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的血液似是在此刻枯竭了。
他艰难地低下头。
握住他脚踝的那只手惨白无比,手骨凸起,森然的白中透露着斑驳的青色,触目惊心。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手臂上的伤口,伤痕很深,几乎见骨,而翻开的血红色皮肉间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眼睛,只有红豆大小,但不停地朝着他眨啊眨。
恶心……
而更让人诧异地则是这手的主人。
或者说,不是人。
它双目圆睁,眼珠外突,头上的皮肤呈青紫色。
凑近了还能看见一块接一块的鱼鳞,鱼头上裂痕更深,小眼睛全部都睁开了,像是发霉的橘子皮上长满了蠕动的小虫,不断地向上钻出。
四肢倒是与人类无异。
而脖间狰狞的皮肉之上,俨然是一颗正在狞笑的鱼头!
萧随云想踹开这半鱼半人的怪物。
但是一只冰凉湿润的手倏地拽住了他的另一只脚。
他回头,却是头皮发麻——
只见地面浓厚而森然的黑雾里,还匍匐着不知多少只这般半人半鱼的怪物。
像是一只只体型硕大的黑色蜘蛛,四肢并用地向萧随云处爬来。
嘶嘶。
嘶嘶。
它们越来越近了。
身旁的鱼人似乎陶醉在新鲜人体的气息之中了,它发狂地嗅着萧随云的气息,长长的舌头耷拉出嘴外,那翻白的死鱼眼中眼白多,质地浑浊,缩小的瞳核上下翻滚着,垂涎地打量着萧随云。
似乎他是一块美味可口的杏仁酥,散发着香喷喷的热气。
萧随云在心底暗骂一声,再次试图踹开这些滴答着臭水的怪物。
凌空闪过一道狭长的白光!
是鞭策!
李纵情面色阴沉,鞭策也是使出了十成的威力,顷刻间鱼皮横飞,鲜血四溅。
他冷哼一声,鞭策末端还卷着一只又一只鱼人。
扎糖葫芦串一般。
鱼人们张开鱼嘴嘶吼着,挣扎着,痛苦挣扎的同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瞪着二人。
它们呲牙咧嘴,竟还是不忘将二人吞食入腹。
李纵情冷哼一声,手持鞭策,不动神色地将萧随云护在自己的身后。
鞭策一改平日里的清澈愚蠢,一根根倒刺斜插而起,噗嗤几声便尽数扎入鱼人们的皮肉之中,散发着热气的鲜血,恶臭的,紫黑色的,流淌过有密密麻麻小眼睛的伤口的,顺着这根粗糙而狰狞的长鞭,尽数滴落在地。
萧随云想上前帮忙,可李纵情阻拦住了他,
“云云,你歇着便是。”
“可是你……”
“怎么?云云,莫非以为你道侣在天乾宗是浪得虚名的?只是被你用手指弄了半晌,就连几只装神弄鬼的小妖怪都抓不住了?”
萧随云实在未想到他在这种时刻还不忘调戏自己几句。
只是……
二人并未料到,先前还只有几只匍匐而至的鱼人,而如今从四面八方的浓密黑雾中,皆是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爬行声。
它们过来了。
爬来了……
似乎是从无尽的幽深崖底爬来,被困多年,如今一遇上新鲜的活人,登时垂涎不已。
黑雾中抬起一颗颗奇形怪状的鱼头,他们贪婪垂涎,带着未巡化的兽性的眼神饥肠饿无比地仰视着他们。
不好!
几只鱼人李纵情还能轻松应付,而这漫山遍野皆长满了鱼头……
他取走了阿情身侧的破晓剑。
二人互相一前一后,背对着彼此,互相配合着。
萧随云换了方位,很快便又发现了问题——
所有的鱼人,似乎都是从同一个山谷中爬来。
他揉了揉眼。
那山谷距离他们不远不近,山谷还有一棵歪脖子老树,而树后似乎掩藏着一个人影?
那人坐在树梢上,好整以暇地倚在树上,双腿悠闲欢乐地晃荡着。
萧随云看不情他的脸——那人的身形在玄色斗篷下被遮挡得严严实实,连面上都密不透风地带着玄色面具,在黑雾与寒鸦的映衬下,神秘而恐怖。
他直觉那黑衣人已经注意到自己了。
果然,黑衣人站了起来,抱臂倚树,似乎在满足地观望着这边涌上的鱼人潮。
萧随云觉得面具下的那张脸与这些贪婪的鱼人一般,在笑,在嘲讽地朝他笑。
他心头一紧,忍不住朝身后的李纵情道:
“阿情……”
话音还未落,便见那黑衣人抬起手,袖间似乎闪出几道微不可见的白光。
萧随云眉心一跳,倏地转身将李纵情整个人牢牢护在怀中。
李纵情疑惑道:“云云,怎么……”
他话音还未落下,几根粗长的银针被擦过他的面颊,咻咻咻地刺破了耳边的寂静!
噗嗤!
是银针扎入血肉的声音!
