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梦 第94章 晋江独发

自从最后一场手术做完全身植皮后，远山栀子每晚就陷入了噩梦之中。

虽然她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没有把自己的噩梦和失眠告诉任何人，但每晚都会查房的医生依然发现了她现在的情况。

远山栀子愧疚的低下了头：“医生，给您添麻烦了。”

她知道自己的心理出现了问题，本来是想自我调节的，没想到还是惊动了医生。

森鸥外安抚地摸了摸女孩的头，对方在第一次手术中剃光的长发再次长了出来，现在已经能简单的在脑后绑成一个蓝色的小刷子了。他温声问：“栀子可以告诉我，你每天梦见了什么吗？”

数次从噩梦中惊醒导致不敢入睡，女孩顶着两个黑眼圈，显得精神憔悴：“爆.炸，火焰，碎石，坍塌的房屋，尸体......之类的。”

“还有......”

她无意间听到的那些话、那些在她入睡后回荡在她耳边的声音。

【这个女孩和森医生非亲非故，森医生为什么要这么用心的照顾她呀？】

【不知道。但如果是我，我肯定不愿意带着这么个累赘。】

【我要是变成这个样子啊，肯定早就坚持不下去去见黄泉女神了，不会给照顾自己的人添麻烦。】

那些窃窃私语的护士没有发现她戴着的助听器忘了取下来，在帮忙给她换药时当着她的面谈论着。

再次回想起来旁人的那些话，远山栀子显得十分不安，她抬手摘下耳朵里的助听器，紧张的捏在手里，怕医生说她任性。

“我不想戴这个了。”远山栀子依然低着头，紧抿着唇。她不想听人们对她的窃窃私语，无论是怜悯还是嫌弃，“医生说话大声一点，我是可以听到的。”

有时，她甚至开始庆幸自己的眼睛看不到，可以不用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如今这副丑陋而又残废的模样。

坐在她对面的医生隔了很久才重新开始说话：“.......嗯，不戴也没关系。”

森鸥外低头在病历上写上“创伤后应激障碍”几个字。

任性的要求被包容了呢，远山栀子唇边绽放出纯洁的笑容：“我想为医生做一点事。”

她很感激医生一直以来对她的照顾，即使她隐约能感到医生是有目的的，她依然愿意牺牲自己报答医生的恩情。

“栀子应该也发现了，你觉醒了异能。”森鸥外合上病例，放在一旁，留意着女孩的表情，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可以给我看看你的异能吗？我再决定让你帮我做什么事。”

对方的身体已经调理过来了，现在所需要恢复的只是一些外伤和骨折肢体的复健，按理说简单使用一下异能是没有关系的。

听到这话，在受伤前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远山栀子有些茫然，担心医生对自己失望：“我、我不知道怎么使用异能。”万一她没能使用出异能怎么办？

每个人运用异能的方式都各不一样，森鸥外想了想：“你的身体里蕴含着一股力量，你要做的，就是引导它到达该去的地方，然后激发它。”

他也知道这话很抽象，但事实上一般异能者使用异能的方式就是这样，相当的简洁，只能靠自己领悟。

远山栀子闻言照做，笨拙的激发自己的异能，半晌，她忐忑的问道：“医生，我成功了么？他是什么样子的？对医生有用吗？”

异能者间也有强弱之分，她担心自己的异能太过弱小帮不上医生的忙。

被治愈系大天使铺满了整个房间的光辉照耀着的森鸥外有些睁不开眼：“......和你很像，是天使的模样。”太有用了，甚至还可以凭外观在宗.教方面做文章。

他问：“要不要给它起名字？”

听到医生没有不喜欢她的异能的温和语气，远山栀子笑了一下：“就叫.......大天使的呼吸。怎么样？”

果然是小女孩啊。森鸥外也笑道：“那么，就用你的异能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森鸥外都在研究和开发远山栀子的异能、以及如何将她的作用最大化。

他发现远山栀子的异能一来就是最强盛的状态，不能直接治愈对方自身，平时自动生效只能让伤口痊愈得更快些。

经过一番试验，森鸥外感到了遗憾，因为远山栀子自身的体质弱小，【大天使的呼吸】也会随着她的体质下降而逐渐衰弱，一天之内不能连续使用多次，否则会给她残破的身体造成过大的负担。

