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梦 第32章 晋江独发

“.......知过必改，得能莫忘。”

“罔谈彼短，靡持己长。”

“信使可覆，器欲难量。”

三岁的小男孩尽可能端庄的跪坐在榻榻米上，鸢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人看，听起来稚嫩软糯的嗓音似乎有些紧张。

黑发女子盘腿坐在一边，膝上放着一振黑色刀鞘、淡蓝色刀柄的打刀，暗紫色的蝴蝶停在上面，翕合着漂亮的翅膀。

她双眸微阖，认真地倾听着孩童还算流畅的背诵声，右手食指无意识的在刀身上敲击着节拍，待萦绕在耳畔的声音停止，她才睁开了眼睛，瞳眸如发色一般漆黑如墨，却透着别样的温柔。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断断续续的陪伴了这个孩子三年了。

“今天就到这里罢。”

平清彻淡淡的说完，准备起身离开。

没有和以往上课结束时一样得到夸奖，顿时就让自觉惹她生气了的修治慌了神，他想也不想的扑向黑发女子试图留下她，不出意外的扑了个空，透过对方的身体摔到了榻榻米上。

看到男孩着急的朝自己扑来，平清彻一惊，忘了自己是已经死去的人，连忙伸出双臂准备接住他，可那孩子的身体却从自己的躯体上穿过去了。

平清彻愣神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垂眸看着自己身后“啪叽”一声摔倒在地，摊了成一张鸡蛋饼半天没起来的小男孩。温润的黑瞳闪过一丝无奈，她依他所愿走到了他身边，关切的问：“可是摔疼了？”

见她过来了，修治才灵活的从地上爬起来，泪眼汪汪的道歉：“彻，对不起！”

平清彻心平气和的反问：“你做错什么了？”

修治一时语塞：“我......”

他今天和佣人的孩子们一起玩被母亲看到后责罚了一顿，告诉他身份有别，但是彻之前告诉过他，选择和谁玩是他的自由，不用事事都来征求她的意见。那么，彻因什么而生气，他就不知道了。

平清彻当然不会因为修治和津岛家所谓的下等人一起玩而生气，下等人，按照她生前的身份，地主出身的津岛氏在她面前也是下等人。在流魂街颠沛流离的那些年，她就知道了生前的身份在死后的世界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决定地位的不是出身，而是个人实力。

“罔谈彼短，靡持己长。”平清彻半跪下来，直视修治那双澄澈干净的鸢色眼眸，认真的教导：“不要和不如你的人炫耀自己的聪明，那除了滋长你的虚荣心，没有任何意义。”

比同龄人要聪明得多的男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见他如此，平清彻也不再绷着令人紧张的严肃表情，端丽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今天我们就不学习《论语》了，先给你讲个故事罢。”

一听到彻要讲故事，修治就精神一震，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小孩子，总是对稀奇古怪的故事感兴趣的。

平清彻将《伤仲永》的故事娓娓道来，经过她的描述和便于孩童理解的再加工，那个名为仲永的神童波澜的一生犹如一幅画卷一般生动的在修治面前缓缓铺开。

看着一点就透的男孩子陷入了思考中，平清彻微微一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阿治想要什么奖励？”

修治鸢眸亮晶晶的，婴儿肥的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彻能......放下刀，抱抱我吗？”他已经是个大孩子在和姨母学习贵族礼仪了，自然知道向女孩子提出这种请求是令人害羞的事。

从见面到现在，打刀就没离过手的黑发女子握着刀的手紧了紧，唇边的笑容微淡，语气带着歉意：“死神是无法拥抱人类的。”但在他感到失落之前。她话锋一转：“不过也有例外。”

平清彻凝视着这个内向的性格和明盛十分相似的孩子：“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么？”

在某人的帮助下，她研究的义骸就快成功了。

修治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错过了对方复杂的眼神，闷闷的说到：“那彻能留下来陪我吗？姨母她出门了，彻是很厉害的神明大人，可以留下来保护我吗？晚上黑暗里会有妖怪，专吃小孩子......”

