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突然决堤,争先恐后地往脑子里涌,带着咸涩的海风,带着练功房里的木地板味,带着那个姑娘笑起来时眼里的光……。
一切都变得如此遥远而模糊。
眼睛早已变得通红,泪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滑落脸颊。
我真的错了吗?
————
——
月光像被打碎的银河,泼了满室清辉。
舞蹈室的镜墙里,傅以禾的身影被切成无数片,每一片都裹着旋转的风。
年轻时的她身穿一袭洁白的芭蕾舞裙,脚尖轻盈地在地板上划过,连呼吸都带着韵律的震颤。
今晚的舞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投入,每一个转身、每一个跳跃都充满了情感。
傅以禾似乎想要通过舞蹈传达某种强烈的情感,但具体是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门口忽然多了道影子。
郑初跟做贼似的贴着门框挪进来。
她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孤独和占有。
傅以禾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的存在,舞步瞬间变得杂乱无章起来。
她旋到一半的身子猛地一顿,跟被按了急刹的车似的,足尖在地板上擦出刺啦一声。
踉跄着稳住重心,霍然转头,“你来干什么?”
郑初脚还没完全迈进来,被这声质问怼得一哆嗦,手在门把上僵成个爪子。
她着实没想到傅以禾会对自己的到来产生如此激烈的反应。
但也就愣了两秒,飞快地敛了敛神色,嘴角重新弯起个软乎乎的弧度,“傅教授,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跟你说几句话。”
傅以禾没接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向来不喜欢他人贸然闯入自己的世界,尤其是在沉浸于舞蹈时,更厌烦别人打扰。
舞蹈,对她来说,是灵魂的寄托,是独属于她的私密空间。
可面对郑初,却又无法决然拒绝。
郑初被她看得手心冒汗,却还是咬着唇,小声往下说:“傅教授,你知道吗?我粉你七年多了。”
“我觉得……。”
“你的舞蹈很美,但也很孤独。”
傅以禾皱起了眉头,仿佛听到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语,“我不需要别人的理解!”
郑初并未退缩,反而深吸一口气,“傅教授,或许你需要的不只是舞蹈,还有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
“轮得到你来教我?”傅以禾的声音陡然拔高,“我的舞怎么跳,我的日子怎么过,用得着你个外人指手画脚吗?我一个人也可以完成所有事情!”
她极度反感别人对自己的舞蹈产生质疑,更不愿有人试图改变自己多年来坚守的生活方式。
可郑初就那么站着,没躲没闪,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直勾勾望过来。
那眼神软乎乎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疼惜,愣是把傅以禾到了嘴边的狠话给堵了回去。
傅以禾别过脸,望着镜墙里自己绷得紧紧的影子,突然泄了气。
舞台再亮,谢幕之后还不是只有镜子里的自己作伴。
那孤单,藏在旋转的裙摆里,藏在足尖的茧子下,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出去,别来烦我…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视线却不知何时又移回了门口。
郑初没有离开,反而往前走了两步,站在舞蹈室的中央。
傅以禾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她不喜欢别人闯入她的领地,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
可郑初就像一只不知死活的兔子,直愣愣地闯进了狼窝。
“你干什么?出去!”
可郑初却像没听到似的,她走到傅以禾面前,伸出手,缓缓握住对方的手。
傅以禾的指尖凉得像块冰,还在微微抖,被握住的瞬间猛地蜷了蜷。
“傅教授,其实你并不想一个人,对吗?”郑初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听见她轻柔的声音在空气中散开。
傅以禾的眼眶倏地一红,“不…,我的世界只有舞蹈,它占据了我生命中的一大部分。”
话里那点对舞蹈的死磕,重得像块压胸口的石头,既是说给对方听,也是给自己找补。
可郑初就像头犟牛,不管傅以禾怎么冷言冷语,就是没松手,“但你的世界也可以有我。”
四目一对上,空气里像有电流噼里啪啦炸开。
傅以禾望着郑初眼里的光,心里那堵冰墙咔嚓裂了道缝。
那些死死攥着的执念,不知何时竟悄悄松了手。
或许……这抹亮色,真能照进那片常年的冷清里?
“傅教授,我喜欢你……。”
傅教授……。
“傅总?您怎么在发呆呢?”
一个冷硬的男声突然砸进来,跟块砖头破了幻境。
傅以禾猛地回神,眼前哪还有什么舞蹈室?
只有穿黑西装的保镖笔挺地站立在面前。
她揉了揉发涩的眼,瞥了对方一眼,“怎么?有事?”
保镖被她这眼神一扫,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赶紧垂下头,喉结滚了滚才敢开口:“傅总,您安排的事都妥了,现在外面都认为许小姐消失了,另外我们调查俱乐部的事有了新的近展……。”
傅以禾指尖在身侧轻轻叩着,没说话,只那眼神更沉了些,像在盘算什么。
“查清楚了,李一失踪有九成可能跟唐御冰脱不了干系。”保镖咽了口唾沫,语速加快,“李一在商圈人脉多野您知道,而在他失踪后却把俱乐部掌管权交给了唐御冰,当然这无疑证明了唐御冰现在在N国是最有话事权的。”
他顿了顿,抬头飞快瞥了傅以禾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唐御冰可能会对我们不利,傅总,下一步我们需要怎么做?”
“她?”傅以禾突然嗤笑一声,“论玩脑子,她还不够格。”
她指尖停住,眼神里闪过一丝算计的锐光:“我给了唐御冰一段录音,她只要敢听,就少不了对我提防,这恰恰是我要的。”
“继续盯着她,别打草惊蛇,剩下的,等着看戏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