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 第4章 第 4 章

chapter04 你没证据

“……我还有事，先挂了。”路陈驰看着许一寒。

说实话，他这辈子……几辈子都没这么无语。

路陈驰瞅着许一寒半晌，又好气又好笑。

他最后只得压着火气，闷声哼了声气音儿，走过去。

许一寒吐完，擦了嘴，又不知道从哪里掏了瓶香水，喷了几次。

整个人阴郁地蹲着，低垂头，脸都看不清楚。

“……还活着么？”

路陈驰在她面前蹲下，两腿大喇喇敞着，表情还算平静。

“……滚。”许一寒闭着眼说，“离我远点。”

“脾气这么大，今天吃火药了？”路陈驰说，“去椅子上坐，蹲久了等会儿头晕。”

过了会儿，许一寒才站起身，脚步趔趄着低头往椅子走。

借路灯光，路陈驰才瞥到她脸上挂着两粒水珠子，钻石粒子制成的蜘蛛般，爬在腮颊上。

哭了。

……操，不会是被他吓到了吧。

路陈驰叹了口气。

他掏了小包纸放她手上，闻到她身上的酒气，把滑板提过来：“……我去附近药店看看，有没有解酒药。你待在这儿，别乱跑。”

许一寒没回声，安静地靠着椅子，阖着眼睛，呼吸平稳。

寂静，听得见风刷刷吹过。

路陈驰踩上板子，转头看了眼许一寒，脚蹬着，往临街药店赶，人融进黑暗里面，成了个小点子。

药店。

路陈驰把盒子放柜台上。

灯光打在他脸上，轮廓更深了。

“谢了。”路陈驰付了钱把手机丢兜里。

“……不用谢。”药店收银员笑，一连看了他几次。

买了解酒软糖，路陈驰踏上滑板，往回蹿。

“今晚喝醉的人挺多，”药店收银员和旁边人感叹，“刚刚还有个女生也是着急忙慌地买了药……”

板子飞过矮梯，frontside ollie动作……他凌空腾飞的那一刹那，风攒动，衣角灌起，额前渗了点汗粘着黑发。

脸恰好偏过，脸紧着点，俯视角度，几乎是睨视着低下的人，张扬肆意，张力爆棚。

路陈驰没注意这些，赶到的时候，身上倒是冒了一身汗。

他手攥着解酒药盒子，目光逡巡着，看了几圈。

街上不时有人来往，但椅子上空无一人。

操………

人呢？

路陈驰找了几圈，没瞧见人，烦躁地啧了几次，到底是怕她出事，捞出手机。

“喂？周毅，你有你们班许一寒的联系方式吗？”

“嗯，是她，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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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摇了你半天，你才醒过来，你肯定是做噩梦了，梦到亲了个男的，”阎之之扶着许一寒说，“我到的时候都没人，也没你说的滑板。”

“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阎之之说。

许一寒说：“……梦怎么会那么真实。”

“那旁边应该有个男的啊，”阎之之说，“什么人都没有，你也是坐在原位，说吐了，结果那小包纸都没少一张。”

许一寒看着那包纸，被阎之之说得也有点怀疑自己，叹气：“……也有可能，最近躯体化反应确实严重不少，晚上也睡不着，明天得去趟医院。”

兜里手机震了几次。

许一寒看了眼，是不认识的人加她好友。

屏幕都是这个人要加她好友的消息。

许一寒觉得烦，把消息删了后就把手机丢兜里，没管了。

天上凝着团灯，烘烘雾气般聚拢，也还是冷光。

第二天一早她就去了医院，做了检查，又等了几小时，才再次进医生办公室。

天花板灯白光落下来，冷冷清清的。

“绫卿！我爸爸没有见过你！可是他背得出你的电话号码！”阎清清捧着书叫。

有人朝这边看过来，阎之之浑身一震，压着声说：“安静，好好看你的书，别出声。”

阎清清被说有些不爽，瞪了她眼，抬手捧住书，又叫了遍：“绫卿！我爸爸没有见过你！可是他背得出你的电话号码！”

“……清清嗓子真好，我在里面都听到声音了。”许一寒推开门笑，“清清在看文学书了，看书安静代入体验感会更好哦。”

阎清清是阎之之妹妹，读初一，气性大的年龄。

阎清清仰头笑了下，有点得意。

“医生怎么说？”阎之之问。

“……检查结果没什么大问题，暂时不多开药，”许一寒看着阎清清，摸着她头笑了笑，“她叫我把之前开的碳酸锂片吃完，还有就是多参加学校活动，和男性多接触。”

“……毕竟容易影响之后找工作。”阎之之说，“想从事计算机有关行业总是免不了和男的打交道。”

