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梦 第142章 晋江独发【幻梦】

“今晚请你们留下来吧。”短暂的忧伤过后，独眼巨人打起了精神，邀请道，“春之草原的夜景很美，你们会喜欢的。”

远山栀子看了一眼和比成人还高一点的金绵羊斗智斗勇的赭发少年，噗嗤一笑：“好呀。”

御主和小羊们玩得很开心呀。

中原中也表示自己并不开心。

他从来没有见过脾气这么暴躁的羊。他只不过是想薅点羊毛而已，整个草原的金绵羊就都聚集了过来，跟发了疯似的追杀他。

本来还没把这群只是体型大了些颜色特别了些的金羊的战斗力放在眼里，但在发现这群羊居然懂得打配合对他围追堵截的时候，中原中也就提高了警惕。

这群羊像成了精一样，其中有一只额上有白斑的小金羊比滑不溜秋的青花鱼还要灵活狡猾，甚至还会装死待他紧张上前查看的时候偷袭他。

一不小心被那只小羊羔撞飞了出去，赭发少年没有坐以待毙等着自由落体被羊群踩踏，抓住了羊群中体型最大毛色最灿烂的头羊的角，骑在羊背上用重力压制住它，终于薅到了一把金绵羊的毛。

真不容易。

夜幕降临，巨人侧躺着睡着了，从一座巍峨耸立的山峰变成了连绵起伏的山坡。那呼吸声像风回荡在山谷，吹动得草原上的花草犹如波浪一般一阵阵摇曳。

月光下的少女搂着一只小羊羔，跪坐在草地上，铺开的裙裾宛如一朵绽放的白色小花。

仰躺在草地上，中原中也余光望见栀子。月光温柔地笼罩着她，夜风亲吻她的额头，将她额前的碎发拂开，她积雪般的侧脸几乎要在月光下融化，映出一点柔光；水蓝色的发丝懒散地披在纤细的肩膀，轻盈的飘动。

折下一朵芍药花逗小羊玩的少女美丽动人的身影映入眼帘，令人有一种微妙的错乱感。

中原中也闭上眼睛，小憩片刻。

耳旁有羊蹄掠过青草的沙沙声，映照着脸庞的月光似乎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带着青草味的热气扑在脸颊。

赭发少年没有做梦猜测是不是栀子在偷吻他，睁眼的瞬间，一张放大的羊脸令他心脏差点骤停。

受到了惊吓的中原中也别过头，面无表情地伸手把准备伸舌头舔醒他的羊头推开。

“人类小哥哥，你还在生气吗？对不起嘛。”一个软软糯糯、像几岁小男孩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谁生气了。”中原中也心情有点不妙，随口回了句，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转头看着那只小羊，“你！”

屈起四条腿趴在他身边的小羊羔茫然：“我怎么啦？”

中原中也睁大了眼睛：“你会说话？！”

小羊羔额上有白斑、一看就是之前装死偷袭他的那只，它人性化地瘪了瘪嘴：“我会说话怎么了，主人不也会说话，就只准你们人类会说话呀？”

中原中也艰难道：“......也不是。”

但一只羊会说话也太奇怪了吧！

小羊羔一口吃掉了少女手中的花，理所当然的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旁边这位小女巫不也会和羊说话。”

好像也是......中原中也迟疑了，看向还在抬头看月亮的少女。

一直在偷听这一人一羊聊天的远山栀子：“......”

虽然能听懂有灵性的小动物说话，但是这不代表她会说动物的语言，一只羊会说人话还是很奇怪的。

“好啦，小哥哥你就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偷袭你的。”小羊羔软乎乎地撒娇，亲昵地蹭了蹭少女抚摸它羊头的手，“因为你打败了我们的王，还把王给薅秃了。根据规矩，长老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让你来当我们的新王。””

前任羊之王：......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再带一届小羊。

“人类长得那么难看，光溜溜的，就只有头上有点毛。我们都不嫌弃你是人了，你还不愿意......”被坚定的拒绝了的小羊羔站起来，委屈地用蹄子刨了刨土，亮晶晶的大眼睛注视着他，“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回来继承王位吧。族长说王位永远给你留着。”

中原中也心情复杂：“谢谢，不用了。”

小羊羔回到羊群休息，边走边嘀咕：“人类真奇怪......”

中原中也：......还是一只会说人话的羊比较奇怪吧！

他脸颊微红，侧头看忍俊不禁的少女：“别笑了。”

远山栀子擦掉眼角笑出的泪花：“抱歉，没忍住。”刚说完，看到不远处那只回了族群正在认真汇报工作的小羊羔，又哑然失笑。

中原中也无奈。

他坐了起来，轻咳一声：“Caster。”

听到这个称呼，以为御主要谈正事，远山栀子理了理裙裾，正襟危坐：“有事请吩咐。御主。”

“我能知道你在夜之食原的事吗？”

“......可以呀。”

被勾起了在月神的国度生活的回忆，远山栀子垂眸。

“夜之食原和平安京有一点像，月夜见尊是个很寂寞的神明，居住在王城最大的神殿里，喜欢收集纯洁的灵魂来夜国侍奉祂。我很幸运，死后不用轮回，得到了侍奉神明的机会。”

