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情冉接过来一瞧。
是个面具,做工细得很,摸着手感滑溜溜的,上面雕了只圆乎乎的小猫,连耳朵尖的绒毛,爪子尖的肉垫都刻得活灵活现,特讨喜。
她捏着面具翻来覆去看,满脑袋问号,抬头冲皇陈悠钥眨眨眼:“姐姐,这是……干嘛用的啊?好好的戴什么面具?”
“今晚有个蒙面小游戏,活跃气氛的。”皇陈悠钥指尖轻轻点了点南宫情冉面具上的猫耳朵,故意卖了个关子,“等会宴会的主题就是带上面具,关灯,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寻找自己的伴侣…跳完一首歌时间的舞才开灯。”
“那岂不是乱套了?”
“怎么可能乱套呢?大家都会自觉遵守的。”皇陈悠钥屈指弹了下她的面具,眼尾扫过宴会厅角落,“都是圈里人,这点体面还是有的,况且,找不找得到全看缘分。”
南宫情冉下意识皱起眉, “可万一有人浑水摸鱼,想趁机占便宜怎么办?”
皇陈悠钥笑得轻松,“不会的,我早安排了保镖盯着,暗处明处都有,真有人敢动歪心思,不等你闹脾气,就被架出去丢进后巷了。”
她顿了顿,眼尾扫过不远处正偷偷往这边瞟的几个男人,“况且……你戴着这可爱的猫耳面具,谁认得出你?想占便宜也得找对人。”
“有意思,姐姐真会玩啊。”南宫情冉撇了撇嘴,语气带着点调侃,手却不自觉抓紧了面具边缘,
她总觉得这“蒙面寻伴”的游戏有点刻意。
尤其一想到唐御冰要是在这,指不定会顶着个丑得离谱的面具冲过来,把她圈在怀里喊“老婆”,耳根瞬间就热了起来。
不过那只笨狗怎么可能会在这呢?
“那当然,热闹才有意思,不是吗?”
“也是……姐姐打算找谁跳呢?”南宫情冉晃了晃手里的猫耳面具,眼尾带着点促狭。
她倒要看看,这位永远体面的姐姐,会选谁当舞伴。
皇陈悠钥指尖蹭过自己面具上的蕾丝花边,目光慢悠悠扫过宴会厅里衣香鬓影的人群,最後落回南宫情冉身上,眼底藏着笑意:
“猜?等关灯了就知道了。”
南宫情冉眼神微动,似乎明白了什么。
当即勾唇笑开:“那姐姐想不想跟我跳第一支?”
皇陈悠钥挑了挑眉,没直接接话,反而把问题抛了回去:“那得看我们痴痴愿不愿意赏脸啊。”
“切~。”南宫情冉轻哼一声,脸上摆出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吐槽这游戏幼稚得像过家家。
手却诚实地把面具往脸上扣,动作急得差点把自己头发勾住。
“噗,不用这么急的。”皇陈悠钥看着她跟跟跄跄戴面具的样子,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伸手就帮她把歪到太阳穴的猫耳摆正,指尖蹭过她脸颊时还轻轻捏了下:
“还有十分钟才关灯,先戴着适应适应,别等会儿踩空摔了。”
南宫情冉抬手按了按面具边缘,布料贴在脸上有点闷,好在眼周留的空隙够大,看路倒不影响。
刚想吐槽这面具设计不合理,就见皇陈悠钥侧身往角落抬了抬下巴:“去那边坐会儿?避开点人。”
“行。”她干脆地应了声,跟着皇陈悠钥往角落走。
角落里摆着张雕花檀木桌,上面的美食堆得像小山,饮料颜色鲜活。
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一把摘下面具,长长舒了口气。
皇陈悠钥也跟着坐下,周围原本想靠过来的人,见了她的眼神,立马识趣地退开几步,自动留出一片小天地。
南宫情冉拿起一杯香槟,刚抿了一口,就见皇陈悠钥在点心盘里一挑一个准,稳稳捏起一块蛋黄酥,眼底的温柔都快溢出来:“给,知道你肯定想吃这个。”
“蛋黄酥……!”南宫情冉眼睛瞬间亮了,把香槟杯往旁边桌沿一放,“姐姐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个啊!”
