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梦 第100章 晋江独发

【请君勿死】对人鱼没有用。

这是与谢野晶子第三次遇到自己的异能在对方身上不起效的人。

第一次是太宰治的特殊异能，第二次是一个浑身烧伤昏迷不醒的女孩子，只是造成对方伤残的异能太过强大，就像一层覆盖在对方体表的隐形铠甲，既是保护也是伤害，隔绝了其他所有异能在对方身上生效。

而这次和前两次的失败都不一样，需要她救治的是一个非人类。

拇指大小，人身鱼尾，鳞片雪白，蜷缩在盆栽大小的鱼缸里，散发着淡淡银辉的长发海藻一般飘浮在澄澈透明的海水中，双眸紧闭陷入了沉睡，仿佛童话故事里被诅咒的人鱼公主。

事实证明，人类的治愈系异能对非人类不起效。

与谢野晶子站在窗边往外看那个抱着鱼缸来给人鱼看病的红发男人，怎么有种对方会一去不回的感觉，不由侧头看身边的人：“社长......”

福泽谕吉淡然道：“他会遵守承诺的。”

一切了结之后，加入武装侦探社。

*

织田作之助带着小人鱼回了家。

他能接触得到并信任的医生就这么两位，而这两位医生都对他女儿的病情下了相同的结论。

他看不到希望，却也不愿就这么放弃。

距离小人鱼再次醒来又过了很久，碰巧织田作之助在外寻访名医刚好回家。自从他金盆洗手后就没再联络过以前的那些杀手同行，这次不得已联系，还真让他有了意外的发现。

除去治愈系异能者，横滨境内公认医术最高超的竟然是那位森首领，可惜他信不过对方。

“夕凪，醒了。”

小人鱼游到鱼缸里的礁石边，将头露出了水面，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巨人，似乎在从逐渐模糊的记忆里挖出他是谁，好一会儿才脆生生的叫他：“织田作爸爸。”

还认得他就好。

织田作之助端着一盘子片好的金枪鱼刺身，将所有复杂的情绪都隐藏在温和的微笑下：“想不想吃东西？”

毫无进食欲的小人鱼摇了摇头，显得闷闷不乐：“夕凪的病还没好吗？”

没有在已经三天没有进食的女儿面前流露出担忧的情绪，织田作之助放下餐盘，故作思索：“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吧。”

银发的小人鱼垂下眼睑：“如果夕凪好不了怎么办？”

织田作之助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小人鱼的头：“不怕。爸爸陪着你。”

那双抬起的湛蓝眼眸便又弯了起来：“好！”

然而，人鱼的记忆仍在一点点消失。

很多事不是人类能够阻止的，像大海的潮涨潮落，地球的公转，和太阳的东升西落，白昼与黑夜的更替。

心理年龄也跟随记忆的流逝而下降的小人鱼似乎觉醒了其他属性，独自在家时总会搞出一些小破坏来让大人收拾。

织田作之助收拾好被打碎的玻璃杯碎片，来到桌子前：“说吧，为什么要从鱼缸里跳出来？”

知道自己做错事的小人鱼低着头不敢看他，小声的说道：“我想要帮爸爸做一些事，但是每次事情做到一半，我就忘记了。”她现在已经想不起自己为什么要从鱼缸里跳出来了。

不愿回到大海的人鱼，亦会被大海所抛弃。她会在陆地上从最爱的人开始遗忘，直到恢复最初的纯白。

不过还好，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忘记她的父亲。

并没有真的责怪还小的女儿，织田作之助提出了要求：“那么作为惩罚，今天要乖乖洗澡。”

上次洗澡时因为好奇偷偷尝了尝泡沫的味道，留下了心理阴影。小人鱼瘪瘪嘴，有点不开心的样子，但还是接受了惩罚。

被父亲转移到了一个较大的茶杯里，小人鱼扑腾了一下，直起身子站在水里，趴在杯沿仰头看巨人一般的红发男人。

这个人类是他的父亲。

人类父亲的手，不像她那么细腻，他在掌心倒了一点点香喷喷的桃子味洗发露，在她的头上揉开后变魔术似的露出许多泡沫，将她的长发全都覆盖起来。

在泡沫从额头往下流淌的时候，小人鱼就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睛，随后对自己的这个举动又有点疑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织田作之助正准备提醒小人鱼闭上眼睛避免泡沫进到眼睛里，就见她已经这么做了，不由笑道：“太宰以前教过你吗？”

满头泡沫的小人鱼依然闭着眼睛，不解的问：“太宰是谁？”

织田作之助愣了一下。

清水冲洗干净了头发上的泡沫，小人鱼睁开眼睛，仰头看着神色复杂的父亲，湛蓝的眼眸眨了眨：“怎么了？”

织田作之助拿一小块手帕轻轻的帮女儿擦头发：“没什么。”

父亲没有回答，小人鱼自己也很快忘记了刚才的问题，被拎起来放回了换了水的鱼缸里，可爱的吐了一个泡泡。

收拾好湿漉漉的桌面，织田作之助问：“今天想吃东西吗？”

小人鱼想了想，点了点头。

父亲白天要出去做事，每天很晚才回来。她想要父亲再多陪自己一会儿，不要这么快出门。

想吃东西是好事。

织田作之助摸了摸女儿这么一小会儿又变得柔顺干爽的发丝，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围裙，去了厨房处理今天的食材。

