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头,只见唐御冰双手抱胸靠在墙上,眼神冷漠地扫过病床上的杨光俊。
嘴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叔叔阿姨,别这么快哭啊,等给他烧纸的时候再哭,不是更应景吗?”
南宫情冉后背一僵,猛地转身,心里咯噔一下。
瞬间明白了。
唐御冰憋了这么久没吭声,一开口就放大招,根本是故意的!
这狗脾气!可千万别得罪这两个老东西啊!否则不好跟我妈交代!
她急得眼神直往唐御冰身上飘。
对方却跟没看见似的,慢悠悠往前走,目光落在杨光俊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居然还带了点“欣赏”的意思。
唐御冰以前只在电视上见着那些鼻青脸肿,头肿脸粗的倒霉蛋,今天还是头回见到自己亲手“打造”的“杰作”。
那视觉冲击,比电视剧生猛十倍。
她眼底甚至闪过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杨母本来还拉着南宫情冉哭诉丧子之痛,正准备打感情牌套近乎。
结果被这话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指着唐御冰的手都在抖:“你…你这个恶毒的毒妇!”
“毒妇?”唐御冰挑了挑眉,往前又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杨母,语气里满是嘲讽,
“阿姨,话可不能乱说。我要是毒妇,您儿子现在还能躺在这输液?早该裹着白布送太平间了。”
这话一出,杨父的火气瞬间炸了,撸起袖子就想冲上来:“你个臭丫头!敢咒我儿子!今天我不教训你,就不姓杨!”
“杨叔叔!”南宫情冉眼疾手快,一把拦在唐御冰身前,伸手死死拽住杨父的胳膊,“您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唐御冰却扒开她的手,往前站了半步:“让他来。我倒要看看,您怎么教训我。”
她早看这夫妻俩不顺眼了,从进门就阴阳怪气,现在还想动手?
真当她是软柿子捏?
杨父被她这股硬气噎了一下,举着的拳头僵在半空,看着唐御冰眼底的冷意,竟莫名有些发怵。
杨母见状,赶紧拉着丈夫的胳膊往后拽,嘴里还不忘骂:“你疯了?这可是医院!真动手了你想蹲局子?!”
她心里清楚,唐御冰既然敢这么横,肯定有底气,真闹大了,他们未必占得着便宜。
“不敢了?”唐御冰嗤笑一声,目光扫过病床上的杨光俊,又落回杨母脸上,眼神里带着点戏谑,“也是,您儿子嘴那么臭,就不怕哪天惹到不该惹的人,被人直接卸了胳膊腿,到时候连哭的地方都找不到?”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杨家这么有钱有势,怎么这公子哥长得这么丑呢?”
旁边的南宫情冉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这杨光俊确实长得不怎么样,毕竟杨父杨母也不是什么帅哥美女的基因。
可这话从唐御冰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又扎心又解气,听着还特想笑呢?
杨父杨母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面子,儿子虽说不算帅,可平时在外头谁不捧着夸句“俊朗”?
哪受过这种直白的嘲讽?
杨母气得胸口直起伏,指着唐御冰却说不出完整的话:“你…你这丫头片子!会不会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啊。”唐御冰摊了摊手,语气无辜得很,
“您看他那脸肿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跟被人按在地上揍了似的。哦不对,他确实是被按在地上打了,脸还被椅子砸了好几下呢。”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杨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唐御冰的手都在颤,眼泪唰地就涌了上来,“我们家光俊招你惹你了?你把他打成这样还不够,还要咒他死!我今天跟你没完!”
说着哪还顾得上刚才说的“动手蹲局子”,撸着袖子就要扑上去跟唐御冰拼命,却被杨父一把拽住了胳膊。
杨父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唐御冰,声音里满是咬牙切齿的怒意:“唐御冰,你别太过分!真当我们杨家好欺负?”