“怎么不记得?”皇陈悠钥把点心递过去时,指腹还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笑纹里全是回忆,“小时候我拿这个一逗你,你就颠颠地跟在我后面,像一只小馋猫呀。”
“我才不是小馋猫呢!”南宫情冉娇嗔地反驳,双手接蛋黄酥的动作却半点不含糊,张口就咬下一块。
酥皮簌簌落在掌心,甜香混着股特别的味道漫开。
她嚼着嚼着忽然顿住。
这味道,不像原味。
倒像榴莲。
“榴莲味的吗?”她抬眼追问,眼里已经藏不住惊喜。
“嗯,新口味。”皇陈悠钥望着她瞬间亮起来的眼睛,指尖轻轻擦去她嘴角沾着的酥皮碎屑,“知道你偏爱蛋黄酥,又总怕普通口味吃腻,特意让厨房试了好几天。”
南宫情冉咬点心的动作猛地顿住。
这么多年过去,随口提过的小喜好,居然还被记着。
太高兴了。
她没说话,只低头小口啃着,连掌心掉的碎酥皮都小心翼翼捏起来吃掉,生怕浪费了这份藏在点心里的心意。
皇陈悠钥看着她这副珍惜模样,眼底温柔又深了几分。
思绪不自觉飘回多年前。
那年南宫情冉才六岁,话都说不利索,身边没一个愿意跟她玩的小朋友。
可她总乖巧地跟在那群孩子身后,眼睛里的渴望快要溢出来。
直到孩子们被她盯得没办法,才勉强同意带她一起玩。
那天他们在废弃工厂大门外闹,个个身形瘦小,都能从铁门底下轻松爬进爬出。
小情冉见小伙伴们都进去了,也抓着衣角小心翼翼走过去。
她比同龄孩子矮些,也学着模样扒住铁门,吭哧两下竟也爬进了厂子里。
玩腻了。
那群小孩率先爬出去,小情冉也跟着往外挪。
可脑袋刚探出去,门外就飞来狠狠一脚,
“哐当”一声巨响,铁门重重撞在她额角。
疼得她瞬间红了眼缩回去,双手捂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怜巴巴望着门外,却没敢哭出声。
那群小孩却毫无怜悯之心,就在工厂的外面堵着,不让她出来。
“哼,我们就不让你出去!”门外的孩子踩着铁门叫得很嚣张。
“有本事你再探个头试试?出来就揍你!”另一个孩子跟着起哄,手还在铁门上拍着。
小情冉在里面害怕得浑身颤抖。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安安静静没捣乱,只是想跟大家一起玩,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只能把脸埋进臂弯里,听着外面的嘲笑声一遍遍撞进耳朵里。
直到天色渐暗,那群孩子闹够了一哄而散,她却还在铁门后不敢动,额角的疼和心里的怕缠在一起,成了甩不掉的阴影。
皇陈悠钥就是这时候路过的。
小情冉以为终于有人来救自己出去了。
把脑袋从铁门后探出来的瞬间,撞进皇陈悠钥的视线里。
那双眼刚亮了半秒,又缩回去,只留下铁门缝隙里一闪而过的浅棕色发梢。
皇陈悠钥目光穿透冰冷的铁栏,把里面缩成一团的小身影看得真切。
软乎乎的浅棕头发黏在满是灰尘的小脸上,额角那片红印子肿得刺眼,眼睛哭得通红,却死死咬着唇没发出一点声音。
这丫头怎么这么傻,被欺负了都不知道喊人。
她心里刚冒完念头,人已经蹲下身,声音放得比平时轻了十倍:“痴痴,别怕,是我啊,我是姐姐。”
铁门后静了几秒,才慢慢探出个小脑袋。
小情冉的睫毛还挂着泪珠,上下打量了两圈,认出人的瞬间,小嘴一瘪。
眼泪又啪嗒掉了下来,却还是没敢哭出声。