“孙仪箐不是约了我们玩滑板，”许一寒放下手说，“我想试试。”

孙仪箐是她俩昨天在酒吧碰到的女孩子，聊得挺投机的，还刚好是X大的学生，她们就交换了微信。

“你们玩滑板吗？”阎清清说，“我无聊死了，也要去。”

“好啊，反正都星期天，”许一寒说，“下午一起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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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陈驰又发了次好友申请，吁出口气，丢了滑板，小跑着一脚踩上去。

风扯着他额前头发，一个劲儿往后翻飞。

“……那么白，戳一下估计就红。”

这听着气虚的声儿随风直接灌入路陈驰耳朵。

前面几个女生，和朋友在这边练滑板。

有个女生皮肤比较白，估计是听到那个男的说的话，表情很不好。

路陈驰瞥了眼，其实也没多白，和许一寒相比还差了个度。

一个穿破洞裤的男的和旁边几人盯着其中那个女生的白胳膊，阴测测地邪笑。

最多十多岁，初高中生的样子。

几个心智不成熟小孩瞧了几个片儿，就以为自己懂了一切，仰着头大刀阔斧地当众显摆，幼稚却也恶心。

路陈驰不是很想管这事，偏头瞄了他们眼，没看见似的继续往前滑。

几个男的不怀好意地看着那个女生，说的混话越来越过分。

“不知道在床……”

眼前闪过祯许一寒喝醉酒低头的样子。

两粒泪粘在她脸上，黑发凌乱。

路陈驰啧了声，冷着张脸，脚一蹬，下了滑板，朝他们几个走。

“……再说一遍。”路陈驰不紧不慢地拍了下说得最过分那人的肩膀。

语气凉飕飕的，刺得割碎空气。

破洞裤男生正口嗨得起劲儿，被人打断话，不爽得很。

“干嘛？！”

路陈驰居高临下地睥睨男生。

男生瞥见路妄精瘦小臂上结实的肌肉，人还比他高了几个头，登时犯了怵。

路陈驰187，穿鞋近190，平常还习惯撸铁。

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身材，穿了件黑色T恤，颈子上挂了圈银链子，一身薄肌。

破洞裤男生身板就是一张勉强竖起的薄纸，单靠一溜脊椎撑着，才没倒下去。

“有、有事吗……”男生气势短了许多。

“管这么多干什么，管你屁事！”男生一个朋友中气十足地回过去。

“他脸上还有疤，不会是练家子吧，心情不好故意挑我们麻烦……”

“啊……？那怎么办……”

其他几个朋友围着喁喁思语，说到后面也有点发怵。

“谈谈。”路陈驰笑了下，朝偏僻处随意一扬下巴，觑着那几个男生，语气张狂。

光影混乱，割裂他身后一衣儿影子。

黑暗与光明细碎而混乱地交杂。

他睨着眼，瞳孔下沉。

这、这真的要干架……？

破洞裤男生一听这话，本来自己就理亏，现在腿更是抖成了簸箕。

他本来就长得凶，眼一横，就跟要找人打架似的。

其实路陈驰说的话真只有字面意思，毕竟是法学系的人，处事儿用暴力解决他自己也瞧不起。

“……是他说的，我们只是假装附和他。”一个男生立即撇开关系，见路陈驰瞅向他，一激灵，胡乱扯了个理由就急着溜，“我妈刚发消息叫我回家吃饭，先走了。”

其他几个男的见这场面也顺势把责任推给破洞裤男生。

几个人着急忙慌地溜了。

“不、不是，别走啊……”破洞裤男生百口莫辩，朋友又都走了，气势顿时又矮了一截。

“我就开个玩笑，怎么了？”破洞裤男生扯出个笑说，“又没说什么。”

路陈驰插着兜，也没拦着那几个人，只是从兜里掏出颗的奶糖，撕了糖纸后丢进嘴里，一瞥男生，掏出手机录音：“……行，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我、我……”破洞裤男支支吾吾起来。

“……言语性骚扰女生，好玩么？”路陈驰看一眼他。

奶糖顶着，他腮帮子凸起一块，人又是松散地立着，和街上无所事事乱晃的流氓痞子没什么区别。

阳光纵横扫过他棱角分明的面颊。

路陈驰瞥住男生，乜着眼，眼睛一眯。

破洞裤男生浑身一抖，吓得半死：“对、对不起……我真是个混蛋，我下次不会乱开黄腔了……”

男生称路陈驰不注意，拔腿就跑。

路陈驰：……………？

不至于吧。

就语气凶点儿，有那么吓人？

“谢了！”稍白的女生滑着滑板过来，比了个赞，笑，“能加个微信吗？我改天请你吃饭，就道谢。”

