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将军归来之后 第71章 平江岁月（三十七）

说来说去，谢空还是要把话题引到她的计划上来。

苏沅慕顺着她的话道：“这是自然。”

谢空面露探寻之色，问道：“你同左将军熟识，你知道叶泠为什么会在左将军那吗？”

她的问话一出，苏沅慕也有些疑惑。

她没立即回答谢空的问题，反问道：“你同叶泠相熟？”

“倒也不算相熟。”谢空摇了摇头，神色变了变，“她喊我爹师叔，不过，她一直云游四方，颇为逍遥自在，我们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

“所以我才好奇，她这样的性子，怎么突然同朝廷大将走得这么近？”说着，谢空看着苏沅慕，等着她回话。

叶泠和左熙言的故事，这就说来话长了，要言及同西凉的战事，还要牵涉到朝廷纷争。

苏沅慕不愿同谢空解释太多，便含糊道：“自同西凉战事以来，左将军也常年不在京城，她们怎么认识的，我也不太清楚。”

谢空便不再多问，又道：“她们在找你，你打算怎么回信？”

接下来的安排，苏沅慕已经想好了，气定神闲道：“我自然是要回去的。过了正月陛下南巡，届时我肯定要在平江，而且按照咱们的计划，那时候我也必须待在平江才行。等从广南回来，我便回平江去。”

“我同你一起去平江。”谢空打断她，而后莫名笑了起来，“刚好我也去见见叶泠，多年没见，不知道她还是不是一如既往的桀骜不驯。”

苏沅慕顿住，听谢空那语气，她好像很了解叶泠一样。

对上苏沅慕的视线，谢空添了一句，“当年我曾劝她加入无名阁，但她颇为抗拒，无论我怎么说都没用。”

这的确符合叶泠的行事作风。

苏沅慕也笑了笑，“那你便同我一起，先去萧县，我得先把萧姝仪这边的事解决。”

“可以，出了这里到了平江，便由你来安排吧。”谢空颔首，很快答应。

苏沅慕起身，搬起古琴，“走吧，我去书房给左将军她们写封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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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熙言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住在道观的一天。

但是为了等谢空那边的调查消息，她俩在广宁仙山待到了正月初九才收到了回信。

谢玄手下的小道士把信送来时，左熙言正百无聊赖地躺在石板床上的发呆。

见到小道士的时候，她一下子起身，把一旁竹椅上熟睡的叶泠拍醒，笑盈盈地走上去接信。

叶泠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就看到左熙言看着一封信，满目错愕。

“怎么了？找到苏小姐了吗？”叶泠揉了揉眼，展了展衣襟，凑了过去。

左熙言把信递给叶泠，轻轻吐气，沉声道：“这是子忻的字。”

闻言，叶泠也有些惊诧，拿过来一看，纸上赫然写着“正月十八，萧县江安楼见”几个大字，苍劲有力，颇为遒美，的确是苏沅慕的字。

“方才我问送信的小道士，他说这是‘少主’那边人送来的。”左熙言沉了沉面容，“什么少主？子忻在他那里？”

叶泠一惊，见左熙言神色隐隐有着愠色，连忙说道：“怀煦，别着急，那小道士说的少主，应当是我师叔的独女，谢空。”

左熙言不悦道：“为什么喊她少主？她不应当是大小姐？”

“这.....”叶泠一时语塞，而后道：“你没见过谢空，她就是那样的人，是她要求手下不准叫她大小姐，都必须叫少主。”

左熙言皱了皱眉，面容冷峻。

“听上去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左熙言看着叶泠，冷峻的面容中多了几分担忧，“子忻在她那里吗？还是说，她寻到了子忻的下落，而后让她写信给我？”

面对左熙言一连串的发问，叶泠思绪也有些乱。

她面色复杂，喃喃道：“这我真没想到，如今无名阁，已经成了谢空的了.......”

叶泠声音有些低，左熙言便凑近了一点，不悦道：“你说什么呢......”

“唉。”叶泠轻叹一声，“数日前见到师叔的时候，他说让阁中子弟帮我们去查，我还以为是他派人去查。如今看来，整个无名阁都已经是谢空的了。既然你能收到苏小姐的亲笔信，那她一定在谢空那。”

“听你这语气......怎么，你同谢空有过节？”

左熙言这一发问，叶泠马上面露苦相，“哎，别提了，我跟她之间......说来话长。”

那段记忆，叶泠是真不想回忆。在她眼里，谢空表面上苍白病弱，实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性子太偏执，为了让她留在无名阁，使出浑身解数，非要把她收入麾下。

那段时间，谢空派手下盯着叶泠的动向，经常突然出现在叶泠身边，同她身边的所有人建立联系，像一张大网一样笼住了叶泠的生活。只要叶泠还在江南，还在有无名阁子弟的地方，她就逃不出谢空的手掌。