“过分?”唐御冰却没半点害怕,往前半步,把南宫情冉护在身后:“比起你儿子对我老婆说的那些污言秽语,比起他先动手推人,我这点过分算什么?要不是怕闹大了让情冉为难,我当初下手只会更重!”
“老婆”两个字一出口,杨父杨母脸上的怒气瞬间僵住。
眼神直勾勾盯着唐御冰护着南宫情冉的动作,哪还不明白这俩人间的关系?
朋友之间会叫对方老婆吗?
南宫情冉脸颊发烫,却没躲,反而往唐御冰身后又靠了靠,指尖悄悄勾住她的衣角,
既然话都挑明了,她就没必要藏着掖着。
杨父愣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这其中的门道,指着两人的手都在抖:“你们……你们居然是这种关系!南宫情冉,你对得起我们家光俊吗?对得起两家的联姻吗!”
“联姻?”南宫情冉从唐御冰身后探出头,眼神里满是不屑,“从一开始我就没认过这门破事,是你们杨家一厢情愿,真以为我南宫情冉没人要,非得嫁你家那个没品的儿子?”
这话直接戳中了杨家的痛处。
当初为了攀南宫家的高枝,他们托了多少关系,说了多少好话才定下这口头联姻。
如今被当众拆台,脸都快挂不住了。
杨父气得指着人骂:“你,你这是要悔婚?南宫家就这么不讲信用?”
“信用?”唐御冰嗤笑一声,胳膊一紧,把南宫情冉往怀里又揽了揽,
“用我老婆的幸福换你们杨家的利益,这也配叫信用?再说了,杨光俊先对情冉动手动脚,你们不教儿子反倒来逼婚,脸皮未免太厚了点吧?”
“你……你这个歹毒的毒妇!打了我儿子还不够,现在还敢来抢我家儿媳妇!”杨父的怒吼在病房里炸开,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唐御冰脸上。
唐御冰却半步不退,抬手把南宫情冉的头发别到耳后,动作温柔得跟刚才的冷硬判若两人:“什么抢不抢的?情冉愿意跟我,是她的选择。”
“倒是你们,把她当筹码,把儿子当宝贝,现在儿子躺在这,还想着拿联姻绑着人,不觉得丢人吗?”
杨母当即捂着脸哭起来,可这次没了先前的理直气壮,只剩满肚子的委屈和难堪,哭声都透着虚。
南宫情冉从唐御冰身后走出来,握住她的手,眼神亮得很:“杨叔叔,阿姨,话我今天说清楚。联姻不算数,我跟唐御冰在一起,以后也不会跟你们家有任何牵扯。至于杨光俊的伤,是他活该,唐御冰没做错。”
唐御冰勾着唇角笑:“刚才你们骂我歹毒的时候不是挺能耐?呵,我倒觉得自己仁慈得很,至少没让他断子绝孙,留了他一条后路。”
南宫情冉被吓一跳,赶紧伸手掐了把唐御冰的腰。
这话说得也太直白了吧?!
生怕这病房里的火还不够旺是吧?
杨母本就哭得虚,听见这话更是一口气没顺过来,捂着胸口直咳嗽,杨父的脸则彻底红温,指着唐御冰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唐御冰,你先别说话。”南宫情冉赶紧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气息都带着急,
“今天这事我们占理,不用多说,他们就算心里有火气也拿我们没办法。”
唐御冰这才收敛了点锋芒,却依旧没给杨家夫妇好脸色,往后退了两步乖乖站到南宫情冉身后,垂着眼眸盯着手里那束玫瑰花。
花瓣上的水珠还没干,衬得她这副“听话”的样子,反倒有点反差萌。
杨父总算顺了口气,指着唐御冰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还有脸说这话!你知道我儿子被你打成什么样了吗?!”
南宫情冉在心中暗自叫苦。
艹!真是服了这臭老头了……。
我才劝好唐御冰诶,这老东西又来作什么妖啊!
