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泽眼前一片漆黑,正值深夜,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殿门口点起来的灯笼慢慢暖了屋子,也让灵泽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进屋的人被人前呼后拥着,在如此的深夜好不热闹。外面的喧嚷结束,终于,那一身华服迈步走进来的人,正是有着寂川容貌,被称为皇上之人。
好了,这一回寂川是皇上了,那她是谁,公主吗?灵泽细想还是觉得不对,若是公主的话,那她算什么,算寂川的女儿?
他们的年纪对不上,绝对不会如此,灵泽不愿意被占这个便宜,她要张口,想要问问寂川入了这幻境的时候,他在哪里。
可是寂川却说:“今日朕才登基,有许多的事情要忙碌,不能顾及到你,所以深夜才来,皇后不会怪罪吧。”
皇后,是皇后!
灵泽有了一丝救赎和安慰,她长舒了一口气。既然是皇后就好办了,这一重幻境,她和寂川做成了夫妻,这太好了,她就当这一重幻境是一世,她和寂川修成正果,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喊寂川夫君了!
“皇上日理万机,臣妾当然不会责怪的,臣妾会体谅的。”灵泽兴冲冲地开口,迫不及待地要来到寂川的身边,像往常那样挽住寂川的手臂。
“天色不早了,皇上要不要臣妾伺候宽衣?”灵泽的手就要顺着手臂,去抓寂川的腰带。
她对寂川不设防备,可是寂川却对她紧紧提防,寂川抬手掐住了灵泽的脖颈,将她一路推至正殿房梁旁。寂川的力道无穷,下了狠手,灵泽被掐得红了脸,双手抓住寂川的那一只手,发出微弱的声音想要求饶。
“寂川,你看清楚,我是灵泽。”灵泽以为寂川在幻境中,还没有清醒,不知道自己身处幻境。她想要叫醒寂川,她想要提醒寂川他们已经进入了幻境。
可是无果。
寂川根本不听她在说什么,只在意自己的威严在灵泽之上,他的声音比在幻境之外还要清冷,就像是一块千年寒冰:“朕看得很清楚,你就是灵泽,你是来和亲的公主,你以为你靠着这样的势力,以后都能在我云国横行吗?”
“朕忍耐了你很久了,从前朕对你的百般好,只不过是因为先皇的那句谁愿意和你成婚,就能继承大统,不仅朕是这样想的,就连其他的皇子,甚至王爷,都是这样的心思。”
“你不配。”
和亲公主,皇后......
这些声音淡淡远去,濒死游离之间,灵泽想起来了,寂川说过他们下一重幻境的故事应该是怨憎会这一类的故事,原来是互相厌弃,没有感情。灵泽苦笑,原来在这幻境之中,折射出来的本心,寂川为她心动了一点点,可是并未完全心动。
他们不相爱。
“皇上,你先松开我。”
“这一次,是你自找的,不许你碰朕,一丝一毫都不允许,朕只怕你脏了朕的衣袍。”寂川松了手,只是掐的时间有些太久了,灵泽已经许久都未曾缓和过来,双手抱着自己的脖颈,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她眼前白茫茫一片,但是她尚且能听到寂川说的最后一个字。
真是可怕的幻境啊,即使是在这里,他们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可是寂川仍然有着自己鲜明的性子,还是那样注意自己的衣着,不允许别人触碰,不喜欢别人的触碰。
只是和亲公主的这一层身份,竟然让他这样厌恶吗?
这一重幻境怎么只剩下她是清醒着的了,而寂川全然沉浸其中,无法唤醒?
带着这些难以解答的疑问,灵泽晕倒了过去,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的气不得通畅,久久不能供给。
新皇登基的这一个夜晚,本来也是被封为皇后的灵泽的宫中,有了无数的慌乱,蜡烛彻夜未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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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慢慢恢复,有了感觉,灵泽缓缓睁眼,看清楚了这里的一切。是无比陌生的宫殿,她听到有序的脚步声群蚁排衙地列在她的床头,而她才眨了两下眼睛,就听到了身边的小丫鬟混着哭腔的问候。
“娘娘,您总算醒了。”那小宫女一抹脸上的泪痕,吸了吸鼻子,就要为灵泽枕上枕头。
“娘娘,我这是在哪里?”灵泽咳嗽了几声,她的声音嘶哑难听,她自己都不忍听下去,她看着那小宫女,“你又是谁......”