谢空不对叶泠动粗，但是她的手段，简直比被打一顿还让叶泠难受。

叶泠生性.爱自由，自然不可能为谢空所用，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摆脱了谢空的纠缠。

“你方才问我，苏小姐是不是在谢空那里。依我对谢空的了解，我可以确定，她就在谢空手里。”叶泠看着左熙言，苦笑了一下。

左熙言神色一紧，追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子忻会不会有危险？”

“应该不会。”叶泠想了想，“谢空应当是收了我师叔的信，然后帮我们找苏小姐。”

“不一定。”左熙言摇了摇头，从叶泠手里把信拿了回来，在她面前抖了抖，“你不觉得子忻的回复很奇怪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像是命令一般。”

叶泠面露不解，说实在的，她真不能从这几个字里面揣测出来什么。

“我了解子忻。”左熙言语气笃定，“她应当不是迫不得已给我们回信，说不定，她一直都在谢空那里。”

叶泠“噗嗤”一声笑了，看着言之凿凿的左熙言，忍不住直言道：“你真了解苏小姐啊？”

左熙言一愣，被叶泠问住了。

“上次在萧姝仪那买要药材的时候就看出来你俩之间有点奇怪，跟在京城完全不一样了。”叶泠把话说得又深入了一些，“在京城的时候，苏小姐可是对你很上心啊，为了见你也缠了我好几次了。”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左熙言就感觉很失落，心中有着隐隐的钝痛。

“我一个外人，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叶泠正色了一些，看着好友，忍不住道，“我一直跟着你，知道你对苏小姐也算赤诚之心。我虽然摸不清苏小姐的想法，但也知道她不是薄情寡义之人，你们有什么误会，也赶快说开。”

“这段时间咱们三天两头往萧姝仪那跑，现在又到了我师叔这，还是有够折腾的。”

闻言，左熙言面露歉意，张口便想道歉。

叶泠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哎哎，别跟我道歉啊，听着难受。”

“你真想让我舒坦些咱就早些启程，一直在这个破道观呆着难受死了，不如回平江，回你那大府邸，多舒服，等到正月十八咱再去萧县 。”

左熙言笑了，“在京城的时候，你可是一直说待在将军府浑身不自在。”

叶泠柳眉一竖，“那京城将军府跟江南大庄园能一样么？你那将军府，到处都是规矩，平江这边自在多了。而且啊，京城人忒势利，明里暗里瞧不起我这个胡人，要不是碍于你的面子，我真想把你府上那些个浑人收拾一顿。”

左熙言扬了扬眉，“有这事？”

叶泠更不满了，“你也太不关心我了，一点不仗义。”

“在京城的时候太忙了，带兵回去要安顿将士，还要跟兵部那边想收我兵的人扯皮。”左熙言面露慨然，“府内之事，确实是我疏忽了。”

“你也知道在京城忙啊。”叶泠白了左熙言一眼，言语间有些恨铁不成钢，“本来按计划我们回了平江，找了药材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在平江养伤，顺便筹备屯兵屯粮的事，刚好皇帝要下江南，我们也不用急着回去，可以在平江待更长时间。结果呢，见了公输夫子后回了平江苏小姐就不知所踪了，在合意山庄见到了她而后又没了踪影.......”

叶泠还在滔滔不绝的说，左熙言也觉得郁闷起来。

是啊，本来一切好好的，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等下次再见苏沅慕的时候，她一定要好好跟她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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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八，萧县，江安楼。

谢空很少离开她的府邸，尤其是冬日，故而每次出行，都提前做足了准备。

苏沅慕来到江安楼的时候，就见这里大堂已经乌压压坐满了人。

她环视了一圈，注意到了人群里的一个老头，认出他就是那日在白鸽会的掌柜。

谢空紧挨着苏沅慕，在她耳边低声道，“都是自己人。”

苏沅慕神色微变。

谢空好像知道她想问什么，又笑道：“不都是阁中人，他们来这里吃饭，也会带不少亲朋。”

苏沅慕会意，跟着谢空往楼上走。

她们来的时候，天色堪堪黯淡。

城内的民众路过江安楼的时候，惊讶于江安楼生意这么好，天还没黑下去，人就坐满了。

左熙言进来的时候，苏沅慕有些惊讶。

她们两个挺有默契，厚重的大氅里，穿着几乎同样颜色的衫服，一件碧落，一件晴山。

这两个颜色非常相近，名字也富有诗意，一直都是苏沅慕颇为喜爱的颜色。苏沅慕的娘亲，工于弹琴刺绣，在平江这边手艺很出众，在京城的时候，也经常做衣服给苏沅慕穿。那时候左苏两家走的近，她也没少给左熙言做衣服。

苏沅慕能认出来，左熙言身上穿的，就是出自她母亲之手。

总觉得左熙言是故意这样穿，苏沅慕想着，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