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愿 第38章 当面求婚

长公主府里林同远和平阳相对而坐，自从听完了林同远的话平阳就一直沉默不语。她只觉得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真不知道再这么发展下去最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她此时比任何时候都盼望着南溪能从幽州带回她想知道的消息。

平阳起身走到临湖的窗边，看着已经结了厚冰的湖面发呆。她现在的心情复杂的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她既希望自己的猜测是真的有怕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她回过头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似是已经看到了悲剧的来临。她心中一紧，不敢再多想。

她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定了定神说道：“裴将军是说他要去和萱儿求亲的事吗？”

“是，他是这么说的。”林同远看着平阳有些异样的神情问道:“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最近身体不舒服吗？太医院都在干什么难道任庆春近来都没有来请过脉吗。”

“我没事，只是最近烦心的事太多了，有些劳累了而已，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平阳找借口掩饰着自己的担忧。

“身体不舒服就别瞎操心了，你要顾惜保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你本就体弱，可不能大意了。”林同远心疼地责怪着妻子又不放心地嘱咐道：“明日还是让他们多开些调养的方子，调养调养吧。”

“嗯，我知道了。”平阳的回答显得有气无力的，她一颗心全都系在了自己女儿身上。

林同远看着平阳不敢将自己心中的担忧说出来，静下心来细细想想裴简素今日来府上求亲实在是太过蹊跷了，他们之间不过只是数面之缘，当年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做的那些事可谓是惊天动地举国尽知，裴简素就算不知其中的详情想必也会有所耳闻。以他的修为又怎会做出这种强人所难的事呢？再者而言以裴家今日显赫的地位，也实在不会如此草率做此决定，让自己唯一的独子娶一个“逆犯”的遗孀。

这其中的隐情实在是令人费解，而他怕的就是这一切都是他宝贝女儿的权宜之计，为了摆脱目前的困境而与裴简素合谋所设的障眼法。这么做虽能躲过这场无妄之灾，可到头来还是会苦了他的萱儿。

林同远迟疑的看了平阳一眼问道：“这件事该怎么办才好？要不你先去探探萱儿的意思咱们也好有个应对之策。”

平阳闭上眼晴思考了片刻，睁开眼睛说道：“别管了，咱们就当不知道吧。这件事就让萱儿她自己来决定，她怎么决定咱们怎么做。”她心里的担忧比林同远又多了一重。

林同远点了点头说道：“好，就听你的。”

千洱湖旁的暖阁里，裴简素正一个人静坐沉默着一杯接着一杯的饮着茶。莫名而来的紧张和恐惧感让他心神不宁的，他既盼着林若萱早点来又怕林若萱来了不知该如何开口。正犹豫烦恼之间，只听暖阁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他知道是她来了。

裴简素站起来迎了过去，从林若萱手中接过她解下来的披风放到一边。又走到桌前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林若萱说道：“外面冷，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林若萱也不言语接过茶来喝了，缓过了这一路奔波而来的劳累才看着裴简素问道：“你的伤还未痊愈，怎能经得起这番奔波呢？若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事，也大可不必选在这么远的地方，万一伤口裂开恶化了又该如何是好？”

这责备之中包含着无尽的担忧和心疼。裴简素微微一笑声音轻柔的说道：“没事的，我今日是坐马车来的。我身上的伤只要不剧烈晃动就没事的，你先坐下来吧我有话要和你说。”

“嗯”林若萱答应着坐了下来，裴简素随即又递过来一个小暖炉给她，好让她捧在手里取暖。

待这一切都弄停当之后，裴简素才在林若萱对面坐了下来。他紧握着手中的茶杯双手不停地摩挲着，虽然他脸上带着面具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但从他的动作中也能看出他的紧张。此时的他全然没了往日的威严，倒似个小孩子那般可爱。

