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顶公园”作为徐氏山的第一站景点,主要是为了纪念故乡在天青山的抗战英雄丁东。
传闻丁东生前勇武善战且擅长指挥作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在多场战役中表现突出,为解放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
走下台阶,巨大的全身人像立在平台中央,碑底印刻着英雄的生平事迹。林栎走上前去,隔着五百年的光阴,与英雄相望,匆匆抓住那可歌可泣精神的一角,诚心鞠躬。
石碑像的左边是献花的陵园,右边是闹哄哄的游客补给处,不少人聚在那边拍照打卡,或是买烤肠买咖啡,三五成群坐在石凳上休息。
右边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几家小店倒闭关门了一半,林栎想进左边的陵园看一看,走到门口却被小屋子里的看守连声喊住:
“诶诶诶,买花才能进昂,十元一束纪念英雄,扫这里付款进入——”
看守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根小棍,把头顶上的塑封二维码牌敲得当当响。
林栎顿了一下,打开光脑看向自己的账户,单论数字来讲她的余额肯定没问题,但恐怕货币早已不是同一种了。
林栎对着陵园再次鞠躬,在看守的白眼里转身离开。
“东顶公园”还有一座“登天阁”,据说是某朝某代有官在此修建,古代史对25世纪文化混杂的人来说已经不甚重要,林栎能知道顶上是仿制的瞭火台已经相当不易。
她走进登天阁,一层摆着两个小摊,左侧是木雕工艺品,大多为天青山各峰模样,右侧是木制圆珠,雕个姓氏便价格猛窜,林栎看了啧啧摇头。
看来无论几百年过去,商贩让顾客跌掉眼球的本领都始终如一,百年前的景区木珠子,百年后的嵌入光灯画,都讲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沿着阁内楼梯盘旋向上的是狭窄的木楼梯,林栎看了直摇头,空间这么充足,干嘛让楼梯提前瘦到四百年后的形态?
二层只有一家服装出租摊,里面是各种各样的民族服饰,银首饰颈饰叮叮咣咣摆开一排,看得林栎有些眼花。
桌子前面一张大纸板上加粗字体明晃晃地印着“来天青山一定要穿一次!!xx族服饰,拍照打卡超出片!!仅需30元!!”
旁边别着一个小喇叭,低调地重复着“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xx族服饰,来了不穿准后悔......”
真好啊,林栎心想。
她想起自己转学前,在餐厅的电子新闻屏上看到过的轰动一时的新闻——扶桑4区极端民族主义者组织街头游行示威,反对多文化融一趋势,涉事人员已被控制,相关文化继承者将被方舟科技约谈。
逼仄的何止是钢筋铁骨挤压下的生存空间,在千篇一律对游街者的声讨中,林栎觉得自己的精神空间在无形中也被狠狠侵占了。
在辐射污染大爆发后多国为人类生存共建框架开始,多文化的融合就是必然趋势,多个种族的人要挤在同一个框架里,无数传统习俗文化在岁月中逐渐消磨。
而如今,就连人数偏少,势力偏弱的民族也陆续被打压,主流文化冲击下的人们越来越同一化,林栎听着老师念同学们模板似的的优秀新闻观后感,心里升起一股难耐的厌烦。
“多个种族的人在框架中相亲相爱,共同生活在一起,多么和谐美丽的景象呐!看,这是人类智慧的结晶!看,这是人类情感共同情感联系的奇迹!看......”
“你一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这种东西得亏是写在观后感稿里,要是敢写进作文里那直接就是零分懂不懂,林栎?”语文老师手起笔落,哐哐对着几个词就打了红叉。
“看看你写的什么东西啊?‘多文化独立性’‘聆听不同的声音’简直是狗屁不通,哎呀......”
林栎听着老师抑扬顿挫情绪激动的语调,震得泪腺颤抖,眼泪簌得就掉下来。
“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拿回去重写给我看,走吧,来下一个。”语文老师把稿纸递给林栎,摆手招呼起下一个问题学生。
林栎接过稿纸就往办公室外走。
“诶等一下林栎,你要是真不会写,就去借同学的看,我上课不是念了很多优秀范例吗?就那个......舒飞就写得很好,看看人家的,听到没有?”语文老师扭头看向林栎。
林栎抽了一下鼻子,点点头,语文老师对着她一摆手,接着训起下一个学生。
林栎拿校服袖子蹭干眼泪,抬起头走回了自己座位,拿出作文书看起文化融合板块的内容,看着看着就跑了神。
为什么字字只强调“求同”而不容“存异”呢?
