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汇报完毕,见太子殿下没有其它吩咐,便先行告退往祖父那桌走去。
直到坐在席位上,他还在琢磨刚才太子殿下的表情。
殿下对冯女郎到底是什么心思?
明明冯家女郎是将花扔给殿下的,结果最后殿下却让他把花送给程小将军。
这是没看上冯女郎?
但为什么殿下后来又让他去查冯女郎的信息。
其实是看上的?
后面殿下做的事,林牧又看不懂了。
什么花瓣雨?什么假扮强盗让程不霍英雄救美?
殿下怎么还当起了红娘?
不过很快林牧就没心思想这些了,他只觉得胸前一软,美人跌入怀中。
林牧抬头,就见祖父正对着他挤眉弄眼,压下去的燥意再也克制不住。
桑晚随意抬头扫了一眼,就发现林牧的脖子以下也成了马赛克。
桑晚:“……”
他不禁再次心中问自己,就算战神如林有德,都染上这些恶习,这样子的桑国之主,他真的有必要做吗?
要不,还是让北海昭将这天下都打一遍?
这样的话,推行礼乐道德是不是更快一些。
桑晚脚步踉跄地踏出西宫,他面色坨红,满身酒气,明显醉得不轻。
“拜见太子殿下。”
“拜见太子殿下。”
过往的侍女纷纷屈膝行礼,等太子先行后,继续端着手里的美酒佳肴进入宫殿。
直到四周无人,桑晚眼神瞬间清明,头不晕了,脚步也稳了。
天幕上寒月皎洁,繁星如碎钻。
桑晚感慨:“时间一晃,这是我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二个除夕夜了。”
系统干巴巴地道:“新年快乐。”
桑晚道:“孤的昭弟今年又赶不上回来过年了,还怪想念的。”
系统无语:“我只听出了你语气里的幸灾乐祸。你要是想念,大可以将他召回来。”
桑晚辩解:“这是林太傅派他出去剿匪,我哪能干涉人家教徒弟。”
一路和系统斗嘴,桑晚心底踏实多了,即使走在略显凄凉的小路上,也是健步如飞,胆气十足。
突然,前方一抹白影飘过。
桑晚一惊,不由后退了几步,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系统:“……”
它就知道。
桑晚悄咪咪地伸出脑袋。
梅林中,一道白影扭来扭曲,幽怨而拉长的女声徐徐响起。
竖着耳朵听了一会,确定唱的是一首没听过的乐曲,且是个人,这是重点。
桑晚呼出一口气,换了一条路走。
白影跺了跺脚,神情幽怨地盯着离去的太子殿下,“真是块难啃的骨头,难怪两年了,都没有姐妹成功过。”
桑王曾经下过命令,只要勾的太子行了周公之礼,最低都是个美人。
“真是可惜了。”
她精心准备的暗夜歌姬的勾引戏码,还没正式开场,主人公就离去了。
孟天和孟海各自拿着一把笤帚,清扫着太子府门前的雪。
孟海嘀咕:“太子殿下就是太仁善了,今年除夕又给所有人放假了。”
“偌大一个太子府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害的我还要扫雪。”
孟天被他叨得脑壳疼,忍不住踹了他一脚,“赶紧扫,马上就要完全天黑了,你还想害得太子殿下回来摔跤吗?”
孟海“哼”了一声,拍了拍屁股,懒得跟孟天计较。他掌心搭在笤帚上方,眺望着西宫的方向,那里灯光攒动,编钟时而清脆时而浑厚的声响,即使站在太子府门前还能隐约听到几分。
孟海眼热极了,怕是整个王宫的人都往那里去了,忍不住又哀叹了一声,好想去啊。
一人从远处走来,在暮色深沉的黄昏里,看不真切。
孟天率先注意到了此人,他戳了戳孟海,两人握紧笤帚暗自戒备。
人越来越近。
“——是你。”孟天和孟海一惊,就连笤帚都掉在了地上。
来人问:“殿下呢?”
孟海下意识答道:“殿下还在西宫赴宴。”
来人转身就走。
下雪了。
桑晚仰起头,伸出手,六边形的雪花落于掌心,冰冰凉凉的,月光如水般清泻在他优越的骨相上,从侧边看去,鼻背挺直,鼻尖微翘,那张嘴唇很有肉感,唇峰明显,肉嘟嘟的,此时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不错。
如此夜景,桑晚起了雅兴,也不着急回太子府了,撸起袖子,就往十多米高的假山上爬。
繁琐的太子服饰影响了桑晚的发挥。
桑晚吐槽:“你要是再给点力,将轻身丸兑给我,我就不用哼哧哼哧地往上爬了。”
系统不乐意了:“唉,是谁第一次兴致勃勃地参加宫宴,最后不争气地惨白着一张脸出来,非要先兑换小黑的。我那时候都劝你多看看,治一治你那奇葩的审美观了,你偏不。”
“丑就是丑,再看多少遍都是丑。再说了……”桑晚粗喘着气,额头冒汗,缓了一口气才继续道,“成年人,向来不做二选一,我两个都要。
“说你菜还不承认,快两年了,能量还没恢复。”
桑晚解下大氅,铺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双腿自然弯曲,单手托着下巴,欣赏起除夕夜的雪景。
只是看着看着,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泛起困来。
系统提醒道:“在这里睡着你肯定会感冒的。”
桑晚打了个哈欠,语调模糊:“我知道……就眯一会。”
朦胧的月色下,一道黑影渐渐逼近,最后一步落下,是一个清晰的脚印,发出“咯吱”声,来人停在了假山下。
如果这时候有人回头看去,就会发现雪地上没有一个脚印——真正的踏雪无痕。
桑晚倏地睁开眼睛,眯起眼朝下方看去,底下黑黝黝的,看不清轮廓,雪粒子“扑簌簌”地往下落。
但他就是有种直觉,那里有人,正盯着他!