小人鱼在鱼缸里游来游去，忽然被水声吸引，像一个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橱窗里陈列着的糖果的小孩子，她的脸贴在了玻璃上挤得变形，想让自己看得清楚一点，再清楚一点。

从水龙头里冒出来的凉水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这般顶天立地的父亲似乎和这一方小天地有些不搭，却又意外的和谐。

小人鱼一双海水般湛蓝的双眸紧紧的盯着父亲的身影，父亲走到哪里，她的目光就看到哪里。

织田作之助感受到她的目光，回头对她露出一个微笑，又转回去继续片鱼。

等他弄好午餐出来，却看到小人鱼已经沉在鱼缸底部的海藻堆里睡着吐泡泡了。

织田作之助叹了一口气。

*

小人鱼睁开眼，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他似乎是累了，坐在沙发上向后靠着休息，微微仰着头，眼睛是闭着的，鼻梁挺拔，薄唇微抿，皮肤白皙，一头红色的短发十分抢眼。

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小人鱼努力回想的时候，那双海水倒映着天空般湛蓝的眼眸望了过来。

她呆了呆，水面下的尾巴轻轻扇动。除了眼睛，这个人和她长得一点都不像，他还没有尾巴。

因为那双眼睛里的温柔，小人鱼一点都不害怕走到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类，她仰起头，天真烂漫的问道：“你是谁？”

对方闭了闭眼，然后露出微笑：“我是你的父亲。”

看不懂他的悲伤，小人鱼学舌般重复着这两个字：“父亲。”

生物的本能让她即使丢失了记忆，也能理解“父亲”是什么意思。

“......嗯。”

于是记忆逐渐空白的小人鱼知道了，这个人类是她的父亲。

“我有点事，先出门了。”

脑袋被人摸了摸，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安的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嗯。”

父亲离开了。

小人鱼木讷的看着男人的背影，看着那扇门合上，才迟钝地趴到鱼缸边上，想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父亲。”

她的声音小小的，水面荡起波晕。

父亲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类。

小人鱼从鱼缸底部游上来，藏在礁石后面，探出半个身子好奇的打量父亲带回来的人类，银白色鳞片的尾巴无意识的拨弄着水花。

棕黑头发的少年一眼就发现了她，走过来，很自然的朝她伸手，摸摸她的头：“更傻了。”

突然被陌生人摸头，小人鱼下意识的歪头躲开。

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少年唇边的笑容淡了淡，握了握拳，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连我也忘记了吗？”

“......夕凪记得呢！”或许是忘记别人一件很过分的事情，小人鱼努力回想着自己所存无几的记忆，说谎时磕磕绊绊，眼睛也不敢看对方，“你是太宰......对吗？”

少年很久都没有说话。

*

和好友交谈了一下女儿的情况，织田作之助去送对方出门。

小人鱼一个人也能玩得很好，倒没有因为缺少大人的陪伴觉得无聊。

目送着父亲离开，小人鱼好奇的打量鱼缸外陌生的房间，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一副画。

画上是海。

人鱼幽蓝的鳞片是荡漾着波浪的海，雪白透明的眼泪是大海边堆积的泡沫，和偶尔溅起的水珠。

小人鱼愣愣的看着那幅用玻璃装裱好了的贴画，嘴唇动了动，发出两个音节。

“妈妈。”

没有人教她怎么称呼自己的母亲，这只是一种本能。

织田作之助轻轻地带上门，陪伴在女儿身边，安慰道：“朝凪她......变成星星了。”

“朝凪？”

“你母亲的名字。”

似乎要将这个名字刻在心里，她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问：“星星，又是什么？”

织田作之助温声道：“是夜晚的时候，天空上闪闪发亮的东西。”

等到晚上的时候，小人鱼便看到了星星。

鱼缸被搬到了阳台上，漫天的星光洒了下来，随着水波轻轻荡漾。

小人鱼在一片星水中游来游去，追逐着水面倒影着的点点星光。等她玩够了侧头一看，才发现搬了个椅子做在旁边的父亲趴在阳台上睡着了。

肯定很累吧，父亲。

想起父亲说的星星只有晚上才能看到，为了不让父亲错过，小人鱼赶紧用手掬起了一捧倒映着星光的水，不让星星跑掉。

人鱼双手神奇的构造，让她捧着的星水没有从指缝间溜走。

天色渐明，或许是最近睡够了，小人鱼此时一点困意也没有，很有耐心的等父亲醒来，才打开了合隆的双手：“父亲，星星。”

刚醒来的织田作之助还有些茫然：“什么？”

小人鱼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双手空空荡荡，惊讶而又失落：“不见了......？”

从小人鱼的举动中大概能猜出发生了什么，织田作之助没有辜负女儿的一片好心：“没关系，我已经看到了。”

银发的小人鱼泪眼朦胧：“哪儿呢？”

织田作之助温柔的注视着她：“在夕凪的眼睛里。”

.......眼睛？

记忆里浮现的一抹鸢色在脑海中闪过，小人鱼一怔。

那是谁？

一直关注着女儿一举一动，织田作之助自然没有错过那滴汇入水中的人鱼的眼泪，神色紧张的把女儿从鱼缸里捞出来，捧在手里查看她的状况：“哪里难受吗？”

小人鱼摇了摇头，抬手擦了一下微红的眼睛，精致的小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不知道。”

只是突然很难过。

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她会在陆地上从最爱的人开始遗忘，直到恢复最初的纯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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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晋江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