“乖,别怕,从这钻出来,好不好?”皇陈悠钥耐着性子哄,见小情冉还是不动,眼睛里满是怯意。
这丫头是真怕了,怕再被人狠狠踹向脑袋的疼。
她急中生智摸出口袋里的蛋黄酥,油纸袋晃得沙沙响,声音里裹着诱哄:“看,你最爱的蛋黄酥,姐姐专门给你带的。”
小情冉听到蛋黄酥三个字,立刻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着光。
嘴没法说话,就伸着小胳膊往前够,小爪子扑棱着,喉咙里挤出软乎乎的哼唧声,急得直晃身子。
皇陈悠钥把蛋黄酥搁在铁门底下的洞口,指尖轻轻点了点点心:“快出来吧,痴痴,不怕不怕。”
小情冉盯着蛋黄酥犹豫了几秒,终于像只小蜗牛似的慢慢爬出来。
脸上满是灰尘,脏兮兮的模样就像一只可怜的小花猫。
皇陈悠钥低头,就见小情冉睁着双湿漉漉的杏眼,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蛋黄酥,嘴角沾着灰也不管,活脱脱一只受了委屈还惦记零食的小馋猫。
她忍不住笑出声,小心翼翼拆开油纸袋递到她嘴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小情冉立马张嘴,小口小口啃得满脸酥皮,衣襟上掉了渣也不在意,吃完还不忘伸着小舌头,把嘴角的碎渣舔得干干净净。
皇陈悠钥望着这副模样,记忆里那个叼着点心,鼓着腮帮子的小团子瞬间与眼前人重叠,满心欢喜。
她收起回忆,拿起一块蛋黄酥,小口慢品。
南宫情冉吃完最后一口,肚子里传来轻微的饱胀感,她毫无顾忌地打了个饱嗝。
而宴会厅那头。
唐御冰凭借邀请函走进了这热闹的场所。
一件贴身的紧身衣,外搭黑色风衣,肩线掐得利落,刚好遮住后背未愈的淤青。
脚伤没好透,只能踩着低跟皮鞋,每走一步都下意识放慢节奏。
这次来就是想去见识一下,叫皇陈悠钥的女人。
“请问一下皇陈悠钥在哪里?”她礼貌地询问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先是瞳孔微缩。
这名字在这场宴会上可不是谁都敢直呼的,随即立刻压低身子,飞快扫过全场,最后指尖往点心区方向虚指:“那边,雕花圆桌旁那位。”
“好,谢谢。”唐御冰道谢后,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两个身影正坐在一张雕花精美的桌子旁,悠然自得地品尝着点心。
不过,就在她看向这边时,南宫情冉恰巧戴上了她的小猫面具。
唐御冰盯着那熟悉的浅棕色头发看了两秒。
身形像,发色也像,可那猫耳面具遮了大半张脸,连她最熟悉的眉眼弧度都藏得严实,心里那点笃定又慢慢飘远。
总不能凭这点就认定是我老婆吧?
我怕不是脑子进水了!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搞笑呢!
她的目光转到皇陈悠钥身上。
那位就是啊……。
皇陈悠钥敏锐地察觉到有人注视着她,便微微抬起头望去。
只见唐御冰站在不远处的红毯边,黑色丝绒西装衬得她肩背挺直,明明是刻意装出的从容,却在与自己对视的瞬间,指尖下意识握紧了西装下摆。
皇陈悠钥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她一眼就认出了唐御冰,而且对这人印象极为深刻。
这人是怎么进来的……?我没邀请她吧?
