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雪搜院风波过后,听雪小筑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暗流涌动得更甚。沈清辞能感觉到,冷月和寒星对她的监视,似乎又严密了几分,尤其是当她靠近院门或者与外界有所接触时。
她依旧每日“养病”,偶尔在院中活动,但更多的时间,她开始将注意力放在那方小小的药圃上。药圃里种植的并非寻常花草,而是一些带有特殊药性,甚至些许毒性的奇异植物,这在天魔教中似乎颇为常见。
沈清辞自幼在玄镜司受过严格的医毒辨识训练,对这些植物并不陌生。她开始借着“研究花草以排遣寂寞”的名义,小心翼翼地采集一些叶片、根茎,利用送来的简单器具(如捣药臼、普通瓦罐)进行一些看似幼稚的“捣药”游戏。
她将不同的药草胡乱混合,有时制出一些气味刺鼻的糊状物,有时则弄得自己手上沾染颜色,显得笨拙又好奇。冷月和寒星起初还十分警惕,但观察了几日,发现她弄出的东西毫无章法,甚至有一次还因“不小心”碰到某种带刺药草而惊呼出声,红肿了手指后,便渐渐放松了警惕,只当她是在胡闹打发时间。
她们不知道的是,沈清辞正是在这看似胡闹的掩盖下,凭借着她深厚的医毒功底,成功地用这些普通材料,提炼出了几种效用不同的药粉——有能让人短时间内皮肤发痒起疹的,有能散发微弱迷幻气息的,甚至还有一种无色无味、能溶于水、服用后令人短暂腹痛的简易药液。
这些并非致命的毒药,效果微弱且持续时间短,对于内力深厚者几乎无用。但关键时刻,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比如制造混乱,或者……进行一些不引人注目的试探。
这日,右使月无影竟亲自来到了听雪小筑。
他依旧是那副阴柔的模样,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眼神如同毒蛇般在沈清辞身上逡巡。
“沈小姐近来可好?听闻前几日圣女殿下多有打扰,少主知晓后,已训诫过她了。”月无影假惺惺地说道,目光却扫过院角那些被沈清辞“糟蹋”过的药草残渣。
沈清辞心中冷笑,夜玄会为了她去“训诫”赫连雪?恐怕是月无影自己想来探探虚实。
她脸上露出受宠若惊又带着些许后怕的神情:“多谢右使大人关心,也请代清辞谢过夜少主。清辞一切安好,不敢劳烦少主挂心。”
“那就好。”月无影踱步到药圃边,随手捻起一片被沈清辞采摘过的草药叶子,放在鼻尖嗅了嗅,状似无意地问道,“沈小姐似乎对药理颇有兴趣?”
沈清辞心中一凛,知道重点来了。她连忙摆手,神色慌乱:“右使大人说笑了,清辞哪里懂什么药理。只是终日无事,见这些花草长得奇异,便……便学着话本里的样子,胡乱捣鼓些香膏脂粉什么的,让右使大人见笑了。”她说着,脸上还适时的泛起一抹红晕,仿佛为自己的“幼稚”行为感到羞赧。
月无影盯着她看了片刻,那双阴冷的眸子仿佛能穿透人心。忽然,他手腕一翻,一道细微的乌光如同活物般,悄无声息地射向沈清辞的小腿!速度快得惊人,且不带丝毫杀气!
这一下偷袭,极其阴险!并非致命,但若被击中,足以让她小腿麻痹,露出破绽!
沈清辞在那乌光出现的瞬间,全身的汗毛几乎都竖了起来!极度危险的感觉让她内力几乎要自行运转护体!但她硬生生压下了本能,脸上依旧是那副带着羞涩和茫然的模样,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所觉。
就在乌光即将及体的刹那——
“啪!”
一声轻响,一枚小石子不知从何处飞来,精准地击打在乌光之上,将其打偏,“笃”的一声钉入了旁边的廊柱,竟是一根细如牛毛的黑色毒针!
月无影脸色微变,看向石子飞来的方向。
只见血刃不知何时站在院门口,依旧是那副冷硬的表情,对着月无影微微躬身:“右使,少主有请,商议西域分坛事务。”
月无影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掩饰下去,他深深看了沈清辞一眼,仿佛要将她从头到脚再看穿一遍,最终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少主相召,本使便先行一步了。沈小姐,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拂袖而去。
沈清辞直到此时,仿佛才后知后觉地看到廊柱上那根泛着幽蓝光泽的毒针,脸上瞬间血色尽失,身体一晃,险些软倒,被快步上前的冷月扶住。
“小……小姐,您没事吧?”冷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和寒星都未能及时发现月无影的偷袭,若非血刃出手……
沈清辞靠在她身上,剧烈地喘息着,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泪水无声滑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血刃走到廊柱前,拔出那根毒针,用特制的皮囊收起,看也没看沈清辞,只是对冷月寒星冷声道:“加强戒备。” 随即也转身离开。
院子里只剩下惊魂未定的主仆三人。
沈清辞在冷月的搀下回到房中,躺倒在床上,依旧是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但在她低垂的眼帘下,目光却冰冷如霜。
月无影的出手,比赫连雪更加阴毒和难以防备。这次是血刃恰好出现,那下次呢?
这场无声的较量,已经越来越凶险。她必须尽快……找到破局的关键。那个关键,或许就在那个对她时而试探、时而出手相护的魔教少主,夜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