萧随云闷哼一声,将下巴搁在李纵情的颈窝旁,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气息道:
“树上……有人。”
随后他头脑中便是一阵混沌了。
他感觉到阿情似乎搂紧了自己,二人换了一个方位,他的脚底似乎在悬空,大抵是阿情扛着他去了另一处空地。
而他急切地呼唤自己的声音变得越来越缥缈。
萧随云的身体逐渐不再疼痛,反而是越来越温暖,仿佛坠入了一片深渊。
慢慢地便听不见了。
黑暗。
头脑中涌起一阵阵刺痛,似乎有无数只蚂蚁啃食掉他的眼睛,继而穿过眼眶,再细密地爬行在他的头颅之内,大口啃食着他的血与肉。
痛……
蚂蚁好多……
要撑破他的头骨了……
萧随云在无尽的黑暗中大口地喘息着。
直到深渊的尽头,他看见了许多光点,它们像是纷飞的蝶,扑棱着银色的翅膀,从他的身侧穿过。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触上一只蝴蝶。
刹那间,无数斑驳的记忆在他的眼前展开,阴暗的,炽热的,灼烧的,缠绵的……
尽数钻入了他的头脑之中。
“啊!”
萧随云彻底失去了意识。
*
那时距离他们初次**后不久。
令萧随云诧异的是,明明二人之间皆无情意可言。
甚至自己当时是被那人灌了助兴的春药。
他觉得那是屈辱的。
不情不愿的。
他虽然并无心爱的姑娘,但也憧憬过与心上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像是凡间无数对辛勤的夫妇,二人在一块平平淡淡地相敬如宾便可。
更是从未有过那断袖之癖的念头。
萧随云素来都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可他的初次亲吻,初次同人**的对象皆是那个男人。
那个在怡春院里豪掷千金要买他一夜,结果自己喝醉了,还恬不知耻地光溜着身子,最后被萧随云用鞭子抽了屁股蛋才安分的男人。
那个第二次见面,在天乾宗的晚宴上冠冕堂皇言之凿凿,背地里却拿着他母亲留下的耳坠威胁他的男人。
他记得自己当时气急败坏,要从李纵情手中夺过耳坠。
结果却被那人一把攥在手心里。
也不知背地里使了什么仙法,自己无论如何都掰不开他的手。
见萧随云吃瘪,李纵情嘚瑟得像是一只偷了鸡吃的狐狸,趾高气扬地看着他。
最后这只狐狸还不知受了什么蛊惑,逗弄了他一会儿后,又舔了舔嘴唇,狭长的桃花眼中神色晦暗,凑近他道:
“你亲我一口,”
“你不是想拿回耳坠吗?”
“亲我一口我便将它还给你。”
萧随云心中一窒。
但还是忍着要揍他一顿的冲动,轻轻地啄了那两片薄唇。
正要离开。
二人方向调转,这只言而无信的狐狸唇角勾起,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将他按在墙上强吻。
……
而前些时日,自己一不小心,又被李纵情骗去,灌了春药,那夜里二人如同交颈鸳鸯一般折腾了一夜。
而最令萧随云疑惑的,便是那夜过后,尽管李纵情穿好裤子便像将他忘了,也没像从前那般想着法子来找自己。
但是……
自己这些天的梦里全是他。
那一夜的他。
高高在上,睥睨凡尘的仙尊小心翼翼地借着幽暗的烛火,急得满头大汗,手忙脚乱才勉强坐好。
明明双腿颤抖却倔强地咬着唇,试图摇曳的他。
起身时眼尾甚至拽着淫|荡的薄红的他。
嘴角沾染着污浊,却状似单纯无知地舔唇的他。
最后被头撞床首上,眼眶里盈满了泪,带着萧随云的手让他揉的他。
……
萧随云才是弱冠之年,年轻人难免火气旺盛。夜里他常常将掀开被子,觉得往常舒适温暖的被子此刻热得煎熬无比。
好热。
闭上眼便是那夜的李纵情。
睁开眼湿凉的气息再次包裹住他的肌肤,而被褥又得换了。
阿姐似乎发现了他的异常,曾隐晦地问他说有没有看上什么姑娘,要不要找上媒婆,去那姑娘家问一问。
萧随云猛吸一口气,说不用。
阿姐垂眸,只道让他他好好注意身体,若是喜欢上了什么女子,回来同她说,找个媒婆堂堂正正地踏上那姑娘家的门槛提亲。
末了还不忘告诫他一句,莫要做出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
人家姑娘……
萧随云心底嗤笑。
他心底既隐约憎恨为他灌下春药让他屈辱无比的男人。
而在不为人知的夜晚里,身体确是诚实的。
他一遍一遍回味的李纵情在他的身体上留下的痕迹。
李纵情暗哑的声音,柔软的腰身,垂落至腰间的发丝扫过他腿间的痒,他难耐时的闷哼声,连鼻音都带着钩子一般……
将这二十岁的处男勾引得心魂动荡。
不行!
又是一个夜晚,萧随云粗重地喘息着,他睁开凝结着墨色的双眸,攥紧了手中的被絮。
他要被折磨疯了!
要么是李纵情在他身上施展了某种被列为禁术的妖法,让他辗转难眠了这么多天。
要么……
他不是李纵情的第一个男人,不然他怎么知晓羊毛圈与春药,通过娴熟的技艺让自己昼夜不安?
毕竟第一次遇见他时,那人不就是坐拥右抱,一副深谙与风月此道的模样?
这个想法让他心底有些不快。
但是他更憎恨的是自己。他曾经最厌恶的便是舅舅那般为床上那档子事痴迷不已的样子,而自己如今不就与那发情的野犬一般吗?
所以,萧随云不久后便再次去找了李纵情。
至于为何要取找,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总是头脑混沌着便过去了。
这一章又重新写了一遍,几乎是和从前不同的走向
鱼人与环境这条线后面也会写的,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先抛下一小部分的回忆然后再进行剧情线比较合适。
啊啊啊啊老婆们端午节快乐六一儿童节快乐[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小公主(挨个亲亲抱抱举高高)(偷偷嗅)(惊讶)(痴汉脸)(老婆们都好香……)(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