唐御冰哪肯受这气,直接抬眼怼回去,“是,他是被我打成这样的,那又怎样?是他先惹我的,我总不能站着挨打吧?”
“你…你还有理了?!”杨父气急败坏地吼道。
杨母也缓过劲来,跟着帮腔,声音尖细:“你把我儿子打成这样,我们没让你赔个百八十万就不错了,你必须给我儿子道歉!”
“哼,阿姨这话好没道理,你儿子先一脚把我踹飞,还往我脸上招呼,我眼白里的淤血到现在都没散,怎么不见你们来给我赔半句不是?”唐御冰说着,抬手掀开额前的碎发,眼尾下方淡淡的青紫色瞬间露了出来
“您只看得见自己儿子身上的伤,怎么就看不见我身上的?还是说,在您眼里,您儿子动手打人天经地义,我反击就是十恶不赦?”
南宫情冉连忙看向她的眼睛,只见眼白里还凝着一小团血块,瞳孔四周的血丝细得像蛛网,看着触目惊心。
再想起之前给她上药时,后背,胳膊上的擦伤和淤青,哪一处不是杨光俊下的狠手?
虽说没伤到骨头,可每一下都往要命的地方打。
唐御冰能全身而退,纯属运气好。
杨父杨母对视一眼,底气明显虚了半截。
可杨母还是硬撑着开口,声音发飘却强装硬气:“我家儿子不过是轻轻碰了你一下!我们查过监控的,你倒好,拿椅子往死里砸他,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下手是重了点,但谁让他先动手的?”唐御冰寸步不让,语气里满是嘲讽,“你们怎么不查查他为什么打我?还是说,你们早就知道原因,就是觉得我不该还手?”
南宫情冉见杨家死不认错,也忍不住开口,语气留了三分余地,
毕竟日后还要打交道,总不能把路堵死。
“杨叔叔,杨阿姨,唐御冰也受了伤是事实,杨光俊踢她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你们既然查了监控,就该知道是杨光俊先动的手,唐御冰这顶多算正当防卫。”
杨家夫妻俩哪能不知道?
监控里杨光俊又骂又打的样子清清楚楚,他们再护短,也没法当着当事人的面把“先挑衅 先动手”说成有理。
可一想到儿子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又实在不甘心,
自己的宝贝独苗被打成这样,连句公道话都讨不到。
杨母突然冲上去抓住南宫情冉的手,声音瞬间带上哭腔,近乎哀求:“情冉啊!你知道我们家就这一根独苗!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老两口往后怎么活啊?”
她晃着南宫情冉的胳膊,眼泪说来就来,“你向来心善,就帮我们劝劝,让她给我儿子道个歉,再赔点医药费,这事就算了!以后我们绝不再找她麻烦,好不好?”
“是啊情冉,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出事,我们也活不成了!”杨父也在一旁帮腔,抹着不存在的眼泪,声音哽咽:
“冉冉啊,看在以前阿姨疼你的份上,就帮我们这一回吧!”
南宫情冉听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话说的,好像她是救苦救难的圣母似的?
什么叫“向来心善”?
合着唐御冰被打了,还得道歉赔钱才算完?!
她冷声道:“这事我做不了主,得看唐御冰的意思。”
杨母立马转头看向唐御冰,脸上堆着讨好的笑,语气急切:“唐小姐!看在情冉的面子上,你就给我儿子道个歉,再赔点医药费,这事就算翻篇了,你看行不?”
“呵,你们还真敢开口。”唐御冰毫不留情地怼回去,眼神里满是鄙夷,“凭什么让我道歉?还要我赔医药费?我没做错任何事,想都别想!”
杨父见状,指着唐御冰的鼻子骂:“你打伤了人还这么嚣张!有钱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你还有没有天理了!”
“天理?”唐御冰嗤笑一声,“我只知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还回去。医药费?你们做梦!”
