轩暂时住在他那里，省了住旅馆的费用。

当最后实验结果出来的时候，刘世轩激动得拥抱了李博，对他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李博的猜测没错，整批产品只需要加热，然后补一些氢氧化钠就可以正常了。

刘世轩风风火火迅速回到了北京，他找邵天翊说了这个PH值的问题，邵天翊恍然大悟，承认是自己的失误，但赔偿金公司已经收了，不可能再退给他。

刘世轩想了想说，那这批货能不能在宏达的工厂进行返工？返工完就是合格产品了，哪怕自己拿出去卖也能收回不少钱啊。

邵天翊说这个返工比较费时费力，因为要把原来包装好的产品一瓶一瓶拆开倒进锅里，等处理好再一瓶一瓶装回去，这个工作量很大，宏达肯定是要收加工费的，这个加工费也不低。

刘世轩又找宏达的厂长商量，最后厂长说这个加工费要收5万元，还得是没有生产的情况下抽空给他们干。

刘世轩又陷入了僵局，他拿不出5万元付加工费，那这些有问题的残次品就变不成合格产品。

刘世轩回公司跟大家商量，大家都表示自己可以先不拿工资，但让自己凑这5万块钱真的很为难，因为都是年轻人，大家都没什么钱。

李欣悦：“要不……我再问问我爸？”

刘世轩慌忙摆摆手：“别，千万别。“

李欣悦：“要不咱俩再假装谈一次恋爱呢？别说5万，50万他都能投。“

刘世轩一脸慌乱：“那也不能假装一辈子啊，等装不下去分手的时候，我怕你爸得弄死我。”

李欣悦嘟囔了一句：“胆小鬼。”

刘世轩心虚道：“这真胆大不了，我年纪轻轻，还想多活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