最重要的是，【大天使的呼吸】不能自我恢复。

简单来说就是，对方的异能就像一个装满水的瓶子，水倒光了也就没有了，她又会变成一个普通人。

总体上看，【大天使的呼吸】虽然不如【请君勿死】，但也算是很不错的异能了，而且对比她们的主人，远山栀子背叛的可能性很小，也更加可控，更加乖巧听话。

只要把这朵天真纯洁的栀子花用玻璃罩小心的保护起来，让她觉察不到真相就好。

在远山栀子使用异能治疗一个不请自来的异能者的时候，森鸥外阻止了她。

拥有这个世界受人称赞的所有美德的女孩疑惑的问道：“为什么我不能帮助他？”

“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治好他，他又会出去做坏事。”

森鸥外怎么能看着一些没有价值的人哄骗远山栀子浪费她珍贵无比且不可再生的异能呢。但他没有明说，只是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以后有人求栀子帮忙，先告诉我好吗？也要看看对方是不是值得帮助。”

蓝发女孩似懂非懂的点头：“好，我听医生的。”

能够熟练使用自己的异能给旁人治疗的远山栀子和以前唯一的不同就是，因为【大天使的呼吸】发动的条件是她需要替伤者承受痛苦，她的睡眠质量也越来越差。

每晚做的噩梦，也不仅仅是有关那场爆.炸的了，而是更加花样百出。

森鸥外给女孩开了安眠.药，最初的那段时间有用，但慢慢的，女孩对安眠.药产生了抗药性，又开始整夜的失眠。

每晚入睡时，唯有握紧着他的手才敢入睡。

远山栀子的心理问题越来越严重。

但怕给医生添麻烦，她每天依然对自己的每一个病人微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像曾经拥有“死亡天使”一样，森鸥外不曾改变自己的行事方式，对他“黑暗中的纯白天使”并不珍惜，只忙碌于对方的异能带给自己的人脉和利益，精心计算着对方每天的异能使用次数，和彻底丧失价值的那一天何时到来。

直到森鸥外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近，终于有喘息的时间能够亲自陪伴远山栀子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依照女孩现在的身体情况，从生理角度来看，她是可以站起来的。

森鸥外微笑着对轮椅上的女孩说道：“栀子，站起来试试。”

听到医生的话，远山栀子心情既忐忑又期待，她双手撑着轮椅的扶手，施力试了一下，却没能成功站起来。这令她立即惊慌失措的抬头“看”医生，想要知道自己站不起来的原因。

让一个人在长期双腿毫无知觉的状况下突然指挥自己双腿的肌肉行动，确实有难度。

森鸥外鼓励道：“你可以做到的，再努力一下。”

他知道现在的情况是栀子卧病在床的时间太久了，她的大脑下意识的以为自己的双腿依旧无法动弹，所以哪怕她自己想动，一时间也克服不了长久以来的心理障碍。

医生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温和的声音传来：“自己站起来，栀子，到我身边来。”

远山栀子也想要站起来走过去抱住她的医生。

她的额头在流汗，双颊绯红，咬紧了牙关，撑着轮椅扶手的双手手臂也开始颤颤巍巍。

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但她真的无法离开这把禁锢她行动的轮椅，站不起来。

医生还在不远处温和的注视着她，鼓励她，相信她可以自己站起来。

远山栀子的泪水突然决堤，从蒙住双眼的纱布下端淌了下来。她握着拳拼命捶打着自己软弱无力的双腿，流着泪冲医生的方向歇斯底里的大喊着。

“我真的站不起来！！”

“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一切，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医生，我好累啊，我经常想，要是我和妈妈一起死了那场爆.炸里就好了......”

一下子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涌了出来，远山栀子将脸埋在自己的掌心，单薄的肩膀脆弱的颤动，痛苦而又崩溃的流着泪大哭。

“我想帮医生的忙，不想做医生的累赘，不想跟个废物一样躺在床上不能动，不想每天晚上被噩梦惊醒。也想和其他孩子一起玩，也想有好的身体，也想看见外面的世界，也想听到细小的声音，也想继续上学读书，我不想一直像现在这样面对残缺没用的自己，我不想的。可是我能感觉到我的异能在衰弱，不能再帮到医生，我现在甚至连站起来都做不到，我想去死，可是和妈妈约定了要好好活下去，我不可以死，可是我活着又能为医生做些什么？”

她那么努力的想要从过去的阴影中爬出来，为什么给了她希望，却又要让她绝望呢？

这是这个孩子第一次心理崩溃，出事以来的第一次爆发。

森鸥外一直沉默着听，待对方的情绪稍稍平复，他才开口劝解：“栀子，我知道你很痛苦......”

远山栀子声音嘶哑，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

一语双关【叹气.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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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晋江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