林若萱边喝着茶眼睛却不时地偷瞄一下裴简素，心里猜测着他要对自己说什么。想必是很让他为难不好开口的话吧，若不然他也不会是这幅模样。林若萱静静地坐着等着听裴简素要对他说什么。

沉默了许久之后，裴简素才开口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说道：“我昨日去了长陵王府，已经正式向王爷提亲了。请求他能够同意将郡主许配给裴某。”

听了这话的林若萱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激动反倒是一派平和，她的平和让裴简素隐隐觉得不安。林若萱放下手中的杯子，直视着裴简素的眼睛问道：“安乐侯府的世子名闻天下要娶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为何非要娶一个寡居之人而且还是逆犯的遗孀。你就不怕因此连累了你的仕途，辱了安乐侯府的声名？”

“世间女子虽多不胜数奈何裴某已心有所属，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容不下他人了。名利乃身外之物本就无定强求不来又何苦为此累及一生呢？公道自在人心安乐侯府的百年清誉又岂会因此蒙污？郡主为人如何裴某心中自有定论又何须世人说长道短呢？”裴简素迎着林若萱的目光语气坚定的说道。

“我与将军虽生死共担过却也只不过有数面之缘，将军又从那里得知我的为人如何呢？若只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那将军此举未免太有欠考虑过于轻率了吧？这好像与将军的处事风格不符吧？”林若萱依旧紧盯着裴简素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神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窥一处而见全貌若不然郡主又是从那里知道我的处事风格如何的呢？我虽与郡主只有数面之缘，但郡主的风华绝代凌云气度早已深□□间，让裴某仰慕不已。我此举虽有些鲁莽亦有强人所难之意，但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的决定。虽让郡主为难但也不想错过这姻缘失此佳偶良伴，虽是无理还请郡主见谅莫怪能深思之后答应这请求。”裴简素虽无奈隐瞒自己的身份，但他说的这些话却是肺腑之言。

片刻的无语沉默之后，林若萱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两国使者同来求亲的消息早已传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将军又何必非要搀合进来自找麻烦呢？”

“我知道郡主心中除了已故的小王爷以外再也容不下别人了，裴某别无所求也不会强求，只想做一方避难之所为郡主遮住这漫天风雨，能在这苦海世界之中为郡主觅得一个安乐居就足已了。”裴简素的目光与林若萱的目光重新对视在一起，两人的目光之中都多了几分复杂异样交织的情感。

“那将军这么做到底是为情还是为义呢？”林若萱话锋一转直逼裴简素而去，她现在就要揭开这面具之下隐藏着的所有秘密。“将军难道不明白？你要娶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还有责任、义务和危险。将军不觉得这代价太大了吗？”

裴简素看着林若萱眼中的似水柔情仿佛如水要溢出来了似的，他声音轻柔的说道：“我既为情也为义我既做了决定就绝不会后悔，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我二人一起承担贫贱不离生死不弃。”

林若萱心头一震看着裴简素心中有了主意她开口说道:“在我给将军答案之前，将军可否愿意陪若萱去一个地方呢？”

“好，郡主要去哪里我都奉陪。”裴简素想也未想就点头答应了。

林若萱要带裴简素去的地方，是当年李承厚在水溪谷里为她亲自设计修建的雪音居，是特为让她休养之所的。自李承厚亡故之后林若萱就再也未踏进过那里半步，多年来虽有人看管打扫不至荒芜，但也早已不似当年那般了。昔日的幸福美好都化作了离愁别绪缠绵其中了。

马车停在了雪音居的大门口，他们二人下了马车看着这处承载了他们太多欢乐、温馨和离愁的庭院，心中都是百感交集千愁万绪涌上心头。他们各自带着自己的满腹心事走了进去。

看着眼前依然如故的一草一木林若萱不禁伤感起来，她声音略带悲伤的说道：“多年未曾来过这里没想到这里的一切都是从前的样子，什么都没变唯一变得是时间和人心。”