为什么要抹消民族,甚至种族的差异,各个民族不可以和谐发展吗?
她记得在学历史的时候,百年前的东方大国就能尊重各个民族的文化,理解差异,共同发展,而非单纯的同一化,否定个体的差异,掩耳盗铃似的一味谋求科技超前发展。
是她越活越倒退了?
林栎对着作文书抄了一段范例,心烦地把稿纸像垃圾一样塞进桌兜缝隙里。
她的心也像被挤压的稿纸,每一条褶皱都是既定的范式,溺水者一般无法呼吸。
直到她再次抽出那垃圾一样的纸,把它摊平,对着红笔印记自信地说出“我没有错”。
我没有错,各个民族,甚至各个种族的人可以做到尊重彼此的差异,在同一个景区里拍照聊天互帮互助。
我没有错,人和人和谐共处的前提,本就是尊重不同。
林栎拾阶而上,喇叭略显低调的机械声逐渐远去,登天阁的第三层卖的是千奇百怪的流行IP挂件、玩偶、背包诸如此类物品。
林栎登上第四层,这是登天阁的顶层,地上厚厚地铺着一层灰,走出门便是瞭望台,公园内游客的形迹看得一清二楚。
林栎没看到刚刚在拐角嘀咕的那两个人,那是她认为最像决策官的人。
脚步声在背后突然响起,林栎状似不经意地拿着手机形态的光脑转身,迎面对上了来人的视线。
果然是刚刚那两个人。
看来是决策官没跑了,林栎心想,但她脸不红心不跳地移开目光,点开通讯软件,按住语音键,嗓音微夹:“唉我跟你讲,都是雾什么都看不见可倒霉啦——”
然后慢慢走下楼。
林栎不是很清楚具体为什么决策官们都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但原因大概也不难猜。
既然整个副本默认要演,那就一起演。
而林栎作为一个完全不旅游的究极宅,充分调动自己对于自然景观及人文新鲜事物的好奇后,表现得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周末旅行的学生。
比如现在,她从登天阁出来就迷了路,刚刚从哪个方向来的不清楚也不要紧,她逆着旅行团前行的方向回到了岔路口,徐氏山最出名的徐村道在另一个方向。
这徐村道本是条下山路,路陡而长,曾作为爬山比赛赛道广受好评。偏偏近日来山体塌陷,下山路被堵,从徐氏村到瞭望画廊处的五公里山路也就成了单行道。
林栎看着山体塌陷的告示牌陷入沉思。
如此这般,山中险地紧入地这么多,言槐安的目标毒虫李新要是藏在这些旮旯里还了得。
她对着告示牌拍了一张发给言槐安:
“这边塌了”
“李新要藏这还怎么玩”
言槐安:
“不要紧,危险的地方别走”
“安全第一,走正常观光道就行”
林栎挑了挑眉,没想到言槐安居然秒回,她回了一句“收到”,对面便没了动静。
徐村道初行段要往上走一截路,修得平整的石台阶,隔几步就有一个垃圾桶。
再往后,石台阶到底依地势而建,接连几级都狭窄而陡峭,林栎只能卡上去半只脚。这地方要是有人存心害人,真能让人摔个底朝天。
也并非所有路都铺设了石阶,林栎跟着逐渐稀疏的人群行至中路段,并不宽的土路两旁连个栏杆都没有,路中还有棵大树抢占c位,人们惯常落脚的地方都踩出了坑,林栎小心翼翼地踩着坑过了路。
前方还有一小段路就到了塌陷路段的岔路口,这里有一处补给站,很多人端着泡面盒聚在这里休息。
林栎找了一处空位坐下歇息,打开光脑。
【同阵营频道】
决策官-贝拉:“东门徐村道路段五公里内共九名决策官,前路段4人,中路段2人,后路段3人”
决策官-陆雨:“瞭望画廊解决一人,后路段剩2人,1人为我”
决策官-林栎:“1人为我,即将达到后路段,人群密集不便下手”
“系统提示:杀手阵营剩余人数为:11人”
决策官-张北一:“中门女巫两人,同伴一人被查,身份暴露,已击毙”
决策官-张北一:【图片】
决策官-张北一:这两人为女巫
林栎看着手机里的图片,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咳了半天。
照片上的人她几天前还见过——莉安德和那个蒙面人。
趁着课程报告和实验还不算多,疯狂码字in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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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天青山景区