像是一头在深夜里漫步觅食的饿狼。
难不成,今夜还有别的戏码等着他?
桑晚问:“996,底下是何人?”
系统还未来得及回答,桑晚脚底踩的石头突然松动,“啊哦——”
他身子一滑,直直栽了下去。
“996——99——”
周遭景色飞速变化,强烈的失重感,让人呼吸急促,心脏剧烈跳动,头晕目眩,桑晚眉毛紧锁,不适地闭上了眼睛。
假山下,那人看着上方摔落的人影,心中一悸,未等大脑发出指令,双手张开,将人抱了个满怀。
桑晚落入一人的怀抱,暖暖的,硬硬的。
同时,他隐约听见系统说了一个的名字。
两人一起倒在了铺满了松叶的雪地上。
一声闷哼含含糊糊从那人的喉咙里溢出。
桑晚艰难地从某人硬邦邦的锁骨上支起脑袋,他的眼眶红红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哼哼唧唧道:“好痛~痛~”
说话都不自觉带上了叠音。
呜~他的鼻子。
好一会,桑晚才止住鼻尖的酸意。
想到刚才系统说的名字,桑晚眨了眨眼,将眼泪逼了回去,借着模糊的月光,勉强看清了自己身下压着人的模样。
两年未见,北海昭……长高了,也更健壮了。
大宽背、直角肩、四肢修长。
桑晚捂住鼻子,忍不住握拳敲了一下北海昭的胸膛,这才慢吞吞地从他身上爬起来。
“你没事吧?”
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在桑晚耳畔响起。
咦。声音还怪好听的。
桑晚瞥了北海昭一眼,公鸭嗓子终于蜕变成男神音了?
记忆中,自己变声期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有种我的好大儿,就这么悄咪咪长大了的复杂感,心里酸酸的。
终于有了两年多未见的实感。
桑晚伸手拍掉北海昭的手,后知后觉地发现不止鼻子疼,腰也很疼!
臭弟弟搂他腰时的手劲那么大,现在还想碰他的鼻子?
想屁吃!
桑晚吸了吸鼻子,冷淡地问:“何时回来的?”
北海昭面无表情地垂下手,眼神阴郁地盯着地面的一簇枯草,用更冷漠的声音回答:“刚回来的。”
这草不知为何看着十分碍眼。
孟天和孟海干什么吃的,太子府周围竟然都还有枯草存在。
没等北海昭在心中为两人又添上一笔,整个人被拥进了怀里,一股淡淡的酒香味扑面而来。
喝酒了?北海昭想。
桑晚轻声道:“欢迎回家。”
酒气过后是一股独特的,温暖的,略带甜味的木质香调充盈鼻息。
是桑晚身上的味道。
北海昭下意识嗅了嗅,很好闻,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僵在原地。
还未等他想好是否要回抱回去,桑晚已经放开了。
北海昭手指摩挲指腹,有些不愉。
孟天和孟海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孟天提着灯笼,孟海拿着笤帚丝拨弄着脚下的泥巴。
听见动静,两人惊喜地抬头,“殿下!”
然后“噔噔噔”得迎了上去。
桑晚挑眉,默默退到一边。
见孟天和孟海气势汹汹地跑过来,还双臂大张,一副要干架的模样,北海昭心中冷哼,他始终记得,两人得知他要去大将军府时,嫉妒丑恶的嘴脸,这是又要给他下马威?
真是两个蠢人。北海昭想。
也好。
北海昭捏了捏拳头,两年不见,这两蠢货早已不是他的对手,待会一人来一拳,给人留口气就行。
孟天高兴道:“好小子,刚回来就跑没影了,原来是去接殿下了。”
孟海兴奋:“你可终于回来了。长的更壮了!”
和桑晚抱他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同样是成年男性的躯体,被孟天和孟海抱着,北海昭只觉得作呕,想杀人。
但是,不行。
北海昭毫不犹豫地甩开两人,脸色黑黑的。
孟天和孟海当然不乐意,他们还没诉说完自己的想念之情,追着北海昭要抱。
北海昭脸色更黑了,退到桑晚身侧,放狠话道:“你们再过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瞥见桑晚唇角噙着的笑意,北海昭拳头捏紧又松开,到底没有挥出。
最后还是桑晚开口替北海昭解围:“阿昭,可用过了晚食。”
还没等北海昭回答,孟海抢先道:“我去给南昭端吃食。”
说完一溜烟地往光禄寺跑去。
孟天道:“我也去帮忙。”
两人一起往正院走去。
宫宴上,桑晚根本没吃上几口,一直被人劝酒,肚里也是空空,和北海昭用过晚食,已至亥时。
喝了一碗孟天端上来的牛奶,吃饱喝足,困意再次上涌。
桑晚打了个哈欠,他“晕碳”了。
桑晚的嘴角上沾染着一圈奶渍,随着他的动作,就要滴落到衣服上,本人尤不自知。
北海昭忍了又忍,想到桑晚的洁癖属性,掏出手帕递给桑晚,在桑晚疑惑的目光中,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桑晚了然,擦了擦嘴角,打发北海昭出去睡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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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