眼前这再熟悉不过的景象自然让裴简素思绪难宁，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那一幕幕的回忆，此时在他脑海中重新复原展开清晰地显现出来。他有太多的话想说给林若萱听，却有口难言只能选择隐忍。

推开雪音居的门里面的一切还都摆放在它们原来的位置，林若萱走到临窗摆放着一把古琴的地方坐了下来。拨动琴弦清脆悦耳的琴声便徐徐而来，让听的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沉醉其中。

一曲完毕林若萱停了下来说道：“此曲名为‘慕’，将军可曾听出这曲中的深意了吗？”

自己做的曲子裴简素又岂会不知其中的意思，这是他当年在外征战久不得归因思成念而做的，也是林若萱最喜欢弹的曲子。可如今物是人非不复当年，他又怎能说自己知道呢？他只得失口否认道：“我一介武夫自幼在沙场来往征战，又岂会懂这音律雅事呢？只不过听起来觉得意味悠长颇有些思之不及思念颇深的感觉。”

林若萱微微一笑毫不介意的说道：“将军觉得好听便好，也终归没有枉费了我的这番心思。既然来了不如我陪将军在这雪音居里走走如何？”

“客虽主便，郡主随意就好。”裴简素脸上虽陪着笑心里却犹如针扎般难受。

“好，将军请随我来吧。”林若萱带着裴简素在雪音居的内外随意走动着，在这随意之中却又带着几分别有用心的有意。林若萱走到后苑中那架秋千前停住了脚步，李承厚当年为她搭建这秋千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犹如昨日那般清晰。不经意间笑容已在她脸上融化，她沉浸在甜蜜的回忆中无法自拔。

一旁的裴简素也被感染了，只是曾经越美好的回忆，如今越能触动他心底的伤。一阵酸楚涌上心头让他不觉间竟湿了眼眶。

察觉出裴简素异样的林若萱却并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她坐到秋千上轻轻地来回荡着出神的说道：“这秋千当年还是他亲手搭建的，那时我经常坐在这秋千上看书。而他”林若萱用手指了指对面不远处的小溪旁的草地接着说道：“就在那儿一边练剑一边等我。”

“原以为小王爷是位杀伐决断之人，那曾想竟是位性情中人真是难得啊。”待在这里每一个回忆的瞬间对裴简素来说都是煎熬，他佯装不舒服的咳嗽了几声找借口说道：“今日天冷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不如等哪日天气晴朗暖和了我再陪郡主故地重游如何？”

“也好是我大意了将军身上还有伤，都怪我一时性起让将军受累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吧出来这么久了，将军也是该休息了。”林若萱从秋千上下来，她心中的疑惑已经尽消了一个女人的直觉已经告诉她，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那个人。虽然还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确信站在她面前的就是他。林若萱走上前体贴的扶着裴简素说道：“走吧。”

马车停在了楚王府的大门外，这一路上裴简素的脸色都复杂难测，说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此时的他更显得不知所措紧张难安了。

林若萱轻声对裴简素说道：“已经到了。”

“嗯”裴简素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才掀开马车的帘子先下了马车，接着又扶林若萱下了马车。但他的眼睛却自始至终不愿去直视楚王府的大门。

“既然都已经到府上来了，不如进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我再让碧君做些吃的，你用过饭之后再回去吧。”这还是林若萱第一次向‘别人’发出邀请进入楚王府。

“今日我还是不进去了吧，贸然到访恐多有不便，还是改日再来拜访吧。”裴简素的眼神躲闪着，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勇气在这里再多停留片刻了。

“那也好，将军回去的路上小心。”裴简素的样子让林若萱实在不忍心，她知道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来抚平心中的伤痛。她转身向大门走去，但是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对裴简素说道：“刚才在暖阁之中将军所说之事我答应了。”

说完了这话林若萱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大门，留下裴简素一个人还站在那里发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走到马车前吩咐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