“不得了了,我们娘娘失忆了,”小宫女害怕到声音都在颤抖,“娘娘,我是半夏啊,是陪着您来和亲,一直服侍在您身边的人啊。”
“我,和亲?”灵泽嘴唇发白,这里的确是皇宫的模样,她看着站列一排的人,他们的手中端着茶盆,还有捧着汤药手帕的,还有怕汤药太苦,早就准备好蜜饯的。
“是啊,您来云国已经有一年了,您和当今皇上两情相悦,昨日皇上登基,本来是您的新婚之夜,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皇上却差点断送了您的性命。还好,皇上后来还问了您的情况,想来对您还是有情的,您和皇上之间一定有误会。”
“误会,”灵泽眉尖轻蹙,“你昨晚为何不在?”
“昨日我被调去内务府拿东西了,回来的时候您就躺在了地上,我连忙吩咐传唤了太医,来为娘娘医治,谁能想到,您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娘娘,水来了,您快喝几口润润嗓子,等下把汤药喝了。”半夏一切都为灵泽考虑,做事细致,体贴入微。
“多谢,”灵泽笑了笑,“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一切都要你帮我回忆一下。”
“没关系,只要娘娘您好好的,把一切的病都养好,那些过去的事情我都告诉您,咱们有许多的时间,您可不能再吓我了。”
灵泽点点头,她喝下了茶水,又喝了汤药,那些蜜饯甜到发苦,没什么用处,灵泽吃了几颗便不愿意再吃了,她起身下了床,梳洗完毕后,听着半夏的嘱咐,来到了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梳妆。
灵泽好了许多,她自觉身子没有问题了,她屏退了众人,只留下半夏。她有许多的问题想要问半夏,她是什么样子的人,她在这皇宫中是如何度日的,以后她要怎么在这宫中活下去。
她只有知道了这些,才觉得安稳。
终于,屋中只剩下她们二人,灵泽说:“半夏,你快告诉我,我忘记的那些事情。”
半夏正在为灵泽篦头,她打小跟着别人学来的法子,有什么烦心事或者心中郁结之事,用梳子篦头,打通了经络,是能够养好身子的,若是实在没有法子的话,也可以解开缠绕的烦恼丝,让发昏的脑袋轻松一些。
她一下一下梳着,也为灵泽开启了一个冗长的故事:“娘娘,您是来云国和亲的,两国交战,咱们败了,能让两国休战的法子,就是牺牲您,来到这里,与这里将来的皇帝结亲。”
“只是咱们来了这里,他们还未曾定下太子,不知道谁登基。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您过得无比快乐,无忧无虑。云国好吃好喝地供着您,那些皇子也都对您无比爱慕,那时候您说您的运气很好,虽然是和亲的公主,却备受优待,您说您心存感激云国,给您带来了体统尊严。”
“想来这些好,都是因为和我成婚的人,会是来日的皇帝,他们才这般奉承。”灵泽看着镜中的自己,容貌倾城,是一等一的好看,而这样和亲来的公主,被人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
女子漂亮,便能得到追随的身影,即使他们人人都看不起,心中并不喜欢和亲来的公主,但是能得到权势和天下,再不喜欢也能喜欢了,能牵手能拥抱,甚至可以床笫之欢。
这两点,灵泽都占了。
“娘娘,您现在是想明白了吗?”半夏听到灵泽如此说,还愣了愣,“从前娘娘您不会说这样的话。”
“我从前,是什么样子的人?”
“您是旁人说什么便相信什么的人,我曾经劝过娘娘您的,这里不是我们的故乡,我们在这里没有亲人,若是被人陷害,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都没人能够发觉。可是您说您不愿意动那些脑筋,去想那些您本来就不擅长的事情。”
“您被送来和亲,还是因为您身有奇香,被奉为祥瑞之兆。”
灵泽又是一叹:“那想来那些对我的优待,应该只是觉得我是祥瑞之兆,能够为云国带来安宁和好运,他们才那样对我的。”
异乡异国,哪里有这样的好心能够对待一个非亲非故,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呢?
“娘娘,你能这样想那就太好了,以后您多留些心思,咱们要在云国好好活下去,您可不能死,我永远在您身边陪着您。”半夏说道。
“那当今皇上呢,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新登基的皇帝名叫寂川,是先皇最不被看好的皇子,没有人以为他会成为下一任皇帝,可是偏偏是他杀出了重围,和您相爱了。”
相爱吗?
灵泽抚摸着自己的青丝,似乎在抚摸着无尽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