“不用，举手之劳而已。”路陈驰笑了下，下意识捞出手机。

许一寒还没同意他的好友申请。

女生在后面接连道谢。

路陈驰心不在焉地回了几句。

刚那桩事儿，他越想越担心许一寒昨晚碰着比这更严重的骚扰。

她当时毕竟喝了酒，人迷迷糊糊地，还对他一个陌生人乱发火。

他还好，就怕碰到些不好惹的……

路陈驰停脚低头，手环住整个手机，单手打字。

【我是昨晚被你强吻那个男生，不通过报警了啊。】

手机震了下。出现聊天框。

……看来人很好，没事儿。

路陈驰笑了起来，抬手打字，字还没打完，许一寒发来消息。

【寒一： ？】

【寒一：你没证据。】

…………？

路陈驰发过去个问号。

【一寒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请求。】

……操？！

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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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寒姐强吻个男的？撒谎也不打草稿。

阎清清无语，把人删了后，抬头对许一寒说：“一寒姐，刚刚有个人要加你好友骚扰你，我把他拉黑了哦。”

“清清，我还是要青柠水。”许一寒点头，转头聊天。

阎清清应了声，继续用许一寒手机点奶茶。

滑板看着挺简单。

脚位、滑行、转弯、快速上板……但也就看着简单。

许一寒借了孙仪箐滑板玩，练转弯，一滑一摔。

连着摔了一小时，她熟悉了后，就靠着这边凉亭的栏杆，和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我下了那个乙游，”孙仪箐说，“名字怎么取？”

“我所有乙游名字都是‘至尊无上的主人’。”许一寒给了个参考。

“这是可以的吗？”孙仪箐震惊地抬头，笑。

“别听她的，你取个正经点的名字就好了，不然影响体验感，”阎之之吐槽，“她那名字把16 乙游变成了R18黄油了。”

许一寒笑了笑：“没那么严重吧。”

“啊！那边，”孙仪箐转过头，从栏杆上下来，“有几个女生好像被骚扰了。”

“我们过去看看。”许一寒说。

阎清清有点激动：“有个大帅哥！”

几个人才走出亭子，许一寒瞧见个有点眼熟的人，他过去后，围着的人都陆续散了。

“……那个高个儿踩滑板的，”孙仪箐停下来，眯着眼看那边，“好像是路陈驰，也是我们x大的。”

“就是他！滑滑板动作都一样。”

“那个痞帅类型的帅哥？！”阎清清瞅着那边叫， “姐，你认识他，有他微信吗？我要是没他微信会难受一辈子。”

“你才多大，就说这种话。”阎之之说。

许一寒笑，拍了拍阎清清头。

“清清又高了，”她说，“比我都高了。”

“青春期的孩子，长得快。”阎之之说。

“……他微信没人能要到，”孙仪箐扯回之前话题，“之前要过几次，都被拒绝了，说有喜欢的女生。”

“我看其她女生也是，”孙仪箐看了眼许一寒，“啊，一寒说不定可以试试，他可能会给。”

“……啊，为什么？”许一寒问。

孙仪箐说：“路陈驰喜欢看少女漫，你长得漂亮，和少女漫里面的清冷小白花女主挺像的。”

“他还喜欢看少女漫！”阎清清尖叫，“姐，你没他微信给个联系方式也行啊，他都可以去cos少女漫男主了！”

许一寒表情微妙，但还是道了谢。

“……抱歉，我说错话了吗？”孙仪箐问。

“没，”许一寒摇头，“很少会有人夸我长相，有点小震惊。”

“你这种程度的长相，怎么可能……”

“她妈是教导主任，平常有人夸她长相都会被她妈瞪。”阎之之插话说，“其他人夸她都是直接说的成绩和性格上的优点的。”

“……你家家教真好。”孙仪箐愣了会儿，感叹。

“姐，姐，姐，”阎清清拉了几下孙仪箐，“联系方式。”

“……你个小屁孩要男大学生联系方式干嘛？”阎之之说。

阎清清躲在许一寒身后拽孙仪箐衣角：“姐……”

“之前问他玩滑板上问题时加过他Q，”孙仪箐叹气，“转给你吧，不过他加不加你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那你转给一寒姐，我让一寒姐发我，”阎清清忌惮地看了看阎之之，“我手机被我妈收了。 ”

孙仪箐翻出手机上存的照片：“他平常还喜欢发照片呢，长得特别帅，成绩也好，不然我也不会几次要他微信。”

阎之之看了眼：“……哇，真是大帅哥。”

许一寒觉得那张脸眼熟，偏了下头，望眼路陈驰的方向。

瞧着拽上天，却喜欢看少女漫……？

她笑了笑。

好神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