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周身寒意中醒来的。
她发现自己躺在自己闺房的锦榻上,窗外天色已亮。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寿宴、夜玄、毒酒……
“小姐,您醒了!”贴身丫鬟碧珠红着眼圈扑到床边,声音带着哭腔,“您感觉怎么样?吓死奴婢了!”
沈清辞撑着想坐起来,却感到浑身无力,尤其是脸上,似乎笼罩着一层僵硬的薄膜。“镜子……”她声音沙哑地开口。
碧珠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一面菱花铜镜递了过来。
镜中映出一张脸,依旧是那张五官,但肤色却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得有些暗淡,甚至隐隐透出一股不健康的青灰色。最明显的是,眼角眉梢处,似乎已经开始有了细微的、如同瓷器冰裂般的纹路。
“朱颜改……”沈清辞心中默念。这毒果然霸道,若非她内力深厚远超常人表现,此刻症状恐怕会更严重。她放下镜子,面上适时地流露出绝望与哀戚。
“父亲呢?”
“盟主在外间,和几位掌门商议要事。”碧珠低声道,“小姐,您……您真的要去那魔窟吗?”
沈清辞没有回答,只是疲惫地闭上眼。去,是唯一的选择。不仅是为了解药,更是为了任务。夜玄此举,虽然极端,却为她潜入天魔教提供了最合理的借口。只是,这代价,未免太大。
外间传来压抑的争吵声。
“盟主!此事断不可答应!那魔教妖人分明是羞辱我正道!清辞侄女这一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是啊,沈盟主!我们集结人马,攻上焚天崖,将小姐救回来!”
“攻上焚天崖?谈何容易!更何况小姐身中奇毒,三日之内若无缓解……”
沈千山沉重的声音响起:“诸位好意,沈某心领。但小女……已饮下毒酒,此事已成定局。夜玄虽行事乖张,但既已当众承诺,想必不会在解药之事上食言。为今之计,只能……只能暂且委屈清辞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听起来充满了身为人父的无奈与痛心。
沈清辞在心中冷笑。好一个“无奈与痛心”。若非玄镜司的密报直指他与魔教有染,她几乎都要被这精湛的演技骗过去了。他此刻的“妥协”,究竟有几分是为了女儿,几分是为了他自己的谋划?
不久,沈千山独自走了进来。他屏退了碧珠,坐在女儿床边,脸上满是憔悴。
“清辞,是父亲无能,护不住你。”他握住女儿冰冷的手,语气沉痛。
“父亲,别这么说。”沈清辞虚弱地摇头,眼中泪光闪烁,“女儿……心甘情愿。只是,此去不知何时能归,父亲务必保重。”她扮演着一个孝顺女儿的角色,言语中充满了对父亲的担忧。
沈千山长叹一声:“你放心,为父定会想办法尽快接你回来。那夜玄若敢欺辱于你,为父便是拼尽凌霄城,也要踏平他焚天崖!”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若非沈清辞知晓内情,只怕真要感动不已。
父女二人各怀鬼胎,上演着一出情深意切的离别戏码。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通报:“盟主,夜少主派人送来……聘礼。”
聘礼?众人皆是一愣。
来到前厅,只见厅内站着几名身穿天魔教服饰的教徒,为首一人面色冷峻,捧着一个锦盒。而所谓的“聘礼”,更是让人瞠目结舌——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柄染血的短剑,以及几块碎裂的令牌。
“此乃我教清理附近几个不开眼的江湖小派所得。”那冷面教徒语气毫无波澜,“少主言,此即为聘礼,望沈小姐笑纳。并提醒盟主,三日后,准时启程。”
嚣张!霸道!这哪里是聘礼,分明是示威和警告!
沈千山脸色铁青,却强忍着没有发作。
沈清辞在碧珠的搀扶下站在厅外,看着那染血的“聘礼”,心中对夜玄的认知又深了一层。此人不仅实力强横,行事更是无所顾忌,完全视正道规则如无物。未来的对手,极其危险。
她轻轻咳嗽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她看向那冷面教徒,声音虽弱,却清晰地说道:“请回复夜少主,三日后,清辞……准时等候。”
她的顺从,在众人眼中是忍辱负重,在她自己心中,却是利刃出鞘前的敛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