少女的声音轻轻地，似乎并如看起来那么开心。

她抬眸，睫羽轻颤，浅蓝色的眸底荡漾着澄澈的明月：“御主，有些大不敬的话，我可以说给你听吗？”

中原中也意识到了什么，握住了她的手：“我听着。”

远山栀子轻轻地回握了他一下，从中感受到他给她的力量：“生活在神明的国度其实没有人类想象中的那么好。”

“我焚香，祷告，侍奉神明，练习法术......每天都是同样的事，我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我的思维像在僵化，闻着带有灵力的月桂熏香会让我好一些，我的血管里流动着它。‘等待我空白的生前记忆中那个看不清样子的人’，这件事支撑着我忍受枯燥。”

“生前疾病缠身，死后虽然得到了健康的身体，我的心却似乎病了，总是提不起精神。负责引导新人的老神官说，你只是还没有适应，过段时间就好了。你看照顾月兔的那个女孩，她刚来时也是这样，现在也正常了。”

“大家觉得，夜之国度除了没有太阳，什么都好，不用忍受饥饿，不用辛苦劳作。为什么我待在这样美好的国度，却微笑不起来？大家都是很好的人，虽然疑惑不解，却也努力开导我，带我一起玩耍，一起工作，而我一直拒绝她们的善意......”

流转着秘银的原野，远山栀子忧伤地注视着他。

“我也知道是我不识好歹，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的情绪，溺水的感觉环绕着我，总会让我沉默。不论我做什么，不论我笑了与否，我都无法从中感受到乐趣。”

直到有一天，看不下去的老神官对她说：栀子，你没发现所有人都在包容你、忍让你吗？

栀子，你为什么非要把大家都弄得那么难堪？

她终于发现自己的情绪伤害了对自己好的人，于是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对被自己的尖刺伤害的每一个神官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再这样了，对不起，对不起。

从那一天起，活泼开朗又讨人喜欢的远山栀子出现了，替代了那个忧郁伤感的女孩，没有人还记得她初来夜之食原的模样。

被大家希望的远山栀子藏在空荡躯壳的角落，她溺水了，伴随着憋气和呛水。她温柔的笑容越发真实，视野却在逐渐变暗，仿佛慢慢在往水底沉。

每天都在坠落，有时候不想挣扎了，任由自己没有底的坠落。令人透不过气的深水很黑，没有一丝光亮，仿佛麻木的灵魂也在慢慢死去。

“独处的时候，我会没有理由的发呆，什么都不想做。我会觉得很空，很害怕寂寞。偶尔也会莫名其妙的笑。”

记忆中双眼蒙着绷带的少女的身影，和面前不知不觉敞开心扉的少女重叠在一起，组成了全新的模样。

中原中也静静地听，忽然伸手，指腹轻按少女淡了笑意的唇角，给她推出个微笑。

有什么不一样吗？完整的、破碎的，都是他的栀子。

远山栀子闭了闭眼，唇角却不由上扬，捧住那只作乱的手，柔软的脸颊依赖地贴着少年渗出热度的掌心。

“我没有过去，我是个没有根的人。过去的记忆没有了，我的心永远空了一块。我不知道我在等谁，我不知道生活的意义是什么......”

“大家都希望我快乐的活着，我便每天都很快乐。”

看似坚强乐观的少女，背后的阴影被月光拉扯得越来越大，逐渐歪曲了原来的样子。

远山栀子总是笑着，不代表她真的开心，只是因为身边的人都在担心她，才想方设法粉饰自己荒芜的内心和对未来的茫然。

“能来到这里，见到中也，我真的很开心。这是我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她觉得自己枯败的灵魂被少年的深爱点燃，正在这段童话般的旅途中慢慢地活过来。

只有和中也在一起的时候才是真正活着的，生前的记忆都不重要了。

她总有顾忌，总是犹豫，总拒绝他人的靠近。在自己真正等待的人面前，最初的陌生和疑虑尽去，那份深入灵魂的爱意复苏，潋滟的眸光藏不住深情。

“如果，中也喜欢的是永远微笑着的远山栀子，她其实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坚强。但是，如果中也喜欢的是现在这个在哭的远山栀子，那么中也还需要接受她脆弱的一面......”

温热的泪水在掌心晕开，中原中也指尖微动，触碰到少女布满泪水的脸颊，已经做出了选择。

原来，在知道栀子并不完美的时候，他心里浮现的不是失望，而是遗憾——

如果，能早一点遇见她就好了，如果，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就好了。

中原中也低声询问：“我可以亲吻你吗？”

没太听清楚他的话，远山栀子微怔：“......什么？”

突然间天旋地转。

回过神来，就已经被少年压在身下。

察觉两人姿势的暧昧，想要用手捂住羞红的脸，却发现两手腕被他单手抓着，少女水润的眸光像是在求饶：“中也，我在说正事呢.....”

她微颤的声音越来越小，在那灼热的目光中烟消云散。

中原中也低下了头。

一开始只是青涩中带着试探的温柔接触，见少女害羞地闭上了眼睛，没有抗拒，才逐渐变成湿润的舔舐。很快，他无师自通地加深了这个吻。

栀子很通透，什么都明白。

她不需要安慰，此刻只需要一个温柔的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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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晋江独发【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