“你!你就是个杀人犯!”杨母被怼得急火攻心,指着唐御冰尖叫,“你把我儿子打成这样,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杀人凶手!”
这话一出口,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唐御冰却满不在乎,挑眉反问:“杀人凶手?你儿子不是还好好躺着吗?我怎么就成杀人凶手了?”
“再说了,我都没使出全力,他就这副熊样,只能说明他命薄。还有,我明明是正当防卫,是你们儿子先动的手。怎么,只许你们儿子打人,不许别人还手?杨阿姨,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你!”杨母被怼得哑口无言,怒火直冲头顶,理智瞬间崩断。
她猛地往前冲,抬手就往唐御冰脸上扇去,
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显然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啪”的一声脆响。
唐御冰的脑袋被打得偏向一侧,脸颊上瞬间浮现出五道鲜红的指印。
她缓缓偏过头,抬手轻轻摸了摸嘴角,将手拿到眼前一看。
掌心一片殷红。
先前被杨光俊打破的伤口,这一下直接裂得更深,血正顺着下巴往下滴。
南宫情冉瞳孔骤然收缩,刚才还强装的镇定瞬间崩裂。
她一把拽过唐御冰的脸,指尖触到那片滚烫的红印,
“杨阿姨,你凭什么打人?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动手打人算什么本事!”
杨母看着自己还在发麻的手掌,也愣在了原地,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她刚才居然动手打了人?
再看看唐御冰脸上的巴掌印,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怯意。
又被好胜心压了下去,硬着嗓子狡辩:“我……我没做错!是她先气我的!”
唐御冰捂着脸,缓缓抬眸看向杨母,眼神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那眼神太吓人。
杨母被她看得心胆俱裂,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声音都在发颤:“你……你瞪我做什么……我又没做错!”
“没事吧?”南宫情冉连忙扶住唐御冰,语气里满是担忧。
唐御冰皱了皱眉,缓缓松开捂着脸的手。
掌心和嘴角都沾满了鲜血,看着触目惊心。
南宫情冉见状,赶紧伸手想去擦她嘴角的血,却被唐御冰抬手挡住了:“不用,会弄脏你的手。”
“说什么傻话!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个!”南宫情冉一把拍开她的手,指尖裹着怒意,小心翼翼地擦去她嘴角的血迹,眼眶都红了,“疼不疼?”
“这么大力气,怎么会不疼……。”唐御冰垂眸看着掌心的血,眼神里掠过一丝藏不住的痛楚。
可没几秒,又抬眼看向杨母,目光里的冷意更重了。
“哼……你这人也是活该,打你都不知道躲……。”杨母嘴上硬得像块石头,脚却很诚实,往后又挪了挪,眼神躲躲闪闪,根本不敢再跟唐御冰对视。
唐御冰没理会她的虚张声势,只是抬手按住南宫情冉还在擦血的手,指尖轻轻蹭了蹭她泛红的眼角:“别哭,这点疼不算什么。”
南宫情冉转头瞪向杨母,火气又上来了:“杨阿姨,你凭什么动手?之前说我们没天理,我看没天理的是你们!儿子做错事不管教,现在还动手伤人,杨家的教养就是这样?”
杨母被她瞪得心里发虚,却还嘴硬:“我……我是气不过她那么嚣张,所以才……。”
“所以你就打她?”南宫情冉皱紧眉,语气里全是质问。
杨母抿着嘴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南宫情冉又看向杨父,声音冷了几分:“杨叔叔,这就是你们杨家的待客之道?”
“我们有什么错,是她没有教养在先的!”杨父立马说出很扎心的话,“难怪是个无父无母的贱种……。”
果然,这话一出口。
唐御冰浑身一僵。
先前脸上的伤口还在疼,可心里的疼更甚,
这简直就是弱点。
她最讨厌别人提她的身世。
那是藏在心底最不敢碰的疤,此刻却被杨父当众撕开,连带着血带肉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