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故事？平清彻哑然，但却没办法告诉对方她并非他认知中的神明。

不过三岁的孩子，又怎么能理解神明和死神的区别呢？大人们经常将讲的灵异志怪类的故事，就足以给他留下惩恶扬善的神明都是好人的印象了。

没办法拒绝小孩子稚气十足的请求，再加上地狱蝶没有出现，平清彻故作犹豫卖足了关子，才在逐渐开朗起来了的修治的撒娇卖萌下答应了。

说是需要她留下来保护，实际上只是缺乏安全感而已。从父母那里得不到关系，较为疼爱他的姨母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不再像以前那样关注他。把情感寄托在一直等待着自己死亡的死神身上的这种事发生在这个孩子身上，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无论是不是孩童的奇思妙想，修治那句黑夜里的妖怪引起了平清彻的注意。灵力高的人类是有可能看到虚的，如果现世出现了虚，作为死神肯定要去斩杀。

入夜，黑发女子抱着刀守在男孩子的塌边，没有等到虚，却等到了振翅而飞的地狱蝶。

她回头看了一眼，见乖乖盖着被子的小修治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才跟着地狱蝶离开。

暗紫色的蝴蝶飞行的速度并不快，看样子那个即将死去的人就在附近，或者说，就在津岛家的住宅内部。

持刀的死神身影消失房间的门口。

其实并没有睡着的修治立即揭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光着脚丫气鼓鼓去找那个说好了陪着他却中途离开了的大人。

津岛家的住宅确实很大，光是房间就有三十多个。流淌着微弱月光的走道也对一个三岁孩童来说太过曲折复杂。

某处闪烁着明亮的金色光芒，修治知道彻就能变出这种金光闪闪的东西来哄他玩，不仅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好奇彻现在在做什么，蹑手蹑脚的跟着那种光走，结果来到了他最小的那个哥哥的房间。

这个哥哥因为身体不太好，年龄也只比他大两岁，平常倒是愿意和弟弟一起玩。

修治站在哥哥的房间门口，看见彻将她经常佩戴的那振刀剑收回鞘中。

“彻......”

偷偷跟在彻身后的小修治看看床榻上的哥哥，又看看彻身边和哥哥一模一样却正在消散一般的人，心里产生了巨大的疑惑。

无论再怎么聪明，他现在都只是个三岁的小孩子。此刻眼前的情景超出他的认知了。

“彻是在对哥哥做什么？”

天真稚嫩的童音带着疑惑，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

咒术被打断，平清彻似乎对自己竟然被一个孩子跟踪了的事情有些意外，听到对方的问题才回过神来：“我要送这个孩子前往他该去的地方。”

小修治不解的问：“可是，这里是哥哥的家呀，他还要去哪里？”

“这里是他活着的家，不是死去的他的家。”平清彻没有对一个人类小孩子透露尸魂界存在的打算，也没有因为对方的年龄随口敷衍，“死者自有他的归处，不能逗留现世。”

跟着她一起离开了这个房间的小男孩若有所思，似乎对死亡产生了模糊的概念。

“彻，这就是大家说的‘死’吗？”修治过了很久才再次开口说话：“如果彻不带哥哥走，哥哥是不是就不用‘死’？”

“逗留人世的魂魄，会堕落成‘虚’，也就可能是你在晚上偶尔会看到的妖怪。”正赶他上床休息的黑发女子叹息道：“到那时候，我的斩魄刀就是不是用来超度的了。”

那个也能算是夭折了的孩子，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岂不是更令人感到悲伤。

修治躺在床上，在女子不赞同的目光里老老实实的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茧，只剩个毛茸茸的棕黑色小脑袋瓜留在外面。

他并不理解彻的话，只关心一点：“那我还能再见到哥哥吗？”

“或许百年之后，你们能再相见。”不过是在尸魂界。

怕伤了一个孩子的心，平清彻斟酌着措辞，委婉的说道：“死亡不是终点，而是一个轮回。”

见对方还要再问，黑发女子表情微肃：“现在对你说这些还太早了，先睡罢。我处理一点事，很快就回来。”

她还要去把那些仆从引过来，早些让那个无声无息在睡梦中夭折了的孩子入土为安。

见彻还要离开，修治有一点不高兴，但是并没有闹，他隐隐觉得彻要处理的事和刚刚离开了的哥哥有关，便忍着失落说道：“那回来了，彻要守着我。”

平清彻微笑着：“好，我守着你。”

床上的小团子还在不放心的追问：“不偷偷离开？”

“除非阿治赶我走，”及腰的黑发如墨、黑瞳灿若繁星的女子目光温柔如水，郑重的承诺道：“否则我绝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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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这章是昨天的更新，今天还会有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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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晋江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