唐御冰心里不禁有些慌张,连忙移开视线。
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转而扫过宴会厅里形形色色的人。
大多是衣着光鲜的名流,端着香槟杯的姿态优雅,可眼底藏着的打量和算计,比商场上的谈判桌还要直白。
唐御冰刚想往点心区挪两步,确认那猫耳面具下是不是自己老婆。
宴会厅的灯突然就暗了一半,只剩几盏壁灯昏昏地亮着。
“戴面具!要熄灯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全场瞬间手忙脚乱。
南宫情冉早把猫耳面具戴好了,却能清晰感觉到皇陈悠钥投来的目光,心头莫名发紧,像有小鼓在敲。
总觉得要出事。
这边念头刚落,皇陈悠钥已经利落地戴好面具,起身时带起一阵风,伸手就想握住不远处的南宫情冉。
可另一边的唐御冰还没反应过来,只看见满场人都在往脸上糊东西。
凭着骨子里的规矩,抓过进门时随手拿的丑面具往头上一戴,朝着刚刚的方向快步走去。
灯彻底黑了。
南宫情冉感受到皇陈悠钥拉住了自己的手,她微微一愣,随即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唐御冰朝着刚刚看的方向摸索着前进。
宴会厅里此时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小心翼翼地摸索着。
她十分幸运的抓住了一只手,是皇陈悠钥。
而皇陈悠钥的另一只手正紧紧抓住南宫情冉。
皇陈悠钥感觉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眉头顿时紧皱,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唐御冰察觉到皇陈悠钥想要挣脱,她心下一急,手上的力道更重了。
皇陈悠钥只觉对方力量奇大,心中不由烦躁起来,毫不犹豫地猛一甩手,将唐御冰的手狠狠甩开。
唐御冰被这股大力甩开,身体一个踉跄,险些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她慌乱中连忙挪动脚步,努力稳住身形,眼中满是急切,再次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皇陈悠钥的手。
可就在刚刚皇陈悠钥甩开唐御冰手的瞬间,她顺势带着南宫情冉轻盈地转了一个身。
于是,唐御冰再次在黑暗中伸出手时,抓住的却是南宫情冉。
这次的手感与方才截然不同,更为柔软细腻,还有蕾丝手套。
唐御冰愣了下,心里打了个问号。
比印象里的皇陈悠钥矮了点,还戴着手套?
可此刻哪顾得上细想,不管抓住的是谁,都紧紧握着,生怕再次脱手。
南宫情冉直接被拽得晃了晃,
不是吧?刚被皇姐抓住,怎么又来一只手?谁啊?!
她下意识想挣,可掌心传来的温度却软乎乎的,带着点暖意,倒让她没立刻甩开。
只是这力道也太实在了,手腕都被捏得发紧。
皇陈悠钥见有人在争抢南宫情冉,手上的力度陡然加大,想要将南宫情冉拉向自己这边。
唐御冰紧紧抓着南宫情冉的手不肯松开。
皇陈悠钥也毫不示弱,用力拉扯着南宫情冉。
两人跟拔河似的,一人拽着南宫情冉一只胳膊,力道往两边扯。
南宫情冉礼服袖口都往下滑了半寸,露出的手腕被攥得泛红。
由于脸上戴着面具,她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只能无奈地任由她们拉来扯去。
妈呀,我靠!什么玩意啊?!
把老娘当面包来扯了?!
南宫情冉忍不住在心里大声咒骂。
好疼。
另一边是皇姐,那另一边是谁?
狗吗?!
力气这么大!想把我胳膊扯下来是吧?
正骂着,一缕长发突然飘过来,直接扫过她面具下的嘴角,差点被她吸进嘴里。
南宫情冉瞬间僵住。
哦,是个女的!可这力气也太离谱了吧?
练过举重还是咋地?
皇陈悠钥同样戴着面具,虽看不清南宫情冉此刻的表情,指尖却能感觉到她手腕在微微发抖,心里顿时软了半截。
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松了几分,生怕真把人捏疼了。
唐御冰察觉到对方松了手,当即抓住这个机会,猛地一拉,将南宫情冉拉到了自己身边。
她心里还是没底,试探着伸出手,指尖顺着对方的蕾丝手套往上摸,想确认这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皇陈悠钥。
皇陈悠钥松开手后,再次伸手去抓,却发现抓了个空。
人呢?哪去了?
就在这时,她转身,却感觉到身后有一个人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皇陈悠钥微微一愣,随即下意识地用力回握住那人的手。
那人似乎对皇陈悠钥的力道颇为熟悉,毫不犹豫地紧紧握了回来。
两人就这样在黑暗中默默握着手。
另一边,唐御冰只觉对方的手套里面的那只手,柔软又光滑啊!
这手感,绝对是女生吧?!
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可对面的南宫情冉已经炸了。
妈的,这个人谁呀?
肯定不是皇姐,是变态吗?!
扯我就算了,怎么还往我蕾丝手套里面摸呢?!
神井病院跑出来的?!
唐御冰半点没察觉对面已经快原地爆炸,指尖还在小心翼翼蹭着对方小手,满脑子就一个执念。
再摸